巷子里那个野孩子死了

图片引自网络，致敬作者

刘芳下班回家，看见巷子里挤满了人，旁边还有警察，警车，救护车。人群里头传来阵阵干涩的哭声，"我的孙女，乖孙女啊，你起来啊，睁开眼看看奶奶呀，让你不要乱跑，你非要乱跑....."。

刘芳听着声音很是熟悉，不禁钻入人群，看到了阿呆，躺在地上满身是血，手里还捏着一个布娃娃。旁边是阿呆的奶奶，抱着阿呆瘦弱的身体嘴里一直叫着嚷着，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丝毫看不出伤心。反倒是刘芳心里泛起一丝丝悲悯，望着小女孩手里的布娃娃，她陷入了沉思。

刘芳一家三口前几个月才搬家到这个小地方，这里有个长长的巷子叫陈家巷，平日里极是喧嚣热闹，商货小贩，车来车往的。

刚来这天，货车司机把车停到门口，老公和孩子一起合力将车上的东西一件件往屋里搬，她则在家里一样样布置。可还没多久，5岁的儿子哭着跑进来，胳膊上一道长长的抓痕，她心疼又生气的问是怎么回事，儿子朝门口撇了撇嘴。

门口站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参差不齐的头发乱乱的顶在头上，穿着一件极不合身发黄的旧裙子，眼神怯怯的，小嘴张了张，露出两颗虎牙却什么都没说，又咬紧嘴唇。

刘芳压住火气，朝她打了声招呼，可是她不予理会，低着头一溜烟的跑了。她想追过去批评一下这个不懂礼貌的小女孩，被她老公吴立拦住了，原来在他们搬家的过程中，小女孩就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儿子牛牛搬他的玩具箱时，一个布娃娃落在地上了，她一看到马上扑过来，牛牛跑去要回自己的玩具，小女孩不仅不给还抓伤了他。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吴立说完，顿了顿嗓门又说，刚还听邻居说了，这女孩是没有人管的野孩子，经常抓邻居家孩子，没有哪个小孩愿意和跟她玩，你与她说教没有任何作用。

次日清晨，刘芳送牛牛去幼儿园，看见那个女孩蹲在路中间，一手拿着牛牛的布偶，另一只手捏个石头在地上画呀画的，初秋的天，还是有点清冷，她依旧穿着昨日的黄裙子。刘芳停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走过去问，"小朋友，你昨天为什么抢小弟弟的玩具?"小女孩头低着一声不响，"你喜欢的话阿姨给你玩，但是你怎么可以抓伤人呢?" 刘芳继续问，话语中带点火气。小姑娘慢慢抬起脑袋，小脸蛋似乎很久没洗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着委屈，说到："我妈妈给我的娃娃就长这样。可是她不见了"，话没说完，眼泪就落下来了。

本来有点窝火的刘芳，此刻却有些不知所措，她连忙说"你那么喜欢，阿姨就送给你了。"小女孩一听，破涕为笑说到"小阿呆，谢谢阿姨..."她还要继续说什么，就被一声呵斥打断了"你这个该死的娃娃，到处乱跑。"只见一个穿着花裙子的老女人跑了过来，伸手就拉起阿呆往回走，她走的一颠一颠，脖子上的金链子一摆一摆的。望着小女孩被拖走了，刘芳叹了叹气离开了。

后来在同四舍邻居的闲聊中，才知道阿呆是个苦命的孩子。她的妈妈是个研究生，但不知是猪油蒙了心，还是被阿呆爸爸的花言巧语冲昏了头，不理众多优秀的追求者，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下嫁给打工毛头仔，可是爱情哪是想象般那么美好，尤其时当你看走眼的时候，岂止是一地鸡毛。

婚后阿呆爸爸没有半点上进心，收入不及阿呆妈妈的三分之一，一个被老婆养着的大男人不知反思，却终日沉迷于游戏。阿呆妈妈忙于工作，还要做家务，即使是怀孕大着肚子，洗衣做饭照做不误，虽然有些后悔但日子还是这样过着，直到生了阿呆。

阿呆的奶奶重男轻女，得知媳妇生的是女孩，月子里不仅对其不管不顾，还要冷嘲热讽。婆婆天天在麻将房打牌一整日，也不愿瞅小孙女一眼，老公有空就在电脑前玩游戏也不肯帮妻子的忙，谁不知产后妈妈是多么容易抑郁，尤其是遭遇了渣男。

起初，阿呆的妈妈还是疼爱阿呆的，虽然她变得越来越抑郁寡欢，但是小阿呆知道，这世上只有妈妈才是爱她的。直到阿呆4岁那年，她爸爸带着个女人光明正大的进了家门，那一刻整个天都黑了下来。

要下暴雨了，雷声闪电让小阿呆很害怕，但她更怕听到屋里爸爸妈妈的争吵声，摔东西的声音，这次比之前的争吵声更让人害怕，胜过那轰隆隆的雷声。

雨点吧嗒吧嗒落下来，妈妈拉个行李箱走出来，紧紧的抱起在地上蹲着的阿呆，一动不动，雨越下越大，阿呆不知道是雨还是妈妈的眼泪，越来越多划过她的脸庞。不知过了多久，妈妈慢慢松开她的怀抱，亲了亲她的额头，递给了她一个布娃娃，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

妈妈走后，乖巧的阿呆越来越不爱说话，变得爱咬人打人，每一次打了人回去都要被奶奶或爸爸揍一顿。爸爸带来的那个女人肚子越来越大了，听他们说是男孩，奶奶和爸爸喜笑颜开，忙里忙外，顾不上管她了。

每一天，阿呆都梦见妈妈，抱着她，对她笑。她想要去找妈妈，带着布娃娃，可是没走多远就出事了。

如果没有爱，她好似不曾来过世上;

可是她来到人世间，却不曾感受爱。

如果有，怎能独自离开?

如果有，为何只有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