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磅》：把整个身体全都捐献出去，也无法让灵魂免于绝望

前几天看National Geographic，其中看到一张非常漂亮的jellyfish（水母）的照片，实话说，看到这样美丽的生物，哪怕仅仅是照片，也会无比震惊的。一个学生看到之后，就说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部关于水母的电影《七磅》。说是关于水母，其实电影里面讲的是主人公通过水母来完成自杀的故事。主人公蒂姆在很小的时候跟着爸爸一起去水族馆，被眼前的水母吸引住了，爸爸告诉他，这是世界上最致命的生物，然而蒂姆想到的却是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生物。抛开水母的毒性不说，它的美丽是真的能够摄人心魄的。

《七磅》的主要故事是通过主人公蒂姆开始的，他谎称自己是本·托马斯，国税局的工作人员。实际上他偷了弟弟的工作证，一直都在冒名顶替。他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相反，他倒是做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好事。他将自己的肺捐了一半给自己的弟弟，把肝脏的一般捐给了一个黑人女性，将自己的肾捐给了一个冰球教练，还将骨髓捐给了一个白血病儿童，将自己的房子送给了深受家暴之害的女人，甚至在死后，还将自己的心脏捐给了罹患心脏病即将去世的女友，并把眼角膜捐给了一个正直善良的盲人钢琴家。他是怎么死的呢？自杀！在自杀之前，他要找到七个值得他去帮助的人，改变他们的生活之后，他再选择去自杀。

他为什么要自杀呢？正向叙事的电影当中不时插入一些镜头，表明当年蒂姆是有老婆的，随着故事的前进，以前发生了什么也越来越明晰。原来，在一日回家的路上，他跟妻子有说有笑，因为开车时看了一眼手机，发生了异常惨绝人寰的车祸，导致七个人丧生，其中就有自己的妻子。心灰意冷的蒂姆想要自杀，在自杀之前他还是希望能够赎罪，能够赎罪的最好方式，在他看来就是让七个不同的生命可以重新开始他们的生活。于是就有了上一段蒂姆所做的所有的牺牲。只不过这一切都是以蒂姆不断地割取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最后，蒂姆躺在装满了冰块的浴缸里，将养了几个星期的水母放入其中，然后在痛苦的挣扎中孤独地死去。那些获得过他的帮助的人，也许真的开始了全新的生活，然而他们的帮助者早已撒手人寰。蒂姆在绝望与孤独中，将自己的身体扯开，也让自己的灵魂归于寂然。

整个电影的节奏极其缓慢，如果没有足够的耐心，恐怕难以忍受其中的空虚和寂寞。表现绝望的最好方式，就是无限的沉默。这样的沉默，似乎在暗示着自己的无力回天，以及上帝的无动于衷。伯格曼的所谓“沉默三部曲”，一部比一部台词更少，节奏更慢，更难以卒读，批评的力量也就更加激烈，只不过用一种极其内敛的方式而已。没有一部电影可以真正表现上帝的沉默，能够表现出来的，就是在患难当中的人的绝望和无助，渴望获得一种一劳永逸的救赎而不得的矛盾和挣扎。

蒂姆所有的痛苦，都在表明他再也无法从过去的阴霾当中走出来，即便他用尽自己所有的身体器官去帮助到了更多的人，他的人生仍然不会有任何起色，他仍然会一心求死。在他眼里，只有死亡才能意味着痛苦的结束，他只是希望在死之前，能够少一些遗憾，但对于他整个煎熬的灵魂，并无丝毫裨益。影片最后表现蒂姆自杀的场景时，他在死亡之前的挣扎和那次车祸现场的惨烈交相呈现出来。他用尽生命的最后力气去赎罪，拯救再多的人，也无法真正得到属于他自己的救赎。

故事最暖心的地方，在于蒂姆和艾米莉的相爱。原本蒂姆只是想确认自己的心脏究竟要不要捐赠给她，结果接触下来互生情愫，擦出了火花。幸好，故事并未以圆满的爱情结束，而是以悲剧终了，否则这个故事就失去了它原有的厚重。导演似乎希望能够突出“爱”的主题，但总显得牵强和蹩脚。这明明就是一出悲剧，不需要任何喜剧亦或希望的包装。悲剧总是给人以震慑人心的力量，也就是在这样的一幕幕悲剧中，人们才能意识到人性的渺小，无论如何光辉耀眼，人们终究要面对无力回天的绝望，在找不到盼望的日子里消沉，直至生命的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