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综艺数量大爆炸”究竟是什么个概念?
根据《传媒1号娱乐蓝皮书》统计,2018年Q1,共上档70档综艺,其中台综37档、网综33档;2018年Q2,共上档75档综艺,其中台综43档、网综32档——这便意味着,每1.25天就有一档新综艺横空出世。
然而,试问观众哪来这么多时间与精力,区分与消化这么快节奏更迭的综艺呢?
于是,在这样的“综艺数量大爆炸”中,同质化的内容会迅速被淹没在大众脸里,差异化的内容才能在芸芸众生中惊鸿一瞥、脱颖而出,被观众看到、关注、记忆并参与传播。
因此,能够作出差异化调性的内容,也是这个时代中传媒观察者需要重点追踪的对象。湖南卫视刚刚上档的《我家那小子》,便是这样一个主打“差异化”的内容。
间离感的亲子类节目
《我家那小子》可以归类到很多类型综艺的象限中,但是你会惊讶的发现,无论怎么给它划入不同的圈层,它似乎都有办法“出圈儿”——打破这一类型原本的定势。
它首先呈现的样态,便是一档“成人亲子类”节目。
在《爸爸去哪儿》大火之后,“亲子类”节目成为了国内综艺的一大热点。随着这一类型的逐渐开发,便逐步蔓延、拓展到了“成人亲子类”节目,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旋风孝子》。
相较于此前我们所看到的“成人亲子类”节目,都是极力营造一个明星与父母难得当面相处的契机与环境,观察明星的亲子关系。然而,这档节目却另辟蹊径地让母亲从一个参与者变成观察者的身份,由此观察最熟悉却也陌生的自己孩子的独居生活。
一方面,它创造了有间离感的视角。这种明星与母亲拉开距离的视角,无意相较于以往的作品是视角独特、类型新颖的;
另一方面,它由这种间离感的视角又创造了五味杂陈的节目效果。当母亲从当事人的身份抽离成旁观者的身份,她也进入到了自己儿子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活,在她点评儿子的生活中,便创造了一种五味杂陈的节目效果,时而因为儿子工作的成绩而感到骄傲,时而因为儿子身体的问题感到心酸,时而因为无法陪伴儿子左右而感到无奈。
而这样由间离感创造出来的人物情绪、节目效果,却是比以往我们所看到的亲子类节目,更加复杂而深刻的。
有侧重的关系类节目
随着纪录式的手段进入到综艺行业,越来越多的节目开始热衷于纪录人物关系。
亲子的关系、夫妻的关系、假象情侣的关系,林林总总。然而,这些关系类节目的节目架构,基本没有一个明确的、贯穿的侧重主题,往往是以换地点、做任务的形式,进行的节目推进。
《我家那小子》的特殊之处,便是它在母子关系的基础上,加上了一层重点探讨的话题——催促婚恋。
一方面,这一侧重点迅速让母子关系找到了“题眼”,让节目得以立起来。关系类节目虽然天然借力于人物关系具备潜力,但是,如果没有一个触发点穿刺到二人关系的要点所在,很容易就流于平淡、乏味甚至无意义,而《我家那小子》为母子关系着了一个“题眼”,实则就是节目的一个“着力点”,让并没有太多镜头经验的妈妈们找到了有的放矢的表达欲。
另一方面,这一侧重点也迅速抓住了普世的共鸣。催促婚恋,其实只是母子关系的一个行为表征,而背后引申的,则是关于孤独或是自由的二元探讨,母亲们害怕孩子们孤独所以催促婚恋,孩子们害怕丧失自由所以规避婚恋,这不但是年轻人自己内心的矛盾,同时也是两代人之间的矛盾。
由此,这样一个侧重点变成了撬动节目的一个支点,第一波,撬开的是明星母子关系更日常而真实的表达,第二波,撬动的是嘉宾与观众在时代之下的集体共鸣。所以,观众才能在这样一个关系类节目中,看到的不仅是明星母子之间的关系,亦是自己与父母之间真实存在的关系。
平民化的明星类节目
明星是一门学问,明星是一项产业。
我们所习惯看到的明星,是访谈上的、通告上的、红毯上的、作品中的,外表是光鲜的、精神是饱满的、谈吐是得体的、气场是全开的。明星,本质是一种职业——或者,艺人更为恰当。
然而,《我家那小子》却在尝试全面推翻此前被建构、被认知的明星:
在叙事模式上,它所呈现的拍摄与剪辑的逻辑几乎都是“一个人-一群人-一个人”。首先让观众看到独居状态下明星的真相,再让观众看到他们在工作、在聚会状态下的形象,最后再回归到独居状态下他们的状态。这样叙事模式之下的情绪呈现,往往是由冷清到热闹再到冷清,而由热闹再度回归冷清之时,那种呈现人生聚散浮萍、百感交集的状态便呈现得深刻至极。例如,最让人心疼的,便是节目第一期,朱雨辰在宴请朋友、送走朋友之后,独自悲歌、潸然落泪,蜷缩在爱犬的狗狗床上,那脆弱的样子。
在内容呈现上,它极力呈现明星平凡人的一面。在这个节目中,我们看不到明星们打着鸡血做任务、玩游戏、刻意做梗,大篇幅的画面,是看着明星起床、睡觉、做饭、点外卖、会朋友、做理疗、收拾屋子、视频聊天等等琐屑却真实的普通人的日常。然而,平凡并不代表平淡,更不代表无意义。事实上,这便是这档节目的初衷与用意——当我们看过太多被建构起来的大明星,这档节目便是要对他做出一次大胆而叛逆的解构。即使我们在真人秀中似乎管窥了一些带有人味儿、去明星化、接地气的表达,但却都远远不如这档独居观察类节目来得彻底——因为,它彻底地闯入了明星生活的私领域,弱化他们工作面的呈现、强化他们生活面的表达,由此,你看到了一个被还原的普通人。
在镜头介入上,它尽量保持了非介入的状态。为什么这档节目能够比真人秀更好地还原明星普通人的一面?其原因就在镜头介入的程度。在真人秀的拍摄中,往往是几十个机位无死角地对着明星拍摄,所以,真人秀实则更适合游戏类、旅行类这种有比较外化的动作或看点的节目。然而,《我家那小子》做的是一档更向个人内心探寻、挖掘与探讨的节目,所以,你会看到在这档节目中的镜头介入在数量、角度、距离都是有所考究的,就是为了让明星能够放下艺人职业的一面,还原成普通人生活的一面。
因此,通过所有节目元素的建构,《我家那小子》实现了明星平民化的解构。他们不止是在镜头面前始终精神饱满的强人,也会有沮丧、孤独、脆弱的时候;他们不止是在节目效果之下能跳能跑能玩的铁人,也会有疾病困扰甚至更加严重。
所以,他们仅仅是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柴米油盐、悲喜交加。
1号结语
就像“九犬一獒”能够物竞天择地为成为“战獒”的胜利者加冕,在如今这样一番“内容大爆炸”“综艺大逃杀”之中,必然有绝大多数的陪跑者,以及何其少数的胜利者。
而决定了一部内容是否能成为领跑的头部内容,还是陪跑的尾部内容的,便是在于它是否有异于其他项目的独到之处,差异化越大、另类程度越高,同时,在与同行的差异中又有与观众的共鸣,这便将他冲击领跑者的先天禀赋。
而在《我家那小子》中,我们看到了它便是一个全方位在冲击差异化的种子选手:
它是在做亲子类节目,却用另辟蹊径的间离视角创造与以往亲子类节目截然不同的情绪体验;
它是在做关系类节目,却增加了一个话题落脚点,让关系找到了一个发力点与共鸣点;
它也是在做明星类节目,却把明星产业建构起来的明星形象彻底解构——当2018年网综正在风风火火地制造明星,把普通人包装成明星;它却独树一帜地解构明星,把明星拆掉包装成为普通人。
这样费尽心力做差异化的节目,不可谓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