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密：中国密码战史（6）

第二节 破密第一人蒋宗标

“中国密码破译第一人”，这对于后来无数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来说，是一个备受尊崇的称号。如同在任何一个领域的最初开拓者一样，能够成为密码破译界的开山祖师，绝不只是灵光乍现那么简单，显然是要付出很多的努力的。

民国初年的电报还是以有线电报为主。当时的天津电报局是北方各地电报的汇总出入口，特别是当时首都北京发往南方的电报均经天津转发，而当时各类军政密电非常之多，这类以密码形式编发的电报，不言而喻其内容自是极为机密。正因为此，这些“天书”引起了天津电报局报务员蒋宗标的兴趣。

蒋宗标，字寿甫，苏州人士。自幼即极为聪慧，对于钻研问题又能锲而不舍。他对于经手拍发的密电内容非常感兴趣，所见虽只是一组组已译成数字的电码，但他冥冥中感觉其中有文字显现于电文纸上，于是他利于闲暇时间，从密电报头、报尾及电文中重复出现电码情况入手，反复推测，竟能分析出一些密码的编制方法，从而在没有密码本的情况下也能译出电文。

在这里，必须对两个概念加以解释。在密码通讯中，通讯双方掌握有密码本的，收到密文后根据约定规则进行内容还原，这在密码学中称为脱密；而不掌握密码本的，通过密码分析等方法还原内容的，才能称为破译。

在1921年春天，蒋宗标即做到了在没有密码本的情况下能够解读密电，这表明他已经掌握了密码破译的技术，从而也成为中国密码破译工作第一人。

如同神话传说中那些泄露天机者的遭遇一样，能够解读密电天书的蒋宗标遭遇也极为坎坷。

蒋宗标能够破译密码的事情在电信圈内很快传开了。当时正是北洋军阀统治时期，执掌电信业的是被称为交通系的政客集团，在直奉两系争夺北洋政府的过程中，交通系属于支持奉系的一支力量。所以交通系的首脑即密令蒋宗标注意直系曹锟的往来密电。

当时直系使用的密码，就是以明码本为底的横直码变换法密码，即重新编定明码本的角码，并打乱每页横直码。因此类密码使用很多，蒋宗标早有研究，自然对直系密电很容易即能译出。

在曹锟贿选期间，大量电报经由天津电报局发出，从破译这些密电中，蒋宗标掌握了大量贿选事件的细节，他把这些情况都报告了交通系的首脑，并由此而转达了奉系首领张作霖。

张作霖即公开贿选丑闻，以此来攻击直系。因为奉系公布的皆是密室之中的机密之语，直系极为惊愕，直系首领吴佩孚先是认为有人泄密，但绝无可能有知道这么多秘密之人，后经缜密侦查，查明是蒋宗标通过破译电报泄密，遂派人将蒋宗标逮捕下狱。

至此时，蒋宗标方知政治之利害。从他本人来说，只是出于兴趣而对电码加以研究，其个人并无任何企图，竟然因涉足政治黑幕而入狱，属实冤枉。交通系的头面人物对蒋宗标非常重视，请人出面向吴佩孚讲情。吴佩孚对于曹锟贿选本也不以为然，再加上人情请托，于是释放了蒋宗标。

蒋宗标受此惊吓，不敢在京津立足，连夜出关投奔了张作霖。

以上，是关于我国密码破译第一人蒋宗标最初事业的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则来自于为胡宗南创建无线电通讯工作的王微，据王微所述，蒋宗标破译密码时间还有要更早些，

有一天他翻出了吴佩孚一通电报，说军火要从秦皇岛上岸，大概是海潮或者封冻的关系，说明军火不从大沽口上岸，而改由秦皇岛进口等。他翻了这个电报后，便很天真地批评军阀鱼肉百姓，向外国购买枪炮来中国作战等等。他拿这个电报给大家看，有人便告诉他，这东西是值钱的，建议他：‘拿这个给张作霖，他一定要，你可以去卖个几千块钱。’结果他没去卖，讲的人也没去卖，而在旁听到的人，却是和张作霖有关的人，就把这份电报送到东西去，张作霖一看，吴佩孚买了多少新武器，将从秦皇岛上岸，于是派人截掠了这一笔军火……后来吴佩孚追究此事，他只好投奔张作霖要求庇护。

王微所述的张作霖在秦皇岛截掠军火，就是北洋时期著名的秦皇岛截械事件。此事件发生在1918年2月，当时北洋政府由冯国璋主政，从日本购置了27000支步枪，运抵秦皇岛，本拟由北洋政府陆军部统筹分配，但被张作霖派兵抢走，张作霖依靠这批武器扩充了7个混成旅的军队，势力大增。一般认为，张作霖是从皖系大将徐树铮处得到这批武器到达秦皇岛的消息的，也是在徐树铮配合下取得武器的。

如果王微所述是正确的，则蒋宗标破译密码的时间会前移到1918年。但据查对1918年8月和1920年1月的两份北洋政府的《政府公报》，蒋宗标都在公报上晋级加奖人员之列，显然，如是蒋宗标泄露的秦皇岛军械消息，他在1918年2月后是不可能再在天津电报局立足的。

1920年1月，一份列有蒋宗标名字的《政府公报》

而王微关于蒋宗标最初是如何破译密码的，也另有说法，

平日能看到很多密电，尤其是军事机关的电报更多。当时他心里怀疑，不知道他们这些军人究竟在搞什么，好奇心驱使下，就抄抄他们的电报，看看有许多相同的，便把它归类，那时电报文常常在报纸刊登。他把许多通电拿来对照，结果发现：例如三六四八是黄；五七二一是张，一对，将全部密码都对照出来。几天功夫把许多密码都破了。

显然，按照王微的说法，蒋宗标也是通过公开电文还原的密码。这一说法也不准确，因为从蒋宗标后来的工作成果看，他的成就还是在于对当时的密码编制方法有根本性的突破，否则他后来的工作就不会取得更多的成绩。

破密：中国密码战史

            第一章 密码战的开端

            第二章 破密第一人

                        第一节  国与共，谁第一

                        第二节  破密第一人蒋宗标

                        第三节 张大帅的“黑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