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菜,过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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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不成席

时光如梭,日子就这样匆匆轮替,转瞬又到狗年。因为闰月,狗年春节时已经立春。俗话说,“立春一日,水暖三分”,与前段日子的阴冷相比,今年春节可谓是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暖意洋洋。大年三十洗菜时没有之前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正月初一的早晨,在姹紫嫣红的朝霞里,太阳早早就露出了灿烂的笑脸,似乎是在热情地告诉人们,又将是一个富裕而丰润的新年。

01

过年本是农人的希望和梦想,也是农耕的记忆。慢慢地,乡村发展成了城镇,过年,也就从乡村扩展到城里,渐渐地,这种记忆渗透进了民族的骨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其实,真正的年味是潜藏在山村野巷的,潜藏在黄发垂髫的记忆里,这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结,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记得小的时候,生活很不富裕,而对于春节的渴盼却十分强烈。“大人盼种田,小孩盼过年。”也许是因为小孩贪吃,那时只有过年才能吃上一两顿好的;还有,忙碌一年的父母,也会歇下手中的农活,打扫扬尘,剪剪窗花,纳纳鞋底,陪陪孩子,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话话家常,其乐融融。

过年时节,本地风俗,无论穷富,都要打头菜,就如老北京的烤鸭,东北的猪肉炖粉条一般。在我们老家,头菜就是俗话所说的鱼糕。有客人到,摆开桌椅,布上碗碟,端出头菜,烫起浊酒,客人倍觉有面子,主人也觉脸上有光彩,推杯换盏之时,酒酣耳热之际,宾主间热情洋溢,亲密无间;若桌上缺了头菜,客人自认被轻视,主人也感到无脸面,推拉谦让之时,客套寒暄之际,宾主间各怀心思,好不尴尬。在这里,头菜就不仅仅是一道菜了,而是一种待客之礼,一种为人处世之道。

儿时的记忆中,头菜一直都十分神圣。除了过年,还有婚丧嫁娶,操办酒宴,席面上必有此菜,正所谓是无“头”不成席。每遇这样的机会,大人一般都会带着孩子去开开荤。那时孩子多,三五个、七八个的都有,当然不能多带,每次只有轮着,所以孩子们也就天天盼着哪家能办宴席。被带去坐席之前,孩子会再三被叮嘱,桌上有一道菜叫头菜,是那种切成方块的金黄色的,每人只有两块,不能随便夹,更不能多吃,不然会被别人说“不知礼数”。

孩子们呢!本来就混沌无知,被父母反复叮咛,自然会萌生出好奇之心,更是被大人们所说的这道头菜馋出口水,巴巴地盼着能跟父母去坐席;开席之前也不去玩闹,而是眼巴巴地盯着上菜师傅,一听到“上菜咯”的吆喝声,胃中就会馋虫发动,一连声地催促大人赶快上桌。

可那时坐席都是讲规矩的——姑舅姨妈,亲疏远近,长幼尊卑,论资排辈,不能稍有差迟。坐在上席的主客不动筷子,其他客人均不会开吃。一旦桌席开始,几乎所有的父母都会把自己名下的两块头菜夹到孩子的碗里。现在想来,估计父母能够吃到头菜的日子,大概都是在他们还小的时候,而他们所说的那种滋味,大概也是源自他们儿时的记忆。

02

后来,自己慢慢长大,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有了小家,有了豆豆;生活越来越富裕,头菜自然也就没有那么神秘了,可那种味道却早已渗进了血液,永远也不会忘记。

豆爸是外地人,豆豆在我老家这边出生,饮食口味也随豆娘。老家的习俗,每年正月初二,出嫁的女儿必须携带男人、孩子回娘家给父母拜年,这么多年了,虽然父母已经不在,可习惯依然,到弟弟家里去,也就是回娘家.

生活变好,吃的东西太多,谁也不会每天再想着吃什么了,更别说孩子们,自己也就没有注意到豆豆爱吃头菜(鱼糕)。直到去年过年,豆豆去了舅舅和姨妈家后,有一天突发感慨——今年咋没吃到鱼糕呢?这时,我才恍然发现,是的呢,不像往年,舅舅和姨妈家都有头菜。

后来了解到,原来,现在好吃的东西太多,喜欢吃这道菜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多了,所以有时菜品太丰盛而没有懒得做这道菜。

今年春节临近,我和豆爸准备去豆豆舅舅家学习如何打头菜。记忆中,父亲打头菜用的是鱼、猪肉和豆腐,金黄的颜色是抹的鸡蛋黄。那时,父亲还会用红纸给头菜标红呢!当头菜蒸好请出蒸锅之时,父亲就像完成了一件伟大的艺术品那样高兴,而我们姐弟姊妹,则更是欢喜雀跃,比父亲还要开心。

腊月二十六那天,我和豆爸跑到菜场,问卖肉的小老板,说只需要肥肉,不能掺瘦肉,打电话问舅妈,舅妈说啥也不用买。反正不明就里,我们就买了两条大草鱼,买了几斤肥猪肉,几块豆腐,便驱车直奔娘家而去。

03

舅舅家最近新装了房子,加盖了车库,好一座宽敞靓丽的小别墅!我们去的时候,正好是工程的最后一天,舅舅还把丈母娘接来了,一家人正在欢欢喜喜地准备着过大年呢!

路上,豆爸问,见到舅舅的丈母娘应该叫啥呢?我大笑,故意问,你不知道?豆爸憨厚地摆头,不知道。我更乐了。“不知道,那就叫亲妈好了。反正呢,你亲妈也没有叫的了。”豆爸认真地说,别开玩笑了。我说是真的,你叫亲妈,负责舅妈会很高兴。

快到娘家门前,我才对豆爸坦白——记住,就得叫亲妈哟!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豆爸这时才恍然明白。走进宽敞明亮的火炉房,亲妈正在包饺子,已是满满的一大筲箕,舅妈照例在厨房里忙碌着,舅舅也在忙里忙外。

舅妈大方、能干,做得一手好菜,自从嫁到舅舅家后,似乎我们姊妹每次回娘家,都是她一人在厨房里忙碌着,不大一会儿功夫,一大桌热气腾腾的饭菜就会搬上桌子,绝对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大饱口福。

午饭后,舅妈便开始打头菜了,我插不上手,只有在一旁观摹学习。

舅妈说,打头菜需要的主料是鱼肉泥(草鱼)、猪肉泥(肥多瘦少)、鸡蛋;配料有生姜、香葱、淀粉、食盐。原来,打头菜还需要很多鸡蛋呢!而且也不只是需要肥肉,舅妈说放一点瘦肉会更好吃。

先是整理鱼,将已经剖好的草鱼洗净,去皮,再绞成鱼泥。看着舅妈用力地撕鱼皮,好担心鱼刺会伤着她的手。然后,配上去皮洗净的生姜、香葱,便让舅舅和豆爸去绞。

准备一个大盆,放进绞好的鱼肉、猪肉,以前需要手工现剁,现在用的是机械,几分钟就成,速度很快,据说味道没有手工的好。再加上适量的盐和淀粉。这可是个技术活,多了少了都不行,只有先少放点,再慢慢添加,直到不多不少才好,然后是加水使劲拌匀入味。这个过程中,主料和淀粉及水的配比最为关键。我问舅妈怎样把才能把握好这个配比,舅妈说自己是凭经验和感觉也许,这正是巧妇的魅力之所在,没有比例,其实就是最好的比例,感觉对了,就好看,更好吃。

这时,舅妈开始学起了孙二娘,挽起袖子,干起了力气活——把鱼泥、肉泥、淀粉和各种配料充分搅拌均匀。这事说起来简单,却要耗费十多分钟,舅妈双手在盆中一会儿正转,一会儿反转,历经无数次之后方才住手。这时,盆中的各种材料已经充分搅匀,成为了一盆黏稠的糊状。

然后,一大口蒸锅架上灶台,将已经搅拌均匀的菜料舀入蒸格,大火烧起,热起腾腾,不一会儿,香气弥漫,让人口水直流;半个小时左右,香气愈益浓烈,舅妈熄掉灶火,在雾气蒸腾中,将少许蛋黄均匀涂抹于已经成型的头菜上面,再盖上盖子蒸几分钟,揭开锅盖,一笼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头菜便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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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打好了头菜,又到市场采购了几大包过年的物资,腊月二十七,豆豆风尘仆仆赶回了家。家里,一下子便有了浓浓的年的味道。

大年三十,早早起来准备团年饭,豆豆爷爷今年也不再守门房了,在悠然祥和的气氛中,一家四口早早吃完了团年饭。人虽不多,菜却有十好几样,好多菜只是动了动筷子而已,根本吃不完,据说也不能吃完,寓意“年年有余”;当然,青菜也是必不可少的,那叫“四季平安”。

“十里不同风 百里不同俗。”中国地大人多,各地风俗习惯多有不同。记得第一次去豆爸老家过年,就很有一些不同的习惯。正月初一,女儿去娘家拜年;正月初二,是专门祭祀的日子,不能走亲戚;新媳妇进门,姑舅姨等各家均要接进门吃席,那席得吃上好几个小时,一轮一轮上菜,一次一次酌酒请菜,礼数繁复而周密。

如今社会繁荣,娱乐活动丰富,除夕夜大家守春晚也不象以前那么积极了,孩子们通常是守着网络而不看春晚。以前吃团年饭邻居之间有的会攀比谁吃的早,会抢占燃放鞭炮的先机;可自从城里禁鞭之后,吃团年饭都是静悄悄的,喧闹少了许多,也少了一些节日的气氛,也许,这就是社会的进步吧!

当然,更多的还是传统,比如除夕守岁,比如发红包,比如打头菜等等。即使这些传统,也被时代赋予了新的形式、新的内涵。比如,现在已不再是一大家人围炉守岁,而是各自“拥网守机“了,等到零点的钟声敲响,大家便刷刷地发起了微信和短信,互送祝福;红包也是网上抢、抢、抢不停……

正月初一,艳阳高照,喜气洋洋,全家行动,去森林公园逛逛。刚过大桥,好家伙,长长的公路两旁停满了小车,放眼望去,两座山上早已是人头攒动,人流熙攘,真个是人勤春来早,好一幅“盛世游春图”。

过年年年过,每年却不同,希望2018的春节开个好兆头,这几天,豆豆每餐都有头菜吃,虽然其他菜再多,却似乎都不及这口头菜来的欢实。看来,有了头菜,我们就过了大年咯。

打头菜,过大年_第2张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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