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当时我只能选择那条小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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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连载小说第15章 

所谓世人，不就是你我么？

通常按女孩们的正常聊天顺序，小葵讲完她的婚姻，该轮到司同讲她的恋爱史了。但钟熙的乱入，让司同有些惊慌失措，虽不至于上次在饭桌上想起那个人那般失了神，但司同也还是穿上风衣匆匆告别了小葵。

首尔的夜，凉风瑟瑟，司同用双手紧了紧大衣，一个人走向家的方向。一盏盏路灯照亮司同的前路，偶尔疾驰的车辆噪音打断司同的回忆。

经历过那么多事情，遇见过那么多人，司同还是不懂人心。想起《人间失格》的叶藏，一生理不清生活的头绪，背负着灾祸，始终对世人感到恐惧。太宰治1948年发表的小说中，竟早已分析过现世面临的同样的苦恼，这便是经典的伟大之处吧。世人，即人，有着神一样的善，却同时有着魔一样的恶。那些你以为像电池的两级，永不能联系在一起的反义词，有时竟然可以是最亲密的同义词，毫不违和地附在一个人的身上。

就像司同眼前的这座城市－首尔，便是一座古代宫廷与现代建筑无缝连接的地方。你会在繁华的市中心看到一座座的王宫。宫墙外是车水马龙。曾经的王朝在历史的洪流中，依旧留在原地，融入到21世纪的辉煌灿烂中。走在现代化的都市，想象着几个世纪前宫廷里的恩恩怨怨，穿越感突然而至，你会恍惚自己身在何处。

你会在过往与此刻，善良与邪恶之间，不知所措。

钟熙真是个神经兮兮的人，司同曾心想过。当时珉基对她图谋不轨的事情（司同仍无法确定），在系里传得沸沸扬扬，还有好事者偷偷问过司同：“是在你家么？” 司同像吞了苍蝇一样感到恶心。

但在那之前，司同是喜欢钟熙的，钟熙还帮过司同。那是硕士第二学期，司同心脏病发住院的时候。刚好钟熙是那个学期的助教。司同到医院之后和她请假，请她替自己和听课的各位教授解释旷课原因。

钟熙收到司同的信息后，立即旷课赶到医院，在司同的家人还没有到达韩国之前，是钟熙陪着司同，钟熙仔细和医生咨询司同的病情，并告诉司同不要担心。

最令司同感动的事情是，钟熙跑到医院的超市给司同买了一些日用品。司同忘不了其中有一个水杯，是带着吸管可以吸着喝水的。钟熙说司同躺在床上，用普通的杯子会不方便。那份感动，司同至今都无法忘记。

司同善良，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当时司同面临生命危险，钟熙的雪中送炭，让司同在之后的日子里几乎把她看作救命恩人了。第二天司同的妈妈来韩国的时候，司同拜托妈妈给钟熙带了一份大礼包，表示感谢。

后来司同也和钟熙玩得很好，至少司同是这么认为的。司同曾一度认为自己和钟熙很像，敏感又细腻。可是后来的一件件事情，又让司同看不透钟熙，她之前表现出来的友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习惯性的礼貌么？

就比如当时探病的事情，司同后来听后辈真如是说：“司同前辈，听说你以前心脏不好住院，当时流了好多血多亏了钟熙前辈送你去医院的呢，我是听钟熙前辈说的。” 

当时志绪利也在场，司同看看志绪利，没有向真澄清。的确，钟熙是去医院看望过她，给她买过水杯让她感动至今。但事实的真相是，并不是钟熙陪司同去的医院，司同也没有在去医院的时候大出血，大出血是后来手术结束拔管的时候。而且真她们那一批入校的时候，这件事情也过了半年之久，钟熙拿出来和新生讲，不知道想要表现什么。

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一件事，让司同开始彻底和钟熙保持距离。那是司同和小岛透刚走得比较近的时候，有一天小岛透远远地看到司同就跑过来，急促地问：“你要去美国么？”

“什么？” 司同疑惑地望着小岛透。“我听钟熙说的，她说你要去美国了，不想在韩国了。” 小岛透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司同有些生气。突然想起来她们刚上研一的时候，大家聊以后的梦想，司同似乎说过这么一句话。可那已经过了两年了，遇到小岛透的那会儿司同根本没有想过去美国，钟熙这个时候和小岛透提这件事情又是什么意思？

再遇到钟熙的时候，钟熙假装关切地对司同说：“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啊？” 面对如此直接的钟熙，司同再次无言以对。司同对钟熙，就是没办法当面质问，包括污蔑那件事情。司同想不明白钟熙对她的态度变化。司同隐约感觉到后来的钟熙对她有一种敌意，但司同想不通原因。因为司同对她始终是善意的，感激的。

听了小葵的话，司同也不是不理解钟熙。原来她的经历中也有伤痕，那些经历让她有了妄想症。如果司同今后得知钟熙对她的恶意就是因为那次和尚俊在星巴克喝咖啡引起的，她一定会大跌眼镜。因为司同在平日里几乎感觉不到尚俊的存在，更不会意识到钟熙将自己当成她追求尚俊的绊脚石。

世人就是这么复杂，你不知道谁和谁会有怎样的交集，自己在他们中间怎样被缠住，并树立了敌人。

小葵给司同讲过一件事情，当年她在报社工作的时候，主任总是把好版面留给特定一个女同事。主任是结婚有儿子的。女同事那时也刚刚相亲结婚，不久也生了个儿子。大家对主任的版面分配颇有微词。

突然有一天，那个女同事在朋友圈公开了她和主任的结婚证。所有同事受到的冲击不亚于海啸，个别同事甚至有些惊慌失措。大家纷纷回忆他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自己有没有在一个人面前说过另一个人的坏话，比如抱怨过主任总把好版面留给那个女同事－竟是他的妻子，那个女同事在上头有什么关系。天啊！想到那一点，同事们猛抓头。

后来通过小道消息得知，女同事早就和主任有一腿，但主任迟迟不离婚，女同事一气之下和别人结了婚甚至生了孩子。这时主任坐不住了，找女同事和好，于是俩人又双双离婚。至此，大家终于明白过去好版面为什么总是只有女同事的份。小葵辞职之后听前同事说主任和女同事生了个儿子，他们原来各自的儿子离婚时也都要了来，两个人开始养三个孩子。真是现实生活永远比小说还精彩。

司同明白钟熙敌意的缘由也是过了许久之后。尚俊博士毕业要离开学校的时候，钟熙宿醉给他打过电话。即便找到了缠绕在一起的线团的起点，司同和钟熙也不会再回到过去了。

又一阵风吹来，司同收回思绪，决定不再为无谓的世、人伤神。司同也不再轻易敞开自己的心，不再轻易把一个人当作朋友。司同的心锁得更紧。这样经历一件件事，一个个人，司同逐渐有了盔甲。

《人间失格》的叶藏最终也没能向世界妥协，他不应该为此－自己无法适应世人的复杂－而感到羞愧。反而是逐渐适应人间法则的司同们，才应该在晚风徐徐的夜里感到遗憾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