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荣:飞累了的无脚鸟

张国荣:飞累了的无脚鸟_第1张图片
图片发自App

今天是哥哥张国荣逝世的第13个周年,也就是说,假如他还在世的话,今年刚好是他六十岁的大寿之年。国人喜欢用一甲子来形容六十岁的年纪,按照我们古代的纪年法,天干地支的组合共有六十个,每六十一循环,而甲子就是其中的第一个组合,所以六十岁也算得人生的一个轮回。当然我相信,哥哥此刻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早已摆脱了人世间种种因缘际会下的爱恨离合,只带着他最纯真的笑靥和最纯净的灵魂转世轮回了。

中华民族是一个古老而传统的民族,在我们大多数人固有的观念里是讲究人死为大的。所以部分带有传奇色彩的名人,在其生前或许并没什么超群绝伦之处,反倒是在故去后才被世人捧上神坛。一个人的成就,因为他(她)的离世而被拥至巅峰,这固然是出于对亡者英年早逝的遗憾,更多的还是一份盖棺定论式的尊敬。

而在那些被追谥为传奇的人物里,张国荣算是个例外,因为他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从未走下过神坛。属于他的传奇,也从不依存于他的生前亦或是死后,他的魅力,更不因空间的改变和时间的流逝而消弱。

追思哥哥张国荣,这样的悼念每一年都会有,那眷恋随着岁月的增长而愈发的浓烈深邃绵长。当记忆里已定格的人影历经无情的光阴匆匆跨过一十三年之久后,时间在他身上不再如流水般平淡无味,却是被酿成了陈年的美酒,醇厚而隽永。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普通人的生活有时候都会带有一点宿命般的戏剧色彩,又何况是遗世而独立般超然的张国荣呢。想要寻味他一生的传奇,也许可以从他诠释的角色中探索几丝与他心灵休戚相关的浮光掠影。

首先想到的是1990年的那部《阿飞正传》,风流倜傥的旭仔对着镜子独舞,颓靡的优雅中带有种临水照花人的顾影自怜。他说,他是没有脚的鸟,所以只能够一直地飞呀飞,他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他死的时候。果然他做到了,从24楼狠狠的摔到地下,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于是他死了。他难道真的想死吗?不,他只是力竭了。一直飞一直飞的无脚鸟终于可以歇一歇,没尝试过在风里睡觉的鸟,不会明白无脚鸟的悲哀,他只是飞累了。

下一部应该是1993年的《霸王别姬》,那个在世人都把戏比作人生,他却把戏当做人生并固执的不肯醒来的程蝶衣。虞姬真正的悲哀,也许不是入戏过深,而是没有人愿意陪着他从一而终,不疯魔不成活。在戏内疯魔的人叫做角儿,受人敬仰。在戏外疯魔的人是异类,不见容于凡尘。他当然不怕这俗世,他怕的,是独自一个人。于是他死了,虞姬在戏外成全了自己的从一而终,他在他的世界里求仁得仁终成圆满。

再下一部恍然是1997年的《春光乍泄》,放纵淫糜的何宝荣,no zuo no die的何宝荣,也是让人恨起来咬牙切齿又止不住心生疼爱的何宝荣。多么像另一只不停飞翔找不到栖息地的无脚鸟,他自私乖戾,他不负责任,他是被宠坏了的孩子,骄纵任性没心没肺。当结尾处他终于玩够了,又像想要从一而终的虞姬。他说,不如我们重新来过。可惜,没有人会始终等在原地。这一次他没有死,也许,这一次他已经死了。

最后一部是2002年的绝响《异度空间》,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的心理医师jim。自来医者不自医,所以他治得好别人,却终究治不好自己。这也是类似于程蝶衣式的,陷入自我世界的走火入魔。戏中的jim因着剧本的设置不再逃避而选择面对,最终战胜了心魔得到救赎。戏外的哥哥却用放弃自己的方式告诉我们,活着有多么不容易。

有的男人就像是个迷,穷极终生也无法窥知一二,哥哥张国荣无疑就是这种男人。有关他的种种猜想也终究只是猜想而已,但到底还是能够在支离破碎的影像中感受到那个男人灵魂深处优雅到极致的孤单。

或许因为高处不胜寒,或许因为独孤求败难,他的寂寞不同于对月孤嚎的狼的桀骜,可以使人一目了然。他是骄傲的水仙,孤芳自赏着,也自怜自伤着。总是试图用秀美的叶姿、浓郁的花香把自己层层包裹,将内里的孤单深埋。

如果有人能读懂他寂寞成殇后的深邃,是否13年前的结局就会被改写呢?只是人生从来就没有如果,更加无法重来。所以他终究都是那只一直在飞的无脚鸟,漂泊是早已烙刻在灵魂深处的宿命,停止就意味着死亡。

当哥哥的离去伴随着愚人节的玩笑气氛震撼上演的时候,命运却终究不是玩笑。它散发出青冷色的光芒,把自此后的每年4月1日都变成了悲伤的忌日。这是哥哥在生命的尽头,开给世界的玩笑。

相较于电影的隐晦,那首金曲《我》也许更能表达他纵横人间一场的态度。“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那个任性纯粹的男人,那个骄傲得令人心疼的男人,他的存在也如同一世水仙的花期,终不能久长。但是仔细想一想,翩翩佳公子的容颜就此被凝固在他最美好的年华里也未尝不是件另类的幸福。

我们永远无法见到他白发苍苍的模样,永远看不到他如何优雅的老去。当我们已不再年轻的时候,他却隔着茫茫的时空青春永驻。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你可能感兴趣的:(张国荣:飞累了的无脚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