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之缘起

《城》之缘起_第1张图片
文 黎浩楠

川西北有一座城,四周高而中间低,其状如盆,人谓之盆城。环城之山,谓之东山、南山、西山、北山。盆城之南,众水归焉,积聚成湖,人谓之南湖。东山脚下,一水纵贯南北,是为福江。福江分流,其一支流入南湖,或由南湖流出,互为补给;另一支经东山与南山之间隙,流出盆城。

盆城中有一山脊,源出北山,南抵南湖,中分盆城,东为东城,西为西城。山脊如两尊卧佛,头枕北山,一尊面朝东,一尊面朝西,似笑非笑,似怒非怒。阴晴雨雪不同,其面容也各异;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咸集于此。山脊之上,亦建有城,居高临下,是为高城。朝迎日出,夕送晚霞;天高月小,云淡风轻。散语惊天人之忧,成举杯邀月之乐。而南山之双塔,恰如两烛,遥相矗立,以南湖为油盏,光照佛前,佑一方平安。

盆城中间之山脊,传说李氏之祖身死以后化成。初,老子西游,入盆城,悦此湖光山色,流连于此,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盆城中人,渐通教化。男耕女织,各司其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井然有序。民风淳朴,相亲互爱,城中宛如一家,天人犹如一体。而“鸡犬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之构想,未能推行。老子以为道法自然,故不强之。盆城中人以老子为尊,或有以其姓为姓者,荣之。从此以后,盆城始有李姓。盆城人始为李姓者,李祖也。

李祖德高望重,有济世之才,深悟《道德经》之神髓,而不拘泥于此,唯求自然而已矣。取盆城至美者为妻,生二男,及长成,分居盆城之东西。盆城之东,因有福江,土地肥沃,遂如江南鱼米之乡。盆城之西,地势较高,果木农林,飞禽走兽,为天地之无尽藏。李祖长子占据西部,次子占据东部。兄弟不合,各自为政。父随长子居,母随次子居。长子觊觎东部土地之肥美,欲吞之。遂组织西部邻里,以迎母为由,与其弟会于盆城中部。其弟深知兄长之意,亦组织东部邻里,武装戒备。兄怒,与弟战,杀人盈野。李祖欲止不能,自刎而死,其妻随之。兄弟悔悟,悲痛欲绝。

李祖死前,诫其二人,齐心协力,不能以一己之私,挑起战争,不顾盆城乡里。李祖命其二人改姓齐,取和睦齐心之意。见两子皆允,李祖遂瞑目。顿时山摇地动,脚下之土渐长。兄往西退,弟往东退,众人各随其主。慌乱之中,只顾逃遁,及至安定,回头审视,一山巍峨立眼前,而众人恰在山脚。倘或方才驽钝,已为山之垒土。兄弟至此被山隔开,其父母被埋于瞬间形成之山下。兄弟二人痛不欲生,后人未亲身经历此事,但知丧亲之痛,故以“如丧考妣”来形容人之极度悲恸。

此时老子尚在西部,兄弟将此事告知。老子以为奇,名拔地而起之山为“严慈山”。严慈者,父母也。古称父为家严,母为家慈,故有此名。老子筚路蓝缕,立石碑于山巅。山中建有简陋房屋,老子居于此,不复下山。老子召集兄弟二人及其邻里,居于山巅,开蒙化愚。兄弟二人对老子无所不听,以为再生之父。故蜀人至今仍有把家父亲称“老子”之习惯,为人父者,也常以“老子”自称。然而到底隔了一层,故不直接用。用“老子”一词,有强施父威之意,虽掷地有声,却有几分外强中干;有悖于道家之无为,不合于“道”,不合于规律,不合于自然,略显强人所难。

老子于严慈山数次集会之后,不知所终。后人将死者葬于严慈山中,以为如此即是回到父母身边,尽了孝道。老子所居之处,盖为庠序之所。父母爱其子,为之计深远。在严慈山上办学施教,于东西两边皆不失公允。此后数百年,历经数代,盆城之中,村舍遍地,如漫山之花,几无余隙。而严慈山之半山腰,亦如乱坟岗。然无“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之悲凉,而有时间流逝之沧桑;非孤寂凄清,而苍凉悲壮。

南湖水自李祖夫妻死之日起,其色竟成殷红。从严慈山流下之水,泥土之色中,参杂血色,人或以之为李祖夫妻之血泪,异之。于是,兄弟俩分别于南山上,各建了塔一座,远眺若蜡烛一对,以此来飨严慈山中之父母。兄弟二人虽极少往来,然各尽其能,辖地之民皆安居乐业。后南湖水逐渐变清。有俚语云:“兄弟齐心,南湖水清。”

兄遵循父意,改姓齐。弟仍姓李,不变父之本。盆城诸姓中,东边李氏与西边齐氏皆为大姓,声名显赫。近之以为荣,攀亲以为耀。东边与西边之交流,必翻越严慈山,以便心念双亲,以古为鉴。故南湖水路,始终未通。后有人欲从严慈山中穿凿隧道,然而山摇地动,林木为摧。人或以为影响了地下双亲安眠,隧道之事,不了了之。

东边与西边逐渐发展,渐具城之雏形,名亦随俗,分别称为东城和西城。严慈山南北绵延数百里,东西亦有数十里。虽是山脊,亦有鞍部。鞍部因有最初之石碑与建筑,外加东西交流取道于此,后逐渐发展,亦有城之气象,人谓之高城。此一“高”字,既关乎地势高之意,也关乎“高堂”之“高”。

你可能感兴趣的:(《城》之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