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偶遇

像过往的无数个百无聊赖的工作日清晨一样,在杂乱无序的终点站台旁,我被后面心急换车的上班族从破旧的公交车上挤了下来。我惯常的苦笑摇头,紧随着无所畏惧的人流,在绿色信号灯时就横穿过几排车流拥堵的马路来到了对面。愤怒的司机、抱怨的行人、刺耳的鸣笛、飞舞的灰尘,这些在麻木的我的眼中视而不见,离单位还有二十分钟脚程,赶路要紧。道旁一些店铺都已经准备开门营业了,可爱的清洁工师傅们还没有来清扫这条积灰指厚、污物遍地的马路。我老马识途般跳过水坑、躲过暗沟、绕过垃圾,正沾沾自喜时,本来迎面行驶的一辆市政扫地车突兀的拐了过来横在我前面,稍作停顿就发动机器清扫起来。本来经过一夜已经沉积下来的灰尘,被扫地车的四个大扫帚飞速搅动,于是堪比雾霾的人造灰雾遮天而起。我尚未从飞车惊魂中回过神来,连眉头都来不及皱起,就被这呛人的人造灰雾吓得赶紧低头捂鼻逃离开去。兜了个大圈,紧跑了几步,总算是赶到了扫地车的前面,我回头估量了下,自己步行的速度要比扫地车快上一些,应该能轻松在它前面而不被灰雾侵身。

随手敲打着衣裳上掉落的灰尘,心有余悸的抬眼探视前行的路况,突然,我的眼睛捕捉到了一道美丽的背影。看样子是一位年轻的的姑娘吧,她上身穿一件橙黄色的羽绒单衣,露出纤细的腰肢,下身穿一条蓝白的牛仔裤,柔细的双腿并的很紧,足下是黑色的高跟皮鞋。她一头披肩黑发,发丝柔卷没有任何修饰,斜肩背着一个时尚的运动包,一手扶包,一手不时整理着被冷风吹乱的发梢。她仿佛天生丽质,袅袅婷婷,不经意的扭动着腰肢,尽显千种风情万般优雅。

我的双瞳中印上了那道美丽醉人的背影,再也无法抹去。我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我觉得周围再没有任何行人、车辆、店铺,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道婀娜多姿的美丽身影。我停了脚步,止了呼吸,时间在那一刻都停滞了,只有柔荑绕丝细腰轻舞,只有硕人其颀,舒窈纠兮;硕人敖敖,舒夭绍兮。不是不拜石榴裙,只因未见淑美人,难怪英雄难过美人关!“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她就是月宫嫦娥落凡尘!

我想停在原地享受美景,但怕佳人离我远去;我想紧追上去一睹芳容,但又怕面恶形秽唐突佳人。就在彷徨无措欲行又止之际,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将我从醉人的美丽画卷中带回了现实。行人匆匆而过,车流声声轰鸣,一切依旧,佳人也背影依旧,只是正渐渐离我远去。我稳了稳心神,目视着前方渐远的丽影,自顾自的笑了,既然我已经有幸享受了她美丽优雅的背影,又何必还要一睹她的芳容,那是亵渎完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享受这片刻的美好吧。于是,这一路上,前面是这位醉人姑娘的丽影,后面是不断扬起人造灰雾的扫地车。在将要拐进单位所在小路的一刹那,我最后望了一眼那道丽影,心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怅然若失?自怨自艾?我不知道……

来到班中后,闲下来回想起当时遇美的情状,不禁莞尔,但同时又有一种莫名的忧伤难以排解:知音少,良辰好景虚设,佳人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思之良久,取古籍《诗经·国风》中歌颂美人的千古绝唱《硕人》一诗之题,自作《新硕人》以重温美好稍解忧思:

《新硕人》

木偶循规填公车

随波敢穿绿灯路

寂寥独行意阑珊

木然疾走盲人道

旧途虽识有新阻

自作老成缓挪步

不意错解车行意

轮扬积灰欺身来

低首掩面避飞尘

欲怒无言空自悲

抬眼重寻前行路

竟得佳人摇颀影

橙衣蓝裳黑丝肩

袅婷婀娜尽风情

如电过身心化水

眼直息停定凡胎

不禁踉跄追婵娟

神飞月宫会嫦娥

长河恒流此景驻

难怪英雄拜红裙

鸣笛惊梦痴寐汉

止步自嘲非潘安

夫有远志未敢忘

既赏夭绍何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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