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还是你

文/碴条x


兜兜转转还是你_第1张图片
图片来自网络


看着问荷女君摇头晃脑得嘀咕“..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 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真不知道东海神君去哪搜罗的这些酸掉牙的诗成天给女君写情书。

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能跳下问荷女君的膝盖远离陷入爱河的智障。

我本是罗刹山上的一只霸王猇,在躲雷的一个夜晚遇到了这个白痴,被雨淋成落汤鸡的她把我护在怀里,虽然仍有两道雷烧焦了我屁股上的毛,我还是勉强原谅了她抱了我一夜的行为。

天亮以后她告诉我,她在路过的时候看见了天雷,心里念着帮道友一把胜造七级浮屠,于是跑来帮我挡雷,虽然我看起来好像并不领情的样子。

她摇身一晃换了身干爽的衣服,连头发也不再凌乱,她弹了弹衣服,装腔作势得摆架子“我乃问荷女君,位职司命天君之下,见你已平安渡劫,可否有兴趣随我回天上继续修行?”说着转了转眼珠,似乎在回想自己的表现如何。

我轻蔑地斜了她一眼,舔了舔爪子,别以为我没感觉到她松开我之前恋恋不舍得多摸了两把我身后的毛。

她见我不答话“喂,天上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好多漂亮的小仙娥哦!”

我更鄙视地扫了她一眼,转过身把屁股对着她不再理会。

“我都帮你挡了天雷了!你却连声谢都没有!本君真是瞎了眼帮你这种!”一顿,再接道“猇!”瞪着圆圆的眼珠,仿佛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我这种猇。

我做过的恶事多了去了,还没人这么指责过我,大概也没有性命指责了。我知道这个女君是有些法力的,目前的我很难跟她斗,但是我才不会低头“女君这是邀我去做客?我可是很难伺候的”我转过身,黄绿色的眼睛闪着光看向她。

她似乎被我看楞了,区区女君,还不是被我吓得一愣一愣。等等,她什么表情?怎么这么....好像发现了什么一样?

“对对对,就是做客,一定好吃好喝伺候。但是你看你这个体型,太大了,不方便带你,帮你缩个身?”

说着还没等我回复,她便一挥衣袖,把我变小了两倍,我面露怒气,忽然眼前一花,她已经把我抱在了怀里,不停得抚着我的毛皮。

意外得...舒服,我喉咙发出呼噜噜的声响,想不到这女君还真有两下子。以后就给我当个按摩的吧,眯着眼睛任由自己被抱上了天。

在天上的日子也不算太无聊,每天看着女君做各种蠢事。

刚刚她写本子入神,不小心把瓜沾了墨汁吃,还津津有味。前一刻钟她睡醒午觉打着哈欠撞到了门框才清醒过来。

而我在床里侧假寐,也不耽误看她的蠢事。这女君说自己位职司命之下,原来不过是帮司命写本子的苦力罢了,整天除了写本子就是给我按摩,她还整天笑嘻嘻。哦,除了她现在在做的事。

“宋郎高中状元,皇帝赐婚宋郎与二公主,呜呜呜,驸马爷回乡报喜讯,不再理睬等了他三年的旧妻...”念罢扔下本子便伏在床边痛哭。

我无力得把爪子捂在头上,又来了又来了!每天都要给我念本子,每次念到这种桥段她都要哭个半天,简直要了猇命了!

我压着怒火说道“人本就薄情,如今遇上美色物欲,更不知信义为何物。为了这种东西,你也总要这么哭?”

“才不是!这只是个别人!也有不顾性命也要厮守的真爱!”说着翻起了前两天她自己刚写的本子给我念那什么梁山伯。

我烦躁得钻进了被子里企图逃离要命的念书声。真应该找到司命天君参她一本,总写这什么梁山伯这种本子,要我说还不如司命早年写的宋郎好。

这傻里傻气的女君一心憧憬轰轰烈烈的爱恋,我堂堂霸王猇看尽罗刹山的丑恶,对她这种小白兔一样的内心嗤之以鼻,抱着看戏的心情就这么一直住了下来,倒也有趣。

问荷殿整日不见安宁,时而嘻嘻哈哈,时而抽抽噎噎,都是女君一人的声音,谁能相信?

果然不久司命天君就来视察了,身后跟了个深蓝色衣袍的男人,长发松松得挽在脑后,眼尾略微上挑,勉强算个桃花眼。

我当然不屑看得这么仔细,我不过是看见女君突然变得激动,眼睛像是要冒出花一样,所以多看了几眼罢了。

见他也在打量我,我跃下矮凳,对着男人嘶吼一声,优雅得踱步向花园走去。

待到女君把我摇醒,我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咧着大嘴打哈欠,微眯着眼看女君眼里闪着小星星“东海神君刚才夸我生得好模样,还说我写的本子多,定是满腹经纶,想和我互传书信讨教一二”

见我换了个姿势伸懒腰,她随着我的面向绕过来“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想通过书信赢取我的芳心?”

我仍不理会她,傻狍子一样,人家还用的上书信?抛几个媚眼怕是你都能跟着人家回家了。

日子还是一成不变,变的大概只有女君和东海神君的书信内容,听着书信从“湖山信是东南美,一望弥千里。”到“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再到“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偏偏她又非要把这些酸诗读给我听。

回过神,听着她仍念叨着“...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小猪脑,真想见你片刻就到了,谁还会文绉绉跟你写书信,轻哼一声。

我走出问荷殿,化成人形,身着紫红色接近墨色的衣衫,头发由一支白玉簪固定在脑后,黄绿色的瞳孔发亮,眉间一道柳叶状的黑白灰三色条纹。嗯,这样回了罗刹山倒也不失脸面。

回到罗刹山,小妖们称呼我为山大王,说我渡过天劫又上天修炼几十载必定是大有成果,我不置可否,随后就下了山。

我回到这里,不是因为不想看女君的傻样子,而是想亲自走一趟人间记录一些事情让她看清楚爱慕是多么容易被摧毁的东西。

我走进山下的李庄寻找目标。这日我隐身站在小巷之中,这里鲜少有人经过,除了那对已成亲一个月有余的小夫妻。

刚等了没一会,传来了嬉笑声,男子跑在前面,女子笑着追上来,我扬了扬眉,手指一伸,凭空出现一条无色却坚韧无比的丝线,男子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跑。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男子双腿快断了一般,女子捂着嘴惊恐得上前,连滚带爬,我面无表情得撤掉了线。

之后的几年里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看见男子被救了性命却终身残疾,女子在白天赚钱养家,夜里偷偷哭泣。而男子从颓然变得易怒,总是说女子嫌弃他甚至开始打骂。

没过两年,女子只留下一封书信,没带一分一毫,跑到了邻国改嫁。看着男子呆愣的模样,我转身离开,爱慕是熬不过病痛的。

那对小夫妻是因为生活压力太大了,想着女君可能会辩解的说辞。那我便找不愁吃穿的人好了,我南下到了一处富庶之地。

这日街上热闹非凡,有一个骑马的男人带着一队红色衣服的人吹喇叭打鼓走过去,还有一台花轿。想必这就是迎亲队了。

月上枝头,我隐身进了新房。看着新郎喝得摇摇晃晃进门,我嘴角一咧,刚想施展法术,却看见新娘扯下红头盖露出了一张男人的脸。

我愣了愣,感慨道这下倒是我输了,没想到爱慕可以不分性别,是对苦鸳鸯,念头一闪而过,我把“新娘”变成了真的新娘。

新郎正叫着“阿飞”,把手探到新娘下面,突然大惊失色甩开她,我脚步一顿,似乎悟到了什么。

第二日就听说王员外家的儿子把昨天刚娶进门的妻子休掉了。我摇着头叹了气走开,原来每个人的爱慕都是有特定因素的。

没有目的得闲逛,隐身在各个院落乱晃,忽然一声声啜泣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哭声不似女君惊天动地,却同样让人觉得可怜。

我站在她身边,看着还没写完就被她泪水洇湿的信纸,洋洋洒洒都是誓言和相思,最后那首没写完的“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让我想起了女君,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和狗屁神君写这些酸诗,夜里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

磐石和蒲苇?这次我就让你明白,让一个人移情别恋有多简单。

第二日我打扮成一个落魄书生,敲响了她家的门,开门的是个嬷嬷,我讨了口水,也没见到她,不好久留。

几日后我终于摸清了她的情况,她本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名唤芙芝,家道中落,只有一个嬷嬷伺候她,平日她都在宅子后的竹林里抚琴,每个月都和在京城会考的未婚夫传信。

知道这些那便更好办了,我化身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哥,束着发,浑身充满书生气。前两日我先在竹林里合着琴音吹笛,却不露面。

第三日我没做变装,一身墨色衣衫,掐着芙芝出门之前敲开了她家的门,嘴里说着为报前一阵讨水之恩,提着礼物厚着脸皮蹭了午饭。

往后的日子我时不时出现在竹林与她琴笛合奏,起初惊讶,渐渐得她遇见我时都会露出高兴的神色,我借机每日都变得狼狈一些,选一个阴天跟她倾吐苦水,胡诌什么被家人逐了出来无处可去,家人也不来寻我等等。有一部分也是事实。

我顺理成章得入住她家,除了嬷嬷看我有些不满,其他的全在我意料之中。

每个月底我都会隐了身形立在芙芝身边看她写信,她已经很少哭泣,甚至不再满篇都是酸诗,我想成功就在眼前。

我开始对她更加温柔,时不时有些身体接触,逗她脸红。有一天她在睡梦中唤了一个名字,却不是我。

我消失了一段时间,不再找她,我还是不能理解那种感觉。直到芙芝的未婚夫回来,我看见他们抱在一起,好像我从来没出现过,心里生起一丝类似看见女君给神君写信时才会出现的情绪。

我知道这次我又输了,扔掉记录了一路的本子,向东方而去。

守着海边等了半月,终于等到一队虾兵蟹将上岸,我拦住他们,问道“东海神君在哪”

“神君一个月前成了亲,搬到天上的东荷殿去了”

我开始在人间游荡,看见了很多人的悲欢离合,再也没有做过什么小动作,只是时常会想起在问荷殿的日子。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四十年,距离那次天雷已近百年,想了想我还是应该回罗刹山受下次天雷。

一踏上山,我就觉得气息不同寻常,常年笼罩在山上的阴霾不见了,一向阴郁著称的槐树妖对我展现扭曲的笑,激灵从脚底打到头发丝。

我一路狐疑地走上去,竟在当年躲雷的地方看见了问荷女君。她正坐在树桩上念本子,身边围了一堆兔子精狐狸精“...芙芝看了看身边墨色衣衫的男子,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未婚夫的模样..”只觉得额头一突,脚下咔嚓踩断了一截树枝,小妖精们作鸟兽状散去。

我静静看着她不说话,她盯了我片刻就上前对我拳打脚踢,还大嚎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大黑猫!竟然一声不吭就偷跑!我找了你等了你多久知道吗!”还不停得把鼻涕甩在我身上。

“芙芝和她未婚夫?”

“我故意写的!”

“王员外的儿子?”

“你横插一杠改了人家性别,只好另娶!”

“李庄的夫妻?”

“拜你所赐!本来我写他们安享晚年!”

我思量着,原来就算写完的命格本子也是可以钻空子的“那东海神君?”

“他成功追到司命天君了”

“什么?”

“追到了啊”

“你没和他成亲?”我一下推开女君看着她的脸。

“都说了我满腹经纶!和我切磋以后写情书水平当然突飞猛进马到成功!”

“你不是喜欢他?”我眯起眼睛。

“我当时...逗你玩的,嘿嘿嘿”女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二话不说扛起她我就走向我霸王猇的专属洞穴,不顾她的喊叫和落了一地的本子。

东荷殿里东海神君揽着司命天君笑道“堇荷,这下你可放心了?”

想起了什么一样,“放心了,以后命格估计全要我自己写了,早知道当初就让她把小霸王猇放生得再远一点,没想到这么快就续上了缘分”司命耷拉着脑袋。

东海神君刮了刮她的鼻子“这不还有我呢吗”

司命顿时眉开眼笑。

从此罗刹山再也不叫罗刹山了,因为这座山一点也不凶了,更名猇荷山。

前传

“问荷!问荷你慢点,等等我!”姐姐在身后不停地喊我,姐姐真慢,太笨了,连我都追不上。

“啊!”一阵天晕地转,我失去意识。草木摇晃之后,没了动静。堇荷手忙脚乱得拨开一丛一丛的野草,就是找不到问荷哪里去了,急忙向来路跑去找人救援。

天色将暗,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像在一个小坑里,开口在斜处,看见黑暗中一双发光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吓得我急忙向后挪。

“你..你是谁!”

“你怎么不说话”

“你能不能别看我了!”说着扔起一块石子砸向眼睛的方向。

“吼——”有什么东西扑向了我,软软的毛,体积像只猫,凶狠得咬上我的脖子。

“哈哈哈哈你别闹,好痒”原来是一只牙还没长好的猫!把它抱在怀里揉揉搓搓,它的奋起反抗就像打在棉花上,哈哈,真好玩!

“问荷!听到就说话啊!问荷!”远处传来好多人的喊声,我急忙站起来回应。众人寻着声音找来,竟然有个隐秘洞口开在石头的一侧,洞口都是滑滑的青苔,还看得见有人滑下去的印记。

众人拿绳子把我拉上来,怀里紧紧抱着大黑猫,生怕把它独自丢在洞里,它正冲着众人龇牙咧嘴眼泛绿光。

“咦,这莫不是霸王猇?!”姐姐惊呼。她被任命下一任司命天君,所以我陪着她在这里修行,竟然能说出我没听过的名字,果然很有进步。

我每日抱着这只猇行动,起初它总是反抗,后来我就一直缠着它,直到现在对我的行为都爱理不理,已经是一大进步!

我想一直养着它,看它长大。可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妹妹,就是这座山,对它是个好去处,罗刹山,正好可以唤醒霸王猇的野性,让它回归天性”

“可是...听着就很恐怖,我怕它受欺负,我可以来看它吗”

“可以的可以的,趁它没醒快把它放在这里吧”说着姐姐抱过被施了睡咒的霸王猇放在一个大木桩上,拉着我急忙奔去天庭参加受封典礼。

“堇荷,任司命天君,居司命殿。问荷,封问荷女君,可辅佐司命天君事务。”

“朕知道你二人曾遇霸王猇幼兽,是桩奇遇,但不合常理,你二人不必再管,上任去吧。”

人人都尊称我为问荷女君,拍我马屁,在这问荷殿里我最大,可是我写了这么多本子,这里都没有我,也想不起在人间的自己做过些什么,只是对黄绿色的眼睛,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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