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厨

每一个幸福的家庭背后,都有一位优秀的厨师;每一座幸福的村子背后,都有一位优秀的村厨。

青松大叔就是一位优秀的村厨。

年轻时当过兵,可手执的不是钢枪,而是钢铝的铲子勺子;背的不是行军包,而是一口黑黑的铁锅,活像一个乌龟壳;每天做的不是军事训练,稍息立正齐步走,而是垒灶生火做饭,炒各种的菜。

青松大叔一开始也不愿意干炊事兵,还曾找领导犯过脾气流过鼻子。自己最初的梦想是当海军,穿着横格的水手服,戴着洁白的海军帽,两条帽带被海风吹动的,多神气啊!要不,当汽车兵、炮兵才行,最次也得当个步兵,真枪实弹,打靶拉练;没承想自己沦落到一个颠勺炒菜蒸大馒头的炊事兵。甚至连兵都不叫,叫“炊事员”,你听听,你听听,这不坷碜人吗!这不跟“接线员”“饲养员”一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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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承想,领导的脾气更大,像一串麻雷子,一点就着,“咣”“咣”“咣”地。

“你还觉得自己不重要!我告诉你,这支队伍没我行,没你不行!一顿不吃几十号人就得翻天!”

“你还觉得自己不重要!我告诉你,这是组织对你最大的信任,这是把几十号人的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啦!”

“你还觉得不公平,当步兵一划拉成千上万,一复员哪有一技之长;你就不一样啦,可以当大厨了,吃香的喝辣的,挣大钱!”

“你还觉得不公平,别人狂风烈日下训练,人累得卷子似的;你倒好,淘淘米,择择菜,颠颠勺,就完事了。”

“你还觉得……”

领导一训话,劈里拍拉,劈头盖脸,震得耳朵嗡嗡的;有理的没理的,入耳的不入耳的,全来了。

青松大叔无力招架,只得败下阵来。“领导,领导,你说得对,我服啦!”他打了个立正,一转身,落荒而逃。

此后,青松大叔就像被骟了的儿马,再也没犯过脾气,安安静静地,专心致致地,做他的炊事员。一菜一饭,他都尽心尽力,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虽然做得都是家常菜,可却让兄弟们交口称赞。

青松大叔复员了,还有战友远道而来,专门来看望他,说想再尝尝他的手艺呢。

青松大叔回到村里面,一伸手做饭,就显出行家水平了。家里家外,尝过他手艺的人都挑大拇指。于是村里谁家一有事,就会找上门来,请青松大叔去帮厨。青松大叔总是爽爽快快地答应,他说:“乡里乡亲的,一个孝头磕在地上,两袋喜糖递到手来,能不帮忙吗?”

当一个村厨不容易!

村宴少则三四十桌,多则七八十桌,老冯家的太爷爷没了,筵席摆了一百零八桌。每一道菜都得青松大叔亲自过手。炖肉,炖鱼,炸豆腐,炸丸子……都得亲自下作料,亲自掌握火候;炒蒜毫,木须肉,软溜咯吱,鱼香肉丝……都得亲自搭配,亲自颠勺。一天忙乎下来,青松大叔浑身像散了架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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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大叔虽然很累,可却乐在其中。

做菜,本身就是极具乐趣的。

首先是选材,食材一定要选最好的。粉嫩悦目的后座肉,欢蹦乱跳的大鲤鱼,颤颤微微的整屉的豆腐,脆脆生生的成捆的芹菜,黄瓜要顶花带刺的,茄子要硕大黑紫的……置身在这些材料之中,青松大叔心满意足,就像交响乐的指挥家站在大型乐队前面,纤细的指挥棒一起,一场音乐的盛会即将开场;就像伟大的拿破仑站在千军万马前面,纵马扬刀,一场震古烁今的战役即将打响。青松大叔点数各式各样的食材,就像领导在检阅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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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刀工。茄子要切菱形块,芹菜要切斜刀片,黄瓜要切得要像纸一样透亮。去除鱼的腥线,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能着急,慢慢地,轻轻地,柔柔地。抽去腥线时,鱼身子一痉挛,然后就安安静静的,就像三太子被哪吒抽了龙筋。划鱿鱼花刀最讲究,力道要精准,既不能划得太浅,也不能划得太深;划浅了,鱿鱼片卷起来没有型;划深了,一焯水,就散了,不地道。划好花刀的鱿鱼片,一入水,就去掉了粘腻与腥气,迅速收拢成卷,像一朵朵肉色的花。青松大叔一切菜,就是小半天,原来自由恣肆生机蓬勃的菜蔬被他加工成了艺术品,精致而优美。切菜需要猫着腰,半天下来,腰弓成了大虾仁,又酸又痛,青松大叔便让小承德帮他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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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是炒功,主要指火候和颠勺。一般来说炉火要猛,火苗子蹭蹭地往上蹿。锅架在上面,一眨眼,油沸了;一眨眼,葱姜蒜爆香了;一眨眼,菜蔬出锅了。出锅之后,蔬菜还是支支楞楞鲜鲜亮亮的,它的新鲜和美味被锁在其中了。炉火要猛,手法要多。勺子不是一直架在灶上,更多的时候是端在手里,用离火焰远近来调控火候。火大了,就让勺子离火焰远一点儿,或者离开火焰转身加入一点作料,比如盐或香油。厨师仿佛没有刻意做什么,一切动作都是那么自然流畅;可无形之中,已经把火候拿捏得十分精准。炒菜最见功夫的环节是颠勺。炉火猛,菜蔬鲜,容不得用铲子扒拉,一扒拉,时间就长了,菜就变得软沓沓的,那就不叫炒菜了,叫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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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勺,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蔬菜、佐料和火焰充分地融合,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刷”地,勺中的蔬菜腾空而出;沸油被炉火点爆,“呯”地,腾起一团火焰,有半米多高。在这团火焰里,菜段、菜片在空中翻滚,被汤汁包裹起来,爆香、入味、上色一气呵成,让人叹为观止。

村厨的颠勺非同小可。

村宴一拉几十桌,一道菜的食材就得满满地一尖盆,有八九斤,大勺一颠,全都腾空而起,没有一膀子力气是做不到的。青松大叔是军队里练出来的,颠勺轻而易举,就像舞青龙偃月刀的关二爷耍白腊杆。

因为总帮厨,青松大叔受人尊重,在村里的人缘极好。那年代,不兴要报酬,谁家有事,左邻右舍朋友同学就去帮忙,分文不取。谁家不会遇上事啊?人人都伸一把手,天大的事都能扛过去。帮忙的人忙忙乎乎两三天,最终不过喝一顿“谢知酒”。大家一起插科打诨,又笑又闹,酒足饭饱,兴尽而归。

每次出厨,小承德都踪在青松大叔身后,像一个小尾巴。青松大叔也乐意带着他,毕竟孩子在主人家可以吃上一顿好饭。

小承德打下手,一会儿填柴,一会儿倒水,一会儿择菜……小狗子似的,忙得团团转。青松大叔在忙碌之余看他一眼,就想笑。

炒菜颠勺,是青松大叔最光彩夺目的时候。菜段菜片、肉丝肉块、葱姜蒜辣椒、酱油醋芡汁……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犹如大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一样,胸有成竹,镇定自若。一举手一投足一转身,就像戏曲名家在舞台上表演一样,既优美又合乎韵律。

小承德蹲在炉灶旁,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在专注地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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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大叔看出孩子想学厨艺,便时常提点他。有时,他也让孩子颠个菜试试,自己也好忙里偷闲抽一袋烟。

小承德是个用心的上进的孩子,认定一条路之后,他便全身心地投入。

小承德每天都沉浸在做菜的喜悦里,一有闲功夫就来青松大叔家聊天,一聊起厨艺来,爷俩儿就热火朝天。聊还不过瘾,还要动手操作,半夜里也要挑开炉灶,炒上一道。炒完之后呢?斟上小酒儿,爷俩儿再聊。

青松大婶是烦不胜烦,普通的农户人家谁总准备肉呀菜呀的。好在小承德有一张抹了蜜的嘴,一叫人,一说话,甜甜的,糯糯的,哄得青松大婶团团转。

青松大婶自有妙计。比如准备了土豆,就限定题目――今儿就聊如何做土豆,切块切片切丝,哪怕是捣成泥,随你!凉拌热炒,还有炖,随你!反正,我吃就是了。

小承德在青松大叔的教导下,厨艺突飞猛进。他的悟性好,自己也爱琢磨,竟然创制出两三道菜品。那色、香、味让青松大叔都挑大拇指,村民们更是赞不绝口。

青松大叔疼爱这孩子,每逢有村宴时,他就把一半菜品让给小承德做,让他有施展拳脚的机会,让他得到村民们的认可与赞誉。后来,发展到了师徒二人平分秋色。老辈人办事习惯找青松大叔,年轻人主事爱找小承德。青松大叔并不介意,反而很欣慰――这个孤苦的孩子终于有了一技之长,有了谋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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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改革开放的航船乘风破浪,势不可挡。这场改革达到历史上前所未有深度,它极大地改变了普通农民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

做为农民,他们不再被捆绑在土地上。在管理好土地的基础上,他们可以找到无数个工作,挣得大把大把的钱。他们从卖花生瓜子卖沙发开始投身市场经济的大潮,凭着吃苦耐劳,凭着精打细算,凭着不怕脏不怕累……他们摇身一变,变成了工人、店主、厂长,开发商。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离土地和庄稼越来越远。他们不愿意回村子,更愿意徘徊在县城、城市里。他们不愿意再过简单淳朴的日子,更渴望过有利可图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村子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青松大叔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乡里乡亲的,一个孝头磕地上,两袋喜糖送过来,能不帮忙吗?”这句话遇到了窘境,也不知道从谁那儿传出来的。事主披麻戴孝,一个孝头磕地上,换来一句话:“白帮忙,那可没功夫儿!我这外面干一天能挣二百多,这要是忙个三、四天,得耽误我小一千块钱的收成。”这话说着难听,却是实理。

之后,谁家有事求人帮忙都有点犯憷,好像做了侵犯人家利益的事,臊么搭脸的。可有事必须得办啊,老家的尸首不能停在东屋,得入土为安啊;儿子或闺女得成亲,组建他们的小家庭啊。既然大家都轻了感情,重了钱财;那好,雇人!我花钱请您来帮忙。“红白理事会”应运而生,筹备理事会的第一人就是小承德。

小承德联络了一班人马,施行一条龙服务。事主只需联系他一个人就行了,只要把钱拿来,从前到后,从头到尾,条条蔓蔓,细枝末节,包您满意。小承德处事公道,手下人按人头发工资,童叟无欺。小承德或多或少地挣一些钱,可村里人觉得方便啊,只有一个人气得拂拂的――青松大叔。“这叫什么事啊!就他妈认得钱,还有一点人情味没有?”

青松大叔依然奉行他的处事原则,忙活一溜够,喝上一顿谢知酒,完事,分文不取。他觉得自己行得正走得直,不亏心;可找他帮忙的人越来越少,大伙儿宁可花钱找小承德。

小承德挣下钱,好烟好酒的来看青松大叔;青松大叔却沉下脸不爱理他。一个憋着挣乡亲钱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青松大叔甚至后悔把厨艺传给他,一个白眼狼!当然,他对自己算是不错的,可他拿了乡亲们的钱,拿了疼他爱他呵护他长大的乡亲们的钱。

青松大叔虎着脸,小承德就当没看见,甜甜叫青松大婶“干妈”。干妈见了干儿,那就一个亲,围着干儿问这问那说这说那,喳喳~喳喳~,活脱一个黑老鸹。干妈还自告奋勇,让爷俩歇着,她下厨炒两菜让爷俩儿喝喝。菜端上来了,青松大叔没兴致喝酒,小承德就陪着干妈喝。那是青松大婶第一次喝白酒。

小承德的“红白理事会”越来越红火,三里五村的人们都来找他,甚至宝坻、武清、通县的村子也来找他;而青松大叔却越来越清闲,刀铲上都落了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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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夜,静悄悄的。偶尔,谁家圈里的猪心满意足地哼哼两声,谁家槽头的驴半睡半醒地打两声响鼻。一条黄狗梦游似的跑到街筒里,发了一会儿愣,又蔫头哈脑跑了回去。

这静谧的夜晚,忽然绪进一缕不同寻常的声音,是一个女孩子的哭声。那哭声压抑在胸口,哽嗓噎喉,时断时续,不绝于缕。

一清早,街筒子里就传开了,董家的女人死了。很多乡亲闻讯走进董家的门。

董家没什么亲支近派,男人在外工作,常年不回家;有人传,他在外面又组建了一个家,董家女人类似于守活寡。她守着一个闺女度日,闺女刚上初中。母女二人窸窸窣窣,如同小鼠。当妈的下地干活也远远地离开人群,不和娘们儿们热烙烙地话家常;闺女背着书包上学也是行色匆匆,溜墙根走。这几年,人们传,女人害了病,脸色煞口,捂着胸口,满脑门子冷汗。这些天,她己经足不出户了;没承想,她忽然病死了,留下了一个孤苦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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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董家出来的乡亲直掉眼泪。董家女人停在门板上了,娘们儿们己经为她穿好了衣服。那个小女孩瑟缩在墙角,只会哭。这可怎么办?

青松大叔、青松大婶也进了董家。大婶一把就把孩子搂在怀里,大叔一肩就把事扛了起来,里里外外地张罗,操办丧事。

小承德也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带着一班人马来的。

青松大叔当下就虎起了脸,张口就要犯脾气。小承德抢在他前面了:“叔!我们不是来挣钱的!我们都是来帮忙的。”“董婶待我不错,我饿得直哭时,是她塞给我饽饽和白薯。今天,我一定尽心尽力地把她发送喽!董婶家日子苦,今天我出钱出力……”小承德一边说一边眼泪花梢儿,“我知道乡亲们对我好,叔,青松叔!我知道您对我的恩情……”

青松被堵住了话头,干张了两下嘴。都明白了,还说什么啊?

青松大叔稳坐中军帐,事无巨细,一一发号施令。小承德成了传令官,走进走出,把命令传给自己的人马。一会儿功夫儿,吹班来了,鼓乐喧天;帐房来了,磨墨舔笔;火葬场联系好了,灵蓬大蓬转眼就搭好了,村宴的食材都备齐了……

菜品是青松大叔下的单子,以炒菜为主。以炒菜为主就意味着省钱,凉菜、炖菜以肉食为主,成本高;炒菜以应季蔬菜为主,成本自然低。但有一样,厨师要付出辛苦,因为绝大多数菜品都是颠出来的;而且要创制新菜,因为应季的蔬菜不过七、八种而己。

小承德一看菜单子,就盘好了两个灶。一个青松大叔主勺,一个自己主勺。

青松大叔到灶间一看:“嗬!这是要打擂台啊!”

小承德连连摆手:“大叔,我可不敢!炒菜抻功夫儿,一个人炒,不得炒两三小时,这个席没法开。我是给您做副手。”

青松大叔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就伸手胡搂了一下小承德的头:“就你鬼头!”

大叔好久没这么亲昵地胡搂他了,小承德条件反射似缩了一下脖子,“嘿嘿嘿”地憨笑。

村宴是事主家的脸面。

虽然董家孤苦,可青松大叔、小承德都想让董家女人的丧事办得体体面面的。

开席!亲戚朋友,父老乡亲围桌坐定了,静等上菜。

两盘炉灶同时开火,烈焰熊熊,两只大勺一上一下地翻飞。“砰”地颠出一团火焰,“砰”地又颠出一团火焰。随着火焰的腾起,香气四溢,香气像无数只无形触手,逗弄着人们的嗅觉,勾引着人们的心。不少人不围桌了,围到了炉灶边上,先闻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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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一围,气氛就更热烈了。师徒二人想不打擂都不行了。

事隔多年,当时的情况人们还津津乐道:“这爷俩儿炒菜炒出花样来啦!那勺颠起来,耍云锣似的,菜飞起老高,刷地全落在勺里。青松大叔颠得稳,小承德颠得俏,不分伯仲。而且不是个人守个人的灶火,箭步,拧腰,翻身,从这个灶“刷”地移到另一个灶上,走马灯似的,燕子抄水似的,蝴蝶穿花似的……这爷俩儿功夫把式似的,那身段,那动作,绝啦!那才是真正的厨师!”

“今天啊,才见了青松大叔的真本事!小承德也不错,强将手下无弱兵!”

“今天啊,这菜滋味醇厚独特,三分在菜,七分在厨子……”

“这爷俩都是好人啊!好人才能做出一手好菜来啊……”

众人是赞不绝口,在腾起的火焰之里,在乡亲们五颜六色的衣服中,青松大叔和小承德相视一笑。

村宴结束了,乡亲们陆续散去。人们一拢帐,董家净剩了两万多块钱,乡亲们不止交了份子,还献了爱心,够小女孩完成学业了。小承德那班人马的吹班、伙计,蓬铺都是免费的,村宴的费用是小承德出的,到底花了多少钱,除了青松大叔和小承德,没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那次的村宴是最体面的,最精彩的。

青松大婶认董家的女孩儿做了干闺女。虽是干闺女,却住在一起。

每逢周六、周日,小承德的“红白理事会”里多了一个服务员――一个小女孩儿,董家的女孩。她端着菜在酒席间人们中穿梭,说得脆,笑得甜。小承德给她开工资,亲归亲,钱归钱。青松大叔也为他的做法挑大拇指。

青松大叔家一到晚上可热闹了。两位大厨光说不练,只顾天南地北,山呼海啸。青松大婶和干闺女下厨炒菜,怎么能说是“炒菜”呢?是“颠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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