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抱怨生活他们在等待死亡—探访温岭尘肺病人实录无标题文章

我们在抱怨生活他们在等待死亡—探访温岭尘肺病人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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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尘肺病人,我首先能想到的是开胸验肺。2009年为了证明自己患了“尘肺”职业病,河南籍的农民工张海超自掏腰包,剖开胸膛,其近乎惨烈的方式让他成为了中国“开胸验肺”的第一人。当安妮和我说,爱行动志愿者要去探访尘肺病人,你要参加吗?我立马答应了。

我在网上搜素了下尘肺病人,一共是4万多条消息。选择其中两条:一是焦点人物何金贵向死而生,他是陕西的尘肺病人,他心里明白,一般尘肺病人从患病到死去不会超过八年,有不止一个医生告诉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第二条是尘肺病是不可逆的病变,目前还没有一种根治的办法,只能好好护理,延长寿命。也就是说,得了尘肺病,就是一种等待死亡的过程。我们爱行动志愿者带去的制氧机,只是为了缓解病人的痛苦。

一、爱行动志愿者探访温岭

2017年8月12日,由浙江省爱行动困难救助中心主办的“2017首届慈善雅集活动”在杭州西子湖畔顺利举行,现场共筹得善款185051.98元。9月23日,“爱行动”近40名志愿者,共同起身前往台州温岭新河镇,为当地20名尘肺病患者赠送制氧机,此次探访,既是对8月12日慈善拍卖款的落地执行活动,也是为当地尘肺病患者和他的家人送去温暖,目前已经顺利完成。

9月23日,天下着雨,我们一早就赶到黄龙洞。从办公室把制氧机搬到大巴车上,有一段坡路。我们两个一台地抬着下山,为了不让机器淋到,每个人都琳湿了。在等大巴的过程中,我们的雨伞雨披都罩在制氧机上,人淋在雨中。我第一次参加活动,还是满满地感动。

在车上,按照各自任务分成11个小组,10个小组是送制氧机,我们11组是探访小组。组长是年轻的小帅哥。他简单地给我介绍了尘肺病的情况:尘肺病人由于长期接触生产性飞尘,使呼吸系统的防御机能受到损害,病人抵抗力明显降低,常发生多种不同的并发症。尘肺病人分一 二 三共三期,第三期最为严重,三期病人分布范围超过4个肺区有大阴影。我们这次去探访的都是三期病人。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200万-400万尘肺病人,浙江省有超过2000多名尘肺病人,死了大约有一半,平均死亡年龄在40-60之间。尘肺病人没有特别的临床症状,表现为气喘,咳嗽,呼吸困难,一旦发病,就已经有点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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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向死而生的尘肺病人

汽车行驰了4个多小时,到达了温岭新河镇河头村,长玙洞天所在地。长屿是温岭石工的聚居地,而采石是近现代以来,长屿人重要的生存手段之一。长屿石矿有许多得天独厚的优点:储量大、厚度大;规模大、完整性大;成层性好、保存完好;石质细腻、石色多样,为石材开采以及加工创造了条件。而‘石板之乡’地处金清水系,河海联运又为石板销售提供了良好的物流要素。就是这“财帛之地,遍地黄金”美名的石矿也给石工们带来病痛伤害,除了矿难,尘肺病就是挥之不去的恶魔,让这个昔日富裕的村庄蒙上了命运的雾霾。

我们下车后,当地的志愿者和村民们都迎上来,我们组长小安亲热地和他们手拉手交谈,他来这儿三次,上一次呆了24天,那股亲热劲儿仿佛回家一样。让我对这个96年的小鲜肉刮目相看。这次我们志愿者活动中,有一半以上是90后,有很多是在校大学生。以浙江中医药大学的为多,都是学长带着学弟学妹代代相传,为90后点赞。

我们探访组负责探访贫困的尘肺病人,由当地的村民何叔(化名)带我们去,何叔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有点黑。安组长告诉我,他也是个尘肺病人,我有点吃惊,虽然觉得他脸色不大好。交谈中,何叔说,昨天一个尘肺病人去世,他帮忙了下。小安说:"看他是熬不过今年冬天的,没想到这么快。”也许见过了太多的生死,他们的对话很平常,或者说麻木了。因为在这5年里,这个村的尘肺病人已经死了一半了。

我们第一家探访的病人,因为儿子做生意,收入还可以,房子还是很漂亮的。家里人说,他出去看戏去了,邻村有剧团来演出,他一早就出门了,以为你们是晚上来的。上一次,小安他们在村里20多天,白天晚上都走访。漂亮的小陈姑娘是当地人,做我们的翻译和摄影,她说上次来的时候一只狗一只追着,吓死人了。在这个村里,白天都很少人,何况晚上。

到第二个尘肺病人家中,屋檐下的躺椅上,一个病人正躺在上边。我暗暗吃惊,走近一看,躺在上面的是女人,小安告诉我,瘫痪的女人是我们要探访的病人梁叔(化名)的妻子,她中风瘫痪了已经五年了。作为尘肺病三期的梁叔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一直在说:“现在的药贵,去年捐助的3万资金,都用在妻子身上,还不够。”妻子晒着太阳,两只眼睛毫无表情。梁叔拿出两个针筒,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他的妻子几乎是植物人状态,只能靠鼻饲进食,需要两个针筒,大的喂食品,小的喂药品。梁叔说,药店买的针筒太贵,他找人去厂里,可以便宜一半。他们家是二层楼房,是40年前梁叔成亲的时候建造的,当时还是算好的。自从得病后,梁叔没有上过二楼,走楼梯踹不过气,楼上都漏水了,儿子在外面打工,也没办法更没钱修。

梁叔带我们上二楼去,二楼的墙上都是漏水的痕迹,一张床上放着冬天的衣服和被子,用塑料布盖着。刚刚还在和我们大声交谈的梁叔有点踹气,我站得有点远,也能感觉到他如风箱般的踹气声。我想起了,我前段时间咳嗽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小安说:“以前梁叔还会说儿子快40了,还没娶亲,现在不说了,活着就好。”

我不想卖惨,但是走访几个尘肺病人后,我深深感觉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在一间一层楼的土石房里,钱叔(化名)给我们看他的X光片,他说:“我的肺都空了。”我看到四个肺部里是大片大片的白色,我的医生朋友说,白色是钙化的肺部,就是没有功能了。他的妻子是间隙性精神病患者(得病原因不详)基本上没工作能力,儿子在读职高,他说,读职高可以早点工作。这个没有生活来源,一贫如洗的家庭一直靠父母亲戚的救助。他一直在说:“姐姐家也借不到钱了,因为他们也病了。”

我走出家门,旁边刚好是个简陋的教堂,我想起我看到的梁叔家中的观音像,也许这就是精神寄托吗。

3:冬天要来了,他们能看年春天吗。

长屿硐天,这个人工一钎一锤开山不止的挖出来的人工溶洞,现在成了风景区。1954年至1996年期间,长屿石矿发生五次重大事故,由于绞车中部折断、岩石塌方等原因,共造成36人死亡、18人受伤。

在回来的路上,志愿者们总结中都说到:“我看到他们的坚强和乐观,我们要学习他们的正能量。”真是少年的纯真,每天都在面对生命的消逝,等待死亡的日子是啥感觉。麻木,已经痛到没有感觉的麻木。看到中国台州网的一段采访文“当年带他下矿的堂兄,一家四兄弟全因矽肺病去世。“大哥59岁就走了,最小的兄弟64岁走的。还有我的一个邻居,50岁身亡,去世第二天,最小的儿子刚出生……直到现在,村里每年都有一两个因为以前落下这个病根走的……”李相富像数豆子般,一一数着身边离世的石工,眼中没有一丝恐惧,仿佛对生死早已麻木。”

小安告诉我:“去年一年,村里就死了43位病人,而在5年里,村里800多位尘肺病人已经去世了一半,也许再过5年,他们还能在吗,我们的救助速度远远比不上他们离去的脚步。我们无法和时间赛跑,尘肺病人是不可逆的。我们带去的制氧机只能减轻他们的痛苦。”

冬天是尘肺病人最难熬的日子,冬天的气压让他们透不过起来,他们不能躺着睡觉,只能坐着,躺下就起不来了。如果实在透不过气来,制氧机可以缓解下痛苦,制氧机也缓解不了,那就等着命运。

何叔说:“有钱的话,可以冬天去住院,如果在家里,叫救护车都来不及。”何叔给小安看他自制的能发热的口罩说:“如果有厂家能生产这种口罩就好了,空气热点,就舒服”

我的小文友总爱把自己比作蝼蚁,蝼蚁尚有生命,他们只是等待死亡。我写这文的时候,一直很压抑,在他们面前所有的节操都碎了一地。

一个志愿者说,我们帮助他们,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群体。最最重要的是,让大家知道劳动保护,一个防护口罩只要200多块钱,也许可以保护一条生命。

尘肺病人的职业有:1矿山开采 2、金属冶炼中矿石的粉碎、筛分和运输;3、机构制造业中铸造的配砂、造型,铸件的清砂、喷砂以及电焊作业;4、建筑材料行业,如耐火材料、玻璃、水泥、石料生产中的开采、破碎、碾磨、筛选、拌料等;石棉的开采、运输和纺织;5、公路、铁路、水利建设中的开凿隧道、爆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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