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自知惹微澜

图片发自App

他是风，我知道的。

他澄澈透明，和煦温顺，哗啦啦啦穿过森林溅起一片绿浪，带着清新的味道。他见过三千世界，拥抱过蓝鲸庞大的身躯，揉过苇草毛茸茸的头，漫不经心地与风帆调笑，擦过精致锋利的大厦的肩。

然后，他掠过我的心房，激起我敏感失态的一阵颤抖。我不该颤抖，潭水总是寂静的，是碎了又圆的哑镜子。我总是幽幽地凝视这个世界，任鹿轻吻我的额头，飞鸟徒劳地留下它的痕迹，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树的枝桠里漏出斑点阳光，它插入云端了吗？我不问，只默默把光吞噬，免得乱了我黝黑的裙摆。

可是，他来了啊。我曾在溪流前自鸣得意，可他夹带的海腥警醒了我的浅显。我曾安于树叶缝隙里的天空，他却游走过无边苍穹。我从未留意周遭荒芜的荆丛，他已见过姹紫嫣红。我曾以为自己的沉默是高贵，在他面前却只能笨拙地抖动着裙摆。我捂着脸把头埋进柔软的黝黑色里，他却在潭上盘旋，一下一下地挑动着我的战栗。我不再是慵懒骄傲漠然，我是慌乱窘迫缄默。他却只静静看着水波，仿佛洞悉深处，仿佛理解一切。

我羡慕他经过的一切事物，而我只是一泓深潭。我是从未有过的那么不喜欢自己啊。窄小肤浅的我留不住他，我在恨恨的凉凉的心底想，克制着没有伸出想拽住他的手，又沉浸在无止境的悔意中。然后我抬头，发现——

风走了，不自知惹起过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