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1. 梦醒

夜很深，也很静，凉凉的湿气弥漫在周围，很快就将我们的衣服打得微湿。

半个时辰前，我拉着春箫从那茅草屋里跑了出来。神算子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他站在门口，看我就像看个死人似的，眼里没有半分光彩。

“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是人是鬼？”

胖子跟着我在树林子里走了半天之后，找了棵歪脖树一屁股坐在了下面，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很重要吗？”

“当然——”春箫停顿了一下，手抬起来又放下，放下去又抬起，最后气恼地挠了挠脑袋：“好像也不是很重要。”

“这不就完了。”

“可老人都说和鬼怪之类的东西呆久了不好。”胖子四下看了看，小声道：“会消耗活人的阳气！”

“呵呵。”

我揪着春箫的耳朵，微微一使力就把他拉了起来：“第一，我不是鬼，是人；第二，你身上的臭气有什么好闻的；第三，你家老太太没告诉你，大半夜的坐在树下面也不好吗。”

“你，你别吓我。”春箫一下跳起来老高，这会儿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保准他会一溜烟地跑回家。

“我可没吓你，那瘸子又不在，咱们要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就彻底玩完了。”我冲他挤了挤眉毛：“你也知道我这人运气比较差，容易——”

“闭上你的乌鸦嘴！”春箫一把捂住我的嘴巴，颤抖着一身肥肉说：“这里到城南也不远，咱们抓紧时间还能睡个好觉。”

“什么！不是回城吗？”

“回你大爷的，这时候早关城门了，你想飞进去啊？”胖子嫌弃地瞥了我一眼。

“我还真能飞进去，就是你有点为难了。”虽然我肚子还有点难受，但好在这几年身上的功夫没有落下。

“不就会点假把式吗，显摆什么。”春箫得意地哼哼一声：“你都和自家老子撕破脸了，能飞进去又能如何，睡街头吗？”

“可以睡你家啊，再不济到宋小姐家里借宿一晚，你说她会不会收留我？”

“你小子真是不要命了啊，那宋小姐不就是长得漂亮了一点，你可别鬼迷了心窍！”春箫指着我，眼镜瞪得像个铜铃。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不是风流，是傻，好好活着啥姑娘碰不到，真是迂腐！”胖子苦口婆心地道。

“哟，看来你脑子里面还是有点墨水的啊，也不全是鸡腿猪蹄的呢。”

“小子，你别跑，让我抓住保证不打死你！”春箫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我往旁边一躲，转身就跑进了林子。

刚才那个梦里，在神算子把我拉出来的瞬间，我脑子里一空，一大股陌生的记忆涌进来，让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2. 夜遇

呼呼，林子里渐渐地起风了，我蹲在树梢上，春箫已经被我远远甩在后面。

“小姐，你再不跟上去，那小胖子就要尿裤子了。”

“你怎么发现我的？”

一个身影绰约的女子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一袭红色的贴身长裙，包裹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在迷蒙的月色下面显得格外撩人。

“你身上有股瘸子味儿。”我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瘸子？”那女人长着一双丹凤眼，听了我的话后娥眉一挑：“瘸子是什么味儿呢？”

“要死的味儿啊。”我摸了摸鼻尖，从树上跳下来，笑道：“你师叔都没能拿我怎么样，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来白费什么力气？”

“我的师叔一年前就已经死了，等收了你我自会带他回去师门处置。”那女人双手抱在胸前，下巴挺得比胸口两团还翘。

“吹牛皮！”我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连自己的师叔都奈何不了，还想着抓我？”

“你的口气还是这么大。”那女人嘴角一勾，妖艳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红线，要是春箫在这儿，非得把他的魂也勾了去。

“我只须再等十二个时辰，到时候判官点名，自会有人来收你。”

“哦，你还准备像当年一样干看着？”我摇了摇手指道：“掌门的位置离你果然还有很远啊！”

“拜你所赐。”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林子：“十二个时辰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什么自见分晓？这小妮子真功夫没多少，唬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喂，我说，我兄弟只是个凡人，你可得好好待他！”我喊了一句，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耳朵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