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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国已然花红柳绿，雨燕喃呢，北国仍旧冰天雪地，寒鸦枯啼。
慕光身上的衣服越加越多，一路向北，几经辗转，终于回到了北伦。
慕光抓起一把雪，揉搓在自己的脸上，贴在自己的唇上。眼睛望着车站外面那座从各个角度看都在俯视全城的楼宇，那是他与丽丽娅曾经住过的宾馆。诺大的北伦城，在他眼里似乎只剩下了这座楼宇。
他想马上赶回界河去，一刻也不在北伦停留。
但是，一场大雪把所有道路交通都阻断了，北伦成了一座被白雪围困的孤城。
慕光滞留在军分区招待所，焦急地等待着通路的消息。
分区作训科正在筹备边境防控春季培训班开班工作，慕光被征去帮忙，这倒替他打发掉许多焦虑孤寂的时光。
晚上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他会思索北京发生的一切，那里正变得狂躁不安，而这个边远小城却平和安详，他现在是多么喜欢这种与世无争的安详。
他愈发想念丽丽娅那双亮晶晶的绿眼睛，像两泓深幽幽的湖水，碧波荡漾，有时湖水会被一挂瀑布遮掩一半，那是她的长长的绸缎一样闪光的头发。
他渴望她洁白丰满的身体，月光下，像沙丘一样起伏，即使是平躺着，她的双乳也会像两座山峰一样耸立。
他有时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与丽丽娅做爱最疯狂，最不羁，丽丽娅身上的万种风情常常让他无法把持自己，可是每每静下来想她的时候，她在他心里便像圣女一样纯洁。他偶尔也会想起温红和蒋薇薇，他不会亵渎她们，但是她们都没有激起他深藏于心底的激情和爱意。
阳军华比慕光更早返回了部队。
慕光去看他的时候，阳军华正带领战士们进行抗严寒训练。官兵们都赤裸着上身，列队在雪地上打军体拳。
一看见慕光，阳军华便一跃而起，把队伍交给一名排长，飞奔过来，抱着慕光就把他扛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你媳妇儿！"慕光挣扎落地。
“今天可是星期天，你们还训练，你简直是个魔鬼长官！”慕光说。他们往连部走去。
“我要带出一个全军最好的排，让他们个个不仅是钢铁战士，还是健美运动员！”阳军华走在前面，两臂上举，攥成拳头，紧绷三角肌，活脱脱一个健美运动员。
“你侵犯了战士们的人权，阳连长。”
“注意正确称谓，是阳排长，括号副连级。”阳军华假装严肃：“你别是刚从京城回来，受了不良影响吧？现在内地的人权民主闹得挺凶，报纸广播天天播出一些消息，犯自由主义，军队自古就与自由化绝缘！”
阳军华转身，指着操练的战士们说：“我只奉行一条，年轻时多受点磨练，培养他们不怕苦，有胆量，守纪律，敢担当的精神，将来无论用在什么地方都是响当当的男人！这与人权不相悖吧？”
“修养人性什么时候都是最高境界。”慕光不准备论战，两人进了阳军华的办公室。
阳军华穿好上衣，沏了汉中仙毫，又拿出一包红糖糍粑招待慕光："茶是我从家带来的，点心是成文前两天来留下的。”
“成文回团了？她没赶上京城乱相？”慕光惊讶。
“人家比你早几天经过京城回来，既没遇到学生闹事儿，也没遇到大雪封城！不能不说你点儿背，当然也不能怨社会！哈哈哈……"
两人坐在阳军华那张简陋的办公桌前，抽着慕光的林海灵芝牌香烟，喝着阳军华的茶，吃着成文的红糖糍粑。慕光讲述在京都的所见所为。两人聊了一阵子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
“你也别悲观，我看国家乱不了，乱云飞渡仍从容！"阳军华说。
慕光看到阳军华的书架上有一摞信，他注意到发信地址都是青城。
"你去年在青城集训的时候见到魏玲了吗？"慕光问。
“常见，她在军区医院实习了一段时间。”
“人家的组织关系快调回去了吧？在这儿也就是镀镀金，人都不出现，不像咱哥们，实打实扎根锻炼，我是看不到回内地的希望了，你不一样，跟魏玲关系进步了没有？"
“我俩的关系跟咱俩关系一样。”阳军华哈哈笑着，又说：“本来过两天又要去军区集训，参加全国五四青年节知识竞赛，这不刚接到通知，集训暂缓，估计是形势所迫。其实我倒更希望搞全军比武，那才应该是部队的主业，也是咱哥们的强项呀！”
“知识竞赛你也不弱呀！”慕光说。
“那是，咱哥们哪样都不能落后！”阳军华拍拍胸脯。
“这次回家跟温红成婚了？”
“成什么婚，早吹了！人家去美国了。”
“吹了就对了，我早就觉得你们不合适，恕老兄直言，你这人骨子里太虚无，不，是太浪漫，不实际，小资产阶级情调太浓。”
慕光看着对面黑黝黝的阳军华，这家伙情商颇高，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你不谈魏玲，是不是还惦记着成文呢？”
“我觉得没戏，我不是她想要的类型。”
“发挥你的军事战略战术思维行动力呀，你可不是一挫就怂的主儿！”
“感情这东西，不能强拧，得先有互生好感的基础，那样才能升发恋爱，才能热烈，才能沸腾，才可能天长地久，像音乐和舞蹈一样，乐舞合瑟了，才会成为不朽的经典。”
“你这个比喻有意思，不是两个舞者，而是两个根本就无法接触的事物，看样子你只能找到与你思想合瑟的柏拉图了。”慕光打趣。
阳军华说起蒋薇薇状态一直不好，慕光低着头不说话。
“你怎么样呢？不会是迷上边镇的姑娘了吧？那些混血姑娘多漂亮呀！”
丽丽娅的影子又开始在慕光的眼前晃动。
“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敢肯定……”阳军华斜睨着眼睛，看着慕光。
“你敢肯定我喜欢上了那里的一个女人。”慕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头转向了窗外。
“那你就准备在当地结婚吧，生几个漂亮的混血孩子！军官在那里谈恋爱应该是有规定的，你是不是开了先河？不行就脱了军装留在那里，行医乡间，为当地人去病排忧，过上一辈子田园乡野生活，也不错。”阳军华继续玩笑着。
“我说的是真的。事情没你想像的那么简单。”
“你不是玩闹？”阳军华严肃起来。
“我从来没有这样认真过。”
“你小子，完啦，哥们只能送你一句话：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好自为之吧！”
晚上与阳军华喝了不少酒，从他那里出来，慕光又去远远地眺望那个酒店。冷风中，仰着脖子，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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