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再爱(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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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开会议室的门，盛林春惊喜道：下雪了。

漫天纷舞的雪花，倾城茫茫，是北方常有的事，人们还是新奇，内心抹过的洁净，一阵清新，会开完了，大家往外走，纷纷对盛林春说：

“恭喜你”。

“祝贺你。”

“改天请我们喝酒。”

“好好干，小伙子。”

“有前途。”

盛林春目送着他们，最后一个走出门，下了楼梯，猫进小车，座椅柔软舒适，靠着背垫，才感觉到好累！他疲倦的闭上眼睛，想放松的睡一觉。脑海里思绪万千，齐头并进，形形色色的人，罗罗索索的事，只有他深知其中的辛酸苦辣。他跋涉艰难，一步步踏过荆棘坎坷，煎熬住个性，泯灭真实的幼稚，操纵谎言，罩上诚实，冠冕堂皇下走上矿长的宝座。

车窗外，匆匆掠过人群，他原来是他们中的一分子，他眼皮浅浅张开一线，瞥见人群中有个好像熟悉的人影划过，他让司机放慢车速，从车窗探出头，毛妮围条翠绿色方巾，前倾身体，吃力的拉着装满煤炭的车，盛林春冷冷的挥挥手，轿车加大油门，把毛妮甩远了。

我当矿长了。盛林春从末体验过的的飞跃，瞬间，从钢琴师、办事员、科长到矿长，他佯作镇定的让自己冷静。这些年他左右逢源，事事周到，恰到好处的表现，加上有岳父做靠山，肖水叶不动声色的暗中斡旋，他的提拔一路绿灯，他殚精竭虑的在仕途上奔走，能用的关系全部用上，从肖水叶那懂得，苦干，只能原地踏步，只有凭借东风，方能达到目的。他心里懂，他的升迁，不是他一人的努力，他还需要深藏不露，觑着变幻的官场，用坚韧不拨的毅力，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前进，他的努力与来自肖水叶的帮助，矿长的女儿毛妮的婚姻支撑，微不足道。于是，他变成工作狂，像上紧发条的钟，一圈圈的转个不停，他精力充沛，拥有平台，他珍惜利用它们，盛林春无师自通、心有灵犀参悟他的前程，愈来愈明朗，他克制劳倦带来的懈怠，燥动的不安，他强制遗忘女人！当然应该忘掉，他告诫自己和毛妮维持和平，其他的，一概不提。每月的收入交给毛妮，毛妮在众人的羡慕下支配，毛妮是节俭的人，她省下每分钱，本来可以花钱雇人拉煤，毛妮舍不得，她也不让盛林春染指让他失体面的事，默不作声的自己做。

毛妮把小家布置的温馨舒适，焐不热他的石头心，盛林春不愿意回家，工作成了他的主要内容。

起初，肖水叶与他不定期幽会，他反感她颐气指人，命令式的口气，成熟的他期待主宰自己，随着地位变化习惯被人尊敬，他无法忍受她徐娘半老的贪婪，无趣的很，他眼里的她风韵余绕，却象阅读雷同的文件，一心想尽快看完，她发傻的笑，母猫的呻吟，曾经令他心动。她两只手插进头发，左右摇摆，动感迷人，与以往不同，他不想扑进肖水叶怀里，枕她的臂弯睡去，完成约定的流程辞行，肖水叶恳求多陪她一会，盛林春不耐烦：你以为度蜜月呀。甩门而去。

女人，不再占领他的生活。

雪，无声无息，愈下愈大，，自然界干净的让人错觉出纯洁。车停在盛林春家门口，盛林春没有动身的意思，他家门口铺满雪，毛妮还没到家。

“上学校。”

学校离他家步行十分钟的距离，很快抵达。校园白茫茫，静悄悄，小赵说：“矿长，今天礼拜天。”

“上市里。”

盛林春自从地位发生变化，对肖水叶失去兴趣，俩人幽会时间明显减少，有几次他拒绝肖水叶的相约。

轿车驶出住宅区，畅通行驶在路上。

今天宣布他升任迁矿长的时刻，他最想见的人却是肖水叶。

透过堆积的风月，搜索滑过的日子，他有数不清的事要做，清闲片刻觉的无所适从的空虚，又想不起究竟做些什么，这片土地实现了他的梦想，他在内心并不理解这里的人们，被别人指挥到指挥别人，多少重要不重要的事，过眼烟云。有一回，他陪同检查团下矿井，他紧张好奇乘着下井的电车，震耳欲聋的碰撞，提到嗓子眼的心陡然下坠，直到电底停止晃动，他的心依然紧张的砰砰跳动。

井底，阳光与这隔绝，冲开地狱大门的恐惧，令他难忘前是一条让你沮丧，没有尽头的小巷，同行人没有人说话，大家在矿灯的映照下默默向前走，脚踩的地面瑟瑟作响，盛林春看不清路，不知怎么想起钢琴键，刺眼的白，与煤相同颜色的黑键，老师说，键盘的排列很科学，低音区音色沉闷，诱惑你忧郁，悲寂死亡。迎面不时走来分不清衣服，分不清面孔，被煤灰染黑的矿工，他们的目光与盛林春不期而遇，那眼光特明特亮，是生命坚韧的标志，在这里能展示的，是他们八小时的采煤作业，盛林春无法想象，他听说过塌方、冒顶、透水、瓦斯爆炸，叫天不灵叫地不应的绝望，通过这段经历，盛林春珍惜阳光下的一切。

肖水叶好一会才开门，看见风雪中伫立的盛林春，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被盛林春捕捉到，他有些生气，推搡开肖水叶，一个箭步跨进屋，他知道她的军官丈夫冬天畏寒有哮喘病，会住在疗养院，屋里一定不是她丈夫。果然，屋里有男人，他显然没料到盛林春的闯入，他惊慌的愣住，盛林春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他热血上头，揪住被窝里的男人，男人很快镇定下来，两只手很风度的拍拍他因愤怒揪住他胸前的手，肖水叶紧跟着进来。

屋里三个人，集体沉默。

男人的情感有时怪的离奇，盛林春对肖水叶的爱情由最初的诱惑，到相互欣赏、利用，随着他成熟，失去对她的痴迷，他早不需要她为他安排一切，她贪图他的青春，占有他的爱情，满足她把盛林春当作玩偶，现在，这玩偶大了，不再属于她，她只好放弃，再找一个，多简单。

盛林春看见这样的情形，怒发冲冠，好可笑的傻瓜，他忘记是来干什么的，举起愤怒的拳头，这是他唯一的一次暴力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