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虎穴 端虎巢

马尼拉中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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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跨国电信网络诈骗案屡屡见诸新闻，动辄押解上百嫌疑人回国。前天，柬埔寨破获网络诈骗团伙，柬警方拘捕了215名中国人。

        脑海中浮现处2013年我参加的一次境外追逃，远赴菲律宾，成功打掉一个网络电信诈骗团伙，将7名嫌疑人遣返回国。

        2013年9月，为配合江苏省公安厅开展的境外追逃“江苏行动”，我参与了赴菲律宾办理的“香港宝马俱乐部”特大传销案。

        之前，我曾赴菲律宾办理过汪波涛、许伟杰两起特大合同诈骗案，历时21天，历尽千辛万苦，成功将两名嫌疑人抓获并押解回国。由于我的出色表现，公安部国合局领导让我再赴菲律宾参与此案。

        “香港宝马俱乐部”特大传销案，嫌疑人利用设在境外的网站，采取非法的静态投资、动态积分回馈方式，在中国境内发展传销成员4万余人，涉及全国23个省市，涉案金额15亿余元，被公安部列为督办案件。尤为可气的是，案发后，该案主犯邓某公开向公安部领导叫嚣：“有本事来抓我！”

        公安部国合局某副局长带队，会同江苏警方，一行五人组成了赴菲办案组。

        那时微信尚未普及，出国前局长要求每人建立一个微信账号。我们五人建立了一个微信群，保密起见，群名为“非常了得”。

        不得不佩服局长的前瞻眼光，到达菲律宾后，我们住进一个酒店，有了这个微信群，极为方便，几点行动，几点出发，随时保持联系，省却了在菲律宾昂贵的手机话费。

        我们在异国没有执法权，必须取得当地警方的援助。抵菲第二天，我们在中国驻菲警务联络官的带领下，来到菲律宾国家警察总部。会晤过程中，双方交换了礼物，我们把这起案件向菲警方做了介绍，菲律宾警察总局局长很热情，表示要不遗余力帮我们侦办此案，并且安排了专门人员负责协调。

        这里提一下，赖昌星逃亡加拿大，耗时十年才引渡回国，在美加等发达国家，我们中国警察过去办案，毫无可能。仅此一点，就应该感谢菲律宾警方。

        话虽如此说，寻找线索，发现嫌疑人，还得靠我们自己，因为菲律宾警方的技术手段太差。在菲的某中资企业，给我们提供了技术上的支持。当时阿基诺总统还在台上，中菲关系尚未解冻，但中企在菲律宾投资依然很多。

        中菲关系源远流长，菲律宾古称苏禄王国，曾是明朝的属国。菲律宾五分之一有华人血统，华商控制着菲律宾的经济命脉。

      具体侦察、办案细节不宜透漏，我就讲讲我们抓捕的情景吧。

      抵达菲律宾已经半个月了，每天摸索、踩点、研判情报，毫无进展。菲律宾是热带雨林气候，加上我们水土不服，每个人都产生了不适症状，大家有点沮丧。那天，我们在菲律宾一个华人开的四川餐馆吃晚饭，大家没有食欲，也没有了斗志，一抬头，这家华人餐馆有一副对联“要为成功想办法，莫为失败找理由”。大家默不作声，好像得到一种暗示。

        局长是刑侦专家出身，幽默诙谐，很能感染大家的情绪。看到我们士气低落，他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他去柬埔寨办案，追捕在逃的两名中国人，当时案件陷入僵局，但是大家没有放弃希望，去一个中餐馆吃饭，这时树上落下来两个芒果，他们觉得是不是某种预兆。果不其然，吃饭时候对面两个人越看越像嫌疑人。有位新警察没有经验，盯着人家看，惊动了那两位，撒腿就跑。好在他们追的也不慢，将两人成功抓获。

        永不言弃，成功，有时候就在于多坚持一下。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第二天傍晚时分，大家接到通知，迅速到大厅集合。

        我们分乘两部车赶到现场。那里是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的中国城。中国城的主干道又叫王彬街，王彬是位华侨，在当年抗击西班牙殖民统治的斗争中，立下汗马功劳。菲律宾人民及华侨都纪念他，所以以他的名字命名。

        街道上的建筑红砖构筑，绿琉璃瓦，嵌青牌匾，繁体汉字，杂货店，中药铺，眼镜店，金店，书报摊，一应俱全，有店铺放着中国民族音乐，阵阵丝竹，悠悠乐韵，还有的放着邓丽君的老歌，中国味十足，还透着民国情调。

      我们身着便衣，来到王彬街的一处院落前，大家分散开。我和另一人负责大门口的警戒。有两人到院内侦察。

        我在外围待了大约两三个小时，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这时菲律宾警察全副武装，来了十多个。局长果断命令：“行动！”

      我们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到院子里，有一扇们从里面紧锁着，任凭怎么敲就是不开。我们强行将门撬开，室内一片狼藉，总共有七人，各种材料，电脑散落一地，还有生活用品。菲律宾警察也没有什么纪律，各自忙着抢电脑，在人家地盘上，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这些天菲律宾警察和我们，相处很好，他们很腐败，小费是免不了的。

        仔细核对，除了一号主犯不在现场，二号主犯等其他人，无一逃窜。经过简单突审，一号邓某，从来和其他人都是单线联系，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这七名嫌疑人，四男三女，住在一个大房间里，仅仅用帘子隔开，其中一对还是情侣，女的追随男二号主犯前来菲律宾。每天有外卖送过来，吃喝拉撒都在这五十多平的房间，一年到头严禁外出，真是人间地狱。这些人大都有电脑方面的特长，找个正常工作不成问题，是什么力量支撑他们忍受这种精神折磨，做这种违法的事情？

        前天破获的柬埔寨电信诈骗案，新闻上被抓获的嫌疑人蹲在地上，不乏靓男俊女，不禁让人唏嘘。这里告诫那些违法嫌疑人，“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呀？

      为了尽快给这七名嫌疑人办理遣返手续，我们连夜将他们送到菲律宾移民局下属的专门羁押外国人的看守所。看守所位于一处半山腰，里面湿热恶臭，各种肤色的人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一名白人隔着铁栅栏，用英语嚷嚷着向我讨要水喝。

      为防止节外生枝，遣返手续一天就办理完毕，江苏警方将嫌犯押解回国。

      鉴于对邓某已打草惊蛇，留下来继续侦察已没有意义，我们在菲律宾《世界日报》等多家主流媒体悬赏100万比索（约合10万元人民币），全力抓捕邓某。在菲律宾这个拜金的国度，相信邓某除非改头换面，否则寸步难行。

      此案已过去三年，据我得知，后续又在全国抓获同案嫌疑人近百人，其中33人已被依法判决。主犯邓某后来落网，菲律宾警方功不可没。香港宝马（主犯邓某的网名）俱乐部非法传销案件圆满告破。

《世界日报》悬赏通告

国际刑警红色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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