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走路，也不坐波音737MAX”

2019年10月29日，是印尼狮航空难一周年忌。 对于遇难者家庭而言，一年前的那天，是人生中最深的伤逝，是无计可施的至暗时刻。

当日，波音公司CEO丹尼斯·米伦伯格在美国国会听证会中承认，波音公司在开发737 Max客机时犯了错误。 这是波音公司最为公开地承认公司在该机型设计上存在漏洞。

CEO终于认错了

开场不久，康涅狄格州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带领家属，举起一个个遇难者的照片——孩子、父亲、母亲、丈夫、妻子……

图源：视觉中国

米伦伯格满脸沉重，他以道歉开场，整个听证过程中还多次道歉：

“我代表自己和波音公司，深表歉意。 作为丈夫和父亲，我对您们经历的家庭不幸感同身受。 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们和你们的亲人，整个波音团队也是如此。 ”

听证会举行了超过2个小时，米伦伯格回答了关于波音公司客机安全性等一系列问题，米伦伯格承认了波音737 Max飞机在设计上犯了错误，理应接受审查。 这也是米伦伯格在两起坠机事件后首次在国会议员前露面。

“我们错了，有些事我们搞错了。 ”

“我向你们保证，我们从中吸取了教训，而且会持续学习。 我们也已经因此做出了改变，而且改变也将持续。 ”

本可以被避免的悲剧

主持今天听证会的首席参议员是来自德州的泰德·克鲁兹。 克鲁兹质问米伦伯格：

“两名飞行员间的即时消息记录表明，波音公司在2016年11月就了解到了（与两次空难相关的）MCAS软件的问题。 ”

“这让人震惊！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这体现了一种什么样的波音文化？ ”

MCAS用于防止客机失速。 按照波音的设计，一旦飞机出现失速迹象,这一系统可以无需飞行员介入即接管操作并使机头朝下骤降，化解失速风险。

泰德·克鲁兹现场展示了一份波音内部员工的对话记录。 对话中，时任737MAX首席技术飞行员的马克·福克纳告诉另一名飞行员古斯塔森： “在飞行模拟器中，737MAX的自动系统MCAS让飞机难以飞行。 虽然我不擅长飞行，但这个系统也太过分了。 ”

议员们指这种“蓄意隐瞒”导致了接连两起737 Max坠机事故。

康涅狄格州参议员理查德·布卢门撒尔提到，波音公司代表曾在狮航坠机事故后告诉他，是飞行员的失误导致悲剧发生。

这种说法实在让人寒心。 已故的飞行员其实是无辜的，因为他们根本不了解MCAS系统的存在和特性，波音是在狮航空难后才把MCAS系统更新在737 Max的飞行手册中。

不过在听证会中，米伦伯格否认波音怪罪飞行员。

不恰当的关系

多名参议院还表示担心波音与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存在“不恰当的密切联系”，并询问波音公司是如何将有问题的传感器推向市场的。 对于质疑，米伦伯格只是回应称波音公司始终把安全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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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媒体已经曝光过，开发737 Max过程中，飞机的一些安检环节签字是波音公司的雇员代替联邦航空管理局，而不是由联邦航空管理局的政府检查员完成的。美国政府正在审查这种所谓的制造商可以自行完成工作的“委派系统”。波音也被质疑，在操作过程中存在放松安全标准的可能。

财力雄厚的波音，曾经为了推行更自由的委派系统，花了不少力量游说政府。

蒙大拿州民主党参议院议员乔恩·泰斯特直接发飙：“我宁愿走路也不会搭乘737Max”。

听证前曾有记者问米伦伯格是否会辞去CEO一职，他回答称目前并没有得知公司有这样的讨论，现在希望集中精力解决问题。据悉，此前波音公司董事会解除了米伦伯格的董事长一职。

当地时间30日，米伦伯格和其他波音高管还将在国会众议院交通委员会继续接受质询。

飞行的棺材

当地时间2018年11月3日，印尼雅加达，印尼狮航客机坠海搜救第六天，失事客机轮胎被打捞上岸。（视觉中国）

近一年来，波音客机因两起空难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2018年10月，印尼狮航的一架波音737 MAX坠毁，造成189名乘客和机组人员死亡。今年3月，埃塞俄比亚航空公司同一机型的飞机坠毁，造成机上157人死亡，包括8名中国乘客。这两起空难发生后，世界多国的航空公司第一时间全面停飞这一机型。

今年10月25日下午，印尼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在雅加达总部举行新闻发布会，公布了狮航客机坠海空难最终调查报告，称波音公司737MAX客机的设计缺陷、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未提供足够监督、狮航机组人员的失误等是造成飞机失事的主要原因。该报告仔细还原了飞机失事前的最后几分钟，在飞机机头朝下飞行的情况下，机组人员试图重获飞机的控制权。

除了737 MAX，其他的波音机型也引发安全性担忧。

10月28日，狮航证实，该公司的两架波音737NG系列客机上发现裂缝，并将停飞接受维修。此前，包括印尼其他航空公司在内，已有多国多家航空公司发现执飞的波音737NG系列客机出现裂缝问题。一个月前，美国联邦航空局确认“波音737NG系列客机出现裂缝问题”。

水火中的波音：董事会出了问题

当地时间2015年12月8日，美国华盛顿州伦顿，波音公司第一架737 MAX 8在当地出厂。（视觉中国）

3月10日埃航空难发生，3天后737 MAX被停飞至今。 按照波音自己的预期，今年年底之前737 MAX可以结束整改被重新投入使用。 但是美国和全球航空管理部门没有对此说法做出肯定回应。

9月16日，加拿大航空公司表示： “鉴于监管机构批准波音737MAX恢复服务的时间不确定，我们将把波音737MAX从计划中移除，直至2020年2月14日，并将继续根据需要更新计划。 ”

由于停飞导致飞机交付的中断，波音第三季度的销售额下降了21％。 公司股价从狮航空难发生后，过去一年整体没有变化。 而三月份空难发生至今，波音股价跌了19%。

差劲的董事会，丰厚的报酬

危机过后，气恼的利益相关者和公司治理专家开始质疑波音董事会的组成和反应方式，也将一群过去总躲在密室里的人拉出来严厉拷问并施加压力。

“公司能走到这种地步，说明董事会出现了一些问题。 ”公司治理咨询公司ValueEdge Advisors的副主席内尔·米诺表示。 “到最后，责任还得落到他们头上。 ”

波音的董事会显然太差劲。 为公司治理质量排名的绩效分析研究公司摩根士丹利资本国际的数据显示，如果按1-10分打分，波音公司只能得5.4分。 根据该评估结果，波音董事会在标准普尔500强公司中排名倒数第三位。

然而，波音董事会成员的报酬丰厚。 今年，薪酬调查公司Equilar调查《财富》美国100强发现，波音董事会成员薪酬中位数为34.6万美元，排第23位。 《财富》美国100强董事会薪酬中位数为318675美元。

“我们发现波音的公司治理水平相当一般。 ”MSCI的执行董事里克·马歇尔表示： “即使公司状况非常好，业绩上佳利润率高增速快，一旦公司陷入危机，如果董事会很弱也会难以应付。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

MSCI的数据显示，波音董事会目前有13人，在标准普尔500公司里算人数较多的。 标普500公司的董事人数平均为10.75人，其中约80家公司的董事成员达到13人或更多。 董事会规模越大，思考程序越复杂，决策也越困难，不够灵活。

在更仔细观察后会发现，波音董事会构成有些让人担心。 “看起来像是个1999年的公司董事会，不像2019年的。” 持有波音股票的米诺说。 “就好像过去20年里毫无改革，从未提高审查力度，也没有尝试最佳实践。 ”

董事会的专业性让人生疑

尽管波音公开宣称安全是头等大事，董事会的成员里哪些人最可能有安全方面的专业知识？ 罗伯特·布莱德韦是制药公司安进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阿特柯林斯是医疗设备制造商美敦力的前总裁兼首席执行官。

让人更为担忧的是，在波音董事会的13位成员中，有四位之前担任过政府官员。

比如，上个月波音公司最新选出的董事是卡罗来纳州的前州长，也是特朗普驻联合国大使尼基·海利，去年她突然辞职。 在担任州长期间，2013年她曾经鼓励波音公司扩建工厂和压制工会的行动。

波音在这群人的监督下陷入危机。 如今他们能否救波音于水火，尚待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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