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恩首次访俄，罕见接受专访；俄女大学生：他手有点抖，好像有点紧张

记者 | 嘉沐 特约撰稿 | 启笛

考虑朝美对话的难度和复杂性，朝鲜正在挖掘所有潜力来稳定经济，做好与美国打“持久战”的准备。此时拉拢俄罗斯站在自己一边，也是其突破围阻的绝佳选择。

在进行了三个半小时的首脑会谈——包括两小时的独处之后，首次“金普会”在温暖和谐的氛围中宣告结束。

此次会晤是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2011年执政以来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首次见面，也是他连任朝鲜国务委会会委员长后的第一次出访，吸引外界的目光。

更微妙的还有当下朝鲜半岛的气氛：随着第二次朝美会谈不欢而散，4月中旬朝鲜选出新一届领导班子；朝媒则猛批韩国在“对北政策”上看美国脸色，导致南北关系遇冷；4月中旬朝鲜更是发射“新型战术制导武器”，并不断传出宁边核试验场重启的消息。

在此背景下举行的“金普会”，无疑将给接下来的美朝无核化谈判乃至东亚局势带来影响。“对朝鲜来说，虽然俄罗斯很难立刻为其做出实质帮助，但后者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朝俄建立友好关系，对金正恩来说是一笔财富，也是一份保险。”韩国国家安保战略研究院对外战略研究室副研究员张世浩向《凤凰周刊》分析说。

“金正恩手有点抖，好像很紧张”

当地时间4月24日凌晨5时许，金正恩的专列穿过俄朝边界的图们江大桥进入俄罗斯境内，幷在哈桑火车站停车。

滨海边疆区是俄罗斯唯一与朝鲜接壤的地区。连接朝鲜罗先经济特区和滨海边疆区哈桑地区的铁路桥是跨越边界的唯一途径。

在哈桑站会见俄方代表团时，金正恩强调说，他多年来一直梦想前来俄罗斯。

滨海边疆区政府发布的公告中援引金正恩的话称：“早就梦想前来贵国了。我领导国家已经7年了，现在才终于能够来俄罗斯。”他还补充说，他的父亲金正日对俄罗斯怀有深厚的感情，秉承这一传统，他也想要加强两国合作。他表示，希望以后还能访俄。

1948年10月，朝鲜建国后，苏联率先与之建交。进入21世纪以后，普京曾于2000年访问朝鲜，金正日则于2001年、2002年、2011年三次访俄。2002年金正日访问的也是符拉迪沃斯托克，并与普京会面。两国最高领导人的最近一次会面发生在2011年8月24日，在俄罗斯布里亚特共和国首府乌兰乌德附近的军事基地，时任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会见了金正日。

2015年之后，由于国际社会对朝制裁加强，朝俄经贸合作萎缩。2018年5月，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访朝时转交普京的信件，邀请金正恩赴俄访问。2019年3月19日，朝鲜国务委员会部长金昌善对俄罗斯展开为期7天的访问，他的俄罗斯之行也被外界普遍解读为“金正恩访俄的信号”。

4月24日抵达俄罗斯滨海边疆区哈桑火车站后，金正恩在会见俄方代表团时说，他多年来一直梦想前来俄罗斯。

抵达哈桑后，金正恩罕见接受了“俄罗斯-24”电视台的独家采访。金正恩说，“希望我在与尊贵的普京总统举行会谈时，能够具体讨论朝鲜半岛调解以及发展两国双边关系的问题。”据说当时蹲点的电视台记者“见机行事”把话筒送到金正恩面前并提问，促成了此次采访，而金正恩的贴身保镖并未制止。

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则采访了哈桑区两名迎接金正恩的女学生。女学生们说，金正恩尝了尝俄罗斯的大列巴。其中一个女学生说：“我向他推荐了搭配用的盐，他掰了块面包蘸了盐……不过手有点抖，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专列于24日傍晚18时01分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火车站。数名俄罗斯高官在红地毯旁迎候。车站悬挂起欢迎标语条幅，广场上还安排了军乐队，演奏了俄罗斯名曲《喀秋莎》。

头戴礼帽、身穿大衣的金正恩走下专列，脱帽和欢迎人群打招呼，并在火车站检阅了俄罗斯仪仗队。与此同时，普京的专机正从莫斯科飞往远东。

当晚，金正恩下榻位于远东联邦大学1号楼。据悉，远东联邦大学内有共有5栋招待外国贵宾的高级宿舍楼。每栋都有几间总统套房，基础设施先进完善。金正恩此次下榻的1号楼与会晤地点S楼（体育楼）仅有几步之遥。傍晚时分，1号宿舍楼内的套房灯火通明，金正恩疑似住在顶层带有露天阳台的总统套房。

“金普会”的举办地：俄罗斯远东联邦大学的S楼。

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报道，与外界预料的不同，金正恩24日未与俄方人士共进晚餐，而是与随行人员就餐后休息。有分析称，这与头一天发生在东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地区的山火有关。此前被选定参与晚宴的俄罗斯副总理兼远东管区总统全权代表尤里特鲁特涅夫于当日下午赶赴山火现场。

金正恩赠长剑，普京用钱“买”

正式会晤前，俄罗斯早已准备就绪。除了警车定点巡逻，还有狙击手“埋伏”在制高点，严密监控会场。

社交网站上还出现了一段朝鲜情报和礼宾部门工作人员为金正恩抵达符拉迪沃斯托克做准备的视频。视频中，保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火车站站台奔跑，边跑边为缓缓驶入车站的金正恩专列擦拭扶手。而在两国领导人会晤之前，朝方人员还仔细擦拭了金正恩坐的皮椅。

曾任苏联领导人礼宾局和俄罗斯总统礼宾局局长的弗拉基米尔·舍甫琴科认为，这是因为朝鲜人“太爱干净”，“喜欢让一切都亮得发光”。

工作人员在通往远东联邦大学的路段上，插上了朝鲜和俄罗斯两国国旗。

4月25日下午2时许，两国领导人在与符拉迪沃斯托克一桥之隔的鲁斯基岛见面。率先到达会场的普京在远东联邦大学的S楼前迎接金正恩并与其握手。路透社称，普京有习惯让世界各国领导人等待的记录，但今天，他比金正恩提前半小时抵达会场。

致开场白时，金正恩强调了两国拥有悠久的友好往来传统。“感谢普京总统怀着诚意和关心邀请我，并从莫斯科不远万里赶过来。祝贺普京在去年的选举中获胜，并履行着领导伟大的俄罗斯人民的职责。”他还说，此次会谈的目的还在于与时俱进、健康发展两国传统关系，并就此交换意见。

普京则说，金正恩此访有助于俄方更加深入地理解和思考半岛问题的解决办法，以及“俄方所能提供的帮助”。

俄新社称，两人单独会晤时间原计划为50分钟，最终持续约两小时。会晤结束后，金正恩说，“发展朝俄关系对保障地区安全必不可少”，“朝方满怀将朝俄关系推向新高度的意愿”。此后，朝俄举行扩大会议，双方与会人员包括俄总统助理乌沙科夫、外长拉夫罗夫，以及朝鲜外务相李勇浩、外务省第一副相崔善姬等人。

首脑会谈结束后，普京为金正恩举行晚宴。“我提议，为俄罗斯与朝鲜之间深化友谊和合作、为两国人民福祉、为金正恩同志和在场各位的健康干杯。”普京举起盛有白葡萄酒的酒杯，对来宾如此说道。

金正恩在晚宴开场的讲话中说，他与普京的对话坦诚且富有意义，不断深化朝俄传统友好关系符合新时代的要求，“是我和朝鲜政府的坚定立场与战略方针”。普京则强调，朝核等地区问题必须和平解决，没有其他选择。他还引用了朝鲜谚语“人心齐，山石移”，并称“我相信，这是成功的保证”。

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晚宴开始前，金正恩赠给东道主一把朝鲜传统长剑，普京随即将一枚硬币塞进他手中。俄罗斯媒体称，按当地习俗，受赠刀剑不吉利，需用钱“买”。金正恩告诉普京，在没有现代武器时，大家都用刀剑，那是力量的象征，而朝鲜长剑代表了他本人和朝鲜人民对普京的支持。紧接着，金正恩也获赠了一把真正的军刀和一套配有杯托架的杯具，并把硬币“还”给了普京。

金正恩赠送给普京一把朝鲜宝剑，普京根据接受利器类礼物的传统回赠一枚硬币。

晚宴结束后，金正恩与普京进行了一次长时间的握手，然后坐上车，从车窗里向外挥着手离开了。普京则飞往中国参加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

4月26日中午，金正恩来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市内的“太平洋舰队战斗荣誉”纪念碑献花，花圈的红丝带上写着：“献给在为国斗争中牺牲的英勇战士——金正恩。”这也是金正日2002年访问过的地方。

4月26日，金正恩在符拉迪沃斯托克 “太平洋舰队战争荣耀” S-56潜水艇纪念馆旁敬献花圈。

在他到达纪念碑之前，一艘军舰放炮致意。军乐队演奏了俄罗斯国歌，最后演奏了朝鲜民歌《阿里郎》。金正恩把花环上的丝带理了理，站在纪念碑前站立了一会儿，向战士们默哀。整个过程持续了7分钟。之后金正恩在市内用午餐，并于下午3时启程返回平壤。比外界预计的访问计划有所缩减。

离开前，金正恩出席了俄方为其准备的欢送仪式，他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站前广场与俄罗斯远东发展部部长亚历山大·科兹洛夫一同聆听了由俄罗斯仪仗队大模范宗教乐队演奏的俄朝两国国歌。仪式结束后，他在《喀秋莎》乐曲声中走进火车站大楼。

普京提到重启“六方会谈”

首次“金普会”后，俄朝双方未发表联合声明或共同文件，但外界认为，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此次会面本身更具意义。

“对于金正恩来说，这是一次展示他有其他国际合作伙伴的机会，对普京来说，也是一个展示自己作为地区政治掮客的机会。”韩国庆南大学远东问题研究所教授金东烨向《凤凰周刊》评价说。

会后的记者会上，普京坦言，和金正恩进行了“非常彻底”的交谈，“对会谈结果感到满意”，“金正恩委员长是一个相当开放的人，（我们）对所有议程上的问题都进行了自由讨论。”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则于次日表示，俄罗斯和朝鲜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峰会可以看作是修改美国外交的错误。

朝中社于4月26日披露了金正恩在会面时的讲话细节。他先是批评了美方在河内峰会上的立场。“由于美国在不久前举行的第二次朝美峰会上持单方面的、不友好的立场，地区局势已经走入死胡同，并可能回到原点。”金正恩说，“朝鲜半岛的和平与安全完全取决于美国接下来的立场，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金正恩还提到，朝鲜人民一直记得1945年为将朝鲜从日本殖民统治中解放出来而献出生命的苏军将士的功绩。1945年8月15日，苏联军队解放了日本殖民统治下的朝鲜。为纪念苏军将士，平壤市中心的牡丹峰山麓上专门修建了一座解放塔。

据朝中社报道，双方在会谈中同意为了维护地区和平与安全而加强战略合作，继续保持更加紧密的协作与联系。金正恩还邀请普京访问朝鲜，普京欣然同意。

4月25日晚宴开始前，普京举起盛有白葡萄酒的酒杯说："我提议为俄罗斯联邦与朝鲜人民共和国之间深化友谊和合作，为两国人民的福祉、为金正恩同志和在场各位的健康干杯。"

值得关注的是，普京在会谈时提到要“保障朝鲜体制安全”，“考虑重启六方会谈”等重磅话题。

普京表示：“为了实现朝鲜半岛无核化，应该保障朝鲜体制安全。”他主张要实现无核化与裁军，有必要从国际法上保障朝鲜体制安全，为此要重新启动六方会谈。普京还说自己是朝鲜半岛问题的“仲裁者”，韩媒分析认为，这表明俄罗斯将会介入朝核问题。

普京还说：“明天我将在北京与中国领导人会谈，当然，我们也将公开坦率地与美方讨论今天的会晤。”他补充说，“这里没有秘密，俄罗斯的立场始终是开放的，没有阴谋。此外，金正恩本人也要求我们向美方通报他的立场。”

有分析指出，4月12日发表的国情咨文中，金正恩曾“喊话”韩国政府“不要成为过分干涉半岛问题的的仲裁者、促进者”，“或许他是希望将‘仲裁者’的接力棒交给俄罗斯”。

普京还提及了“保障朝鲜体制安全”。“在讨论保障朝鲜体制安全的问题上，应重新启动六方会谈体系。这符合朝鲜的国家利益。”普京说，“朝鲜政府也希望实现无核化，并要求保障体制安全。”他补充说：“我认为目前韩国和美国的保障机制并不充分。就朝鲜而言，需要建立多边安全合作机制。”

在外界看来，这说明弃核前的朝鲜除了希望得到美国的保障以外，也渴望来自其他国家的安全保障。但截至目前，尚不清楚金正恩是否也向普京阐明了渴望进行多边会谈的想法。

有分析指出，俄罗斯提出重启六方会谈，朝鲜或将此作为朝美谈判时的替代筹码，以此让美国在无核化谈判中做出让步。“俄罗斯试图重启六方会谈对特朗普来说是个坏消息。特朗普一直批评美国历届政府的对朝政策，包括认为六方会谈是失败的。”《纽约时报》如此评价。

被称为“超级鹰派”的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安全事务助理博尔顿曾在今年1月表示，六方会谈的框架已经失败，美朝首脑如今选择直接谈判，正是为了不再重复过去的失败，而采取新的沟通方法。

不过，俄罗斯前外交部消息人士在接受韩媒采访时，对重启朝核六方会谈的可能性表示了否定看法，并称：“目前为止‘自上而下’（Top Down）的方式，对于朝鲜半岛的和平进程是必要的。”

有韩国专家分析称，考虑到金正恩与特朗普两次会面的情况，对朝鲜来说，没有理由要将中俄日三方拉入会谈。“即便要进行多边会谈,也只是为了向美国施压而进行的一种协商策略。”

面对制裁，俄朝相互借力

此次会谈，除了讨论无核化议题，俄罗斯是否会在经济方面为朝鲜纾困，也成为外界的关注重点。

据朝中社报道，会晤中，“双方同意在各个领域积极采取措施，把两国互惠的经贸关系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更加积极推动俄朝贸易、经济和科技合作政府间委员会的工作向前发展”。

有关与金正恩讨论联合基础设施项目的结果，普京在新闻会上宣布，“一切都有可能”：包括朝鲜、韩国和俄罗斯的铁路直通、铺设天然气石油管道和新输电线。他还说，如果这些项目得以实施，“将为解决基本问题创造提高信任的必要条件”。

俄滨海边疆区行政长官奥列格·科热米亚科则称，俄罗斯正就建设俄朝图们江大桥起草可研报告。他还指出，朝鲜在罗先港地区有经济特区。“俄罗斯标准的铁路延伸到那里，这条铁路也许还可以使用。”

韩国纽西斯通讯社指出，此前俄罗斯一直支持朝方“分阶段、行动对行动”的弃核方式，并有苏联解体后协助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实现无核化的经验。今年年初，俄罗斯还向朝鲜供应了10400吨燃油，显示俄罗斯仍是朝鲜“擦红线”油品来源国。

韩国国民大学教授李尚俊亦提到，俄罗斯此前一直严格遵循联合国的制裁措施，但如果在农业、伐木业、建筑业等多个领域都受到高度重视的朝鲜工人一次性撤离，俄罗斯经济必将受创。“因此，未来很可能会尝试进行一些技术调整，或者延迟在俄务工朝鲜公民的回国时间等。”

对朝鲜来说，不断加重的制裁已让国民生活步履维艰。有韩国学者预言，受制裁影响，最晚明年、最早今年年内，朝鲜的外汇可能将被用光。

也正因此，朝鲜近期开展了一系列行动，希望“突出重围”。4月以来，金正恩多次视察经济、民生相关企业，并在劳动党七届四中全会上反复强调自力更生、发展自主经济的重要性。韩国统一研究院朝鲜研究室室长洪旻（音）认为，在目前对朝制裁持续的局面下，金正恩与特朗普会谈2次，与习近平会谈4次，与文在寅会谈3次，“但对于缓解制裁似乎没有任何成果”。

4月上旬召开的第十四届最高人民会议第一次会议期间，金正恩对内阁领导班子做出了调整——不仅重新部署了经济决策的重要参谋，军需工业领域核心干部也调任国家党政主要部门。

朝美对话进入僵持之际，朝鲜渴望通过对党和国家制度层面进行规范化、程序化建设，重塑政治权威，对外展示“正常国家”形象。考虑朝美对话的难度和复杂性，朝鲜也在挖掘所有潜力来稳定经济，做好与美国打“持久战”的准备。

此时拉拢俄罗斯站在自己一边，也是其突破围阻的绝佳选择。

而对俄罗斯来说，发展对朝关系同样“有利可图”。与朝鲜类似，俄罗斯当前同样受制于西方制裁，发展对朝关系不仅能使双方相互借力，增加对美政策一致性，也能让俄罗斯增强对朝鲜半岛事务的影响力。

俄朝一直存在背靠背的友谊

东国大学朝鲜学教授金榕炫在接受《凤凰周刊》采访时称，虽然此次会谈是金正恩执政以来的朝俄领导人的首次会面，但并不意味两国这些年来就疏远了。相反，每当朝鲜处于危机时，俄罗斯都会表现出向朝鲜靠近的姿态。

与金正日2002年的访俄相比，这一次金正恩的会面虽然相隔17年，但会面对象都是普京，场所都在符拉迪沃斯托克，访问议程也有重合。这里是俄罗斯东方政策的象征性地区，对朝鲜来说是其未来寻求开放的桥头堡。

金正恩“破格”接受媒体采访也被看做是对朝俄历史交往的“呼应”。2000年7月普京第一次访问朝鲜的时，也在到访首日接受了随行记者的采访。

2002年10月朝核危机爆发时，是俄罗斯最先进行外交斡旋。2003年举行六方会谈之前，俄罗斯也提出过仲裁方案，很大程度上照顾了朝方的立场。2009年4月朝鲜发射“光明星2号”远程导弹时，俄罗斯是六方会谈与会国中唯一一个反对联合国对朝制裁的国家。2012年，俄罗斯减免朝鲜100亿美元的贷款债务。今年2月举行第二次美朝会谈前夕，普京称赞金正恩是“核外交战的胜利者，是通过对话解决问题的成熟的政治家”。

普京赠送给金正恩的礼物：一把军刀和一套配有杯托架的杯具。

从金针恩此访的表现也可以看出，作为社会主义国家的两国具有天然亲近感。相比美朝会谈和南北峰会，此次朝俄峰会的各项仪式相对简单，但金正恩现场表现出了更多亲和力，包括即兴接受媒体采访、品尝大列巴、赠送普京宝剑等。

因历史原因，朝鲜国民对俄罗斯抱有同样的情感。据俄罗斯卫星通讯社称，朝鲜公民很愿意购买俄罗斯商品，一方面是因为苏联时期留下的良好形象，另外，数万朝鲜公民曾在俄工作多年，爱上了当地美食，且信赖俄罗斯药物。

根据2017年数据，俄罗斯是朝鲜第二大贸易伙伴国，但份额仅仅只有1.4%（中国所占份额高达94.8%），而且对其贡献最大的是经罗津港运往中国南部省份的过境煤炭。去年因制裁停止煤炭供应，导致俄朝贸易缩减一半以上，仅3410万美元。作为对比，俄罗斯与韩国的贸易额在去年达到248亿美元。

朝鲜曾在2016年的党代会上通过《国家经济发展战略（2016-2020）》文件，目标是到2020年将朝俄之间的贸易额提高到10亿美元。文件指出，将从俄罗斯获得建设水力发电站所需的资金、金策钢铁厂和茂山矿山等设备改良相关的技术合作。与此同时，朝鲜还计划在东海沿岸的“元山、金刚山国际旅游带”和“清津经济开发区”吸引俄企投资，并建立“医疗产品委托生产水产品加工、自然能源开发合作机制”。

“朝俄之间一直存在着背靠背的友谊，这也是金正恩打出‘俄罗斯牌’的重要原因所在。”金榕炫说。

“对朝制裁统一战线”遇阻

“俄罗斯没有能力解决朝鲜的问题，金正恩非常明白，为朝鲜提供安全或经济发展保障，没有美国的同意是相当复杂的。”韩国执政的共同民主党议员宋永吉如此评价：“但河内峰会后，朝鲜还是要为长期对抗和所谓的战略忍耐做准备。为了拖延时间，他需要中国和俄罗斯的帮助。”

不过，对于俄罗斯能在多大程度上帮助朝鲜解除制裁带来的影响，外界始终持怀疑态度。“俄罗斯能提供的援助有限。”彭博社说，普京不会冒着违背联合国制裁决议的风险支援朝鲜，“此次会谈的重点将放在表现同盟关系上，而不是投资和援助”。

“河内峰会后，美国仍然保持最大限度的施压态势，朝鲜很想打破和试图摆脱这一局面，他选择同传统友邦国家俄罗斯一起，摆脱以美国为中心的国际制裁局面。但俄罗斯能发挥多大的作用，现在还不明朗。”韩国庆南大学远东问题研究所教授金东烨告诉《凤凰周刊》。

“普京能给金正恩提供的东西不多，但总比没有好。”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俄罗斯在亚太项目主席亚历山大加布耶夫接受英国《金融时报》采访时说，能源供应协议或易货贸易安排可能会被提上日程。“对金正恩来说，重要的一点是向特朗普和习近平表明，他还有其他合作伙伴，他的领导人地位正在得到承认。”

4月25日，在远东联邦大学的校园里，俄罗斯总统普京和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进行了历史性会晤。

值得关注的是，一旦朝俄之间加强合作，是否会使美国主导的“对朝制裁统一战线”出现阻碍？不少美国媒体认为，在美朝无核化谈判陷入胶着局面的情况下，朝鲜或和中俄形成共同战线。对于美国来说，这将会减弱未来的谈判主导权。

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所长谢尔盖·卢贾宁在接受《凤凰周刊》采访时称，对待朝核议题时，俄罗斯的步调始终与中国保持一致。“对于如何实现朝鲜半岛的无核化，两年前中俄就提出了一份路线图。经过美朝领导人的两次会面，这份路线图事实上正慢慢得到实现。”

“此外，无核化并不意味着只是朝鲜一方解除核武器，美国也应该同时消减在韩国的武器部署。俄罗斯也同样不希望美国对韩朝对话进行施压。”卢贾宁说。

“我们不能孤立朝鲜。”同来自俄罗斯科学院远东研究所的谢尔盖·乌扬纳耶夫向本刊表示，无论是中国还是俄罗斯都不同意仅仅依靠对朝施压来达到朝鲜半岛的无核化。此前中俄都批评过西方“过于关注”制裁，而不关注通过协调一致的对话来化解危机的必要性。

对于此次会面，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在4月24日的例行记者会上评价说，朝鲜和俄罗斯都是中国的友好邻邦，我们乐见朝俄加强高层往来，增进双边合作，相信这有助于朝俄关系进一步发展，也有利于半岛和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他亦强调，中方愿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有关各方一道，按照一揽子、分阶段、同步走的思路，继续推动半岛无核化和政治解决进程向前迈进并不断取得积极成果。

“朝俄首脑会谈之后，中朝、韩中、中美、韩美以及韩朝首脑会谈或将纷至沓来，为盘活美朝谈判破裂后的无核化僵局而开展连环外交战。”金榕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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