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年后，你在取经，我还在那里砍柴

猴子转过身拐步而行，没有再说一句话

每当在飘雪黄昏，樵夫都会嘟囔着：生为凡人，或许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514年后，唐僧说：“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

每当在飘雪的黄昏，樵夫都会嘟囔着：生为凡人，或许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一

记忆里，西游中的樵夫有5人，共同的特点是都没有父亲。

他们去哪了？

在那个贪淫乐祸，多杀多争的人群中。

在那个狼虫出没，妖鬼横行的世道里。

生活从来都不容易。

当你觉得容易的时候，是有人在替你承担了那份艰难。

父亲们，在生活中消失了。

而每天在白云边，陡谷口，讨生活的樵夫还要继续唱着山歌：

“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

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

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会唱这首歌的樵夫，是最有机会脱离常人之苦的人。

同时他也是悟空学艺的引路人。

二

雨收黛色，冷风含青。

瘦藤缠老树，古渡送幽程。

樵夫从小到大，砍了无数的柴。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代人的挣扎，依是过着衣食不全的田园生活。

勤劳从来都不必然带来富裕，只得与母亲相依为命。

那一年，站在烂桃山上。

一只猴子，寻歌而来。

“你是神仙吗，为什么会唱如此仙气飘飘的歌？”猴子问到。

“实不瞒你说，这歌是一神仙邻居教我的。他看我家日子过得辛苦，叫我遇到烦恼时，就唱这个词。一则散心，二则解困。“樵夫说。

猴子马上疑惑地问道：“我漂过两个大洋，跨过一个洲，行程7年才有幸来到这里。你既然与神仙是邻居，为何不从他修行，学得个不老之方？”

樵夫道：“我一生命苦：自幼蒙父母养育至八九岁，才知人事，不幸父丧，母亲居孀。再无兄弟姊妹，只我一人，没奈何，早晚侍奉。如今母老，更不敢抛离。却又田园荒芜，衣食不足，只得斫两束柴薪，挑向市廛之间，货几文钱，籴几升米，自炊自造，安排些茶饭，供养老母，所以不能修行。”

“噢，你是一个行孝的君子，以后的人生必有好处。”

猴子仍劝说：“只是……行孝是人之常情，不在道中啊。老兄，你就和我一起去吧。如果我得了什么好处，决不会忘记你的指引之恩。”

樵夫厉声道：“你这猴子子，不通事故。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怎么听不明白。假如我和你去了，却不耽误了我的生意，老母何人奉养?”

猴子痴痴地站在那，仍不死心。

”不修道，你会死的。我是一只石猴，有些法力。不怕人间律法，不惧禽兽妖怪，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年老血衰，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机会难得，你还是和我走吧。“

”我是凡人，转眼几十年就没了，我们来世再见。我要砍柴去了，你走吧。“

樵夫的眼中有泪，轻轻地抽泣了一下说。

猴子怒道：”兄弟，你的认知有问题呀。人不能在情中，应该在道中啊！“

三

认知决定人生吗？

樵夫慢慢转回身，盯着猴子。

”你是说，我在情中，你在道中。这是你我的根本区别对吧？

你听说过”劫“吗？劫难是什么？万劫不复是什么？樵夫平静地说。

我的邻居、老神仙菩提曾对我说。劫是宿世恶业所致的灾难，人人都躲不过。修练的人也一样，玉皇大帝都要渡过劫难，一劫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玉皇大帝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这是多少年呀，多少世啊，他才享受如今的自在。

修行固然是好，但是第一步就要消去积年累月的业力，渡过劫难。这些劫难会让我，从生到死，从死再生，再死多少个轮回都消解不完了。”

猴子思索着，樵夫继续讲。

”你头圆顶天，足方履地，也有九窍四肢，五脏六腑，像个人，所以你可能是有机会修成。其他动物，这个机会都没有。老天也不让呀，你懂吗？猴子！“

樵夫的声音转向温和。

“你为一日两餐，发过愁吗？你有老母亲需要赡养吗？当你的孩子，还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时，你会丢掉斧头去修道吗？

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一只猴子，而不是庆幸自己的认知。”

樵夫落着泪说：“你走吧。转过山七八里就到了，那里叫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猴子，转过身拐步而行。没有再说一句话。

每当在飘雪的黄昏，樵夫都会嘟囔着：生为凡人，或许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514年后，唐僧说：“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

本文为《花生的弹弓》原创并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