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侮辱与尊严

一

小时候我们最爱夏天下暴雨。那个时候的田里、塘里到处都是游来游去的鱼，淤泥里还有泥鳅、黄鳝、蚂蟥。暴雨过后，田里涨水，鱼就跃出来了。

那晚雨下一夜。

第二天我们坐在教室里，目光扫视着那几个还没来的同学，老师脸色沉郁，正在酝酿一场雷霆。

待最后一个晚来的同学也站上了讲台，老师酿足的戏开始了。时间滴滴答答转过半个时辰，老师不休不止的骂了半个时辰。一排同学手背在背后，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骂够了，老师将晚来同学的书包全部掏出来，把藏起来的鱼全部狠狠地砸在地上，“我叫你们去捡！”

许是不出气，老师又将一条正在地上跳来跳去的小鱼捡起，挨个往同学的嘴里灌，使劲塞。“想吃鱼是不是，现在就给我吃了！”同学纷纷咬紧嘴唇，任小鱼的嘴在自己的嘴边涂来涂去。到了最后一个同学，老师也没有减少力气，依旧使劲塞，同学躲避不过，竟突然张大了嘴巴，一个囫囵，小鱼没有了。

老师掰开同学的嘴巴看，哪里都找不到，确定小鱼没有了。

台下的同学纷纷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老师，还是在笑同学。

二

李五越自知这次的考试成绩肯定不好，加之青春期失恋影响心情，就在试卷的名字那里写了个“李OO”。

初中语文老师长得漂亮，字也写得漂亮，就是普通话说不好，hf 不分，平翘不分，前后鼻音不分…说话的轻重也不分。

“谁叫李OO ，给我站出来！”

李五越站了起来。

“为什么要写李OO ，你写不来你的名字吗？还是你妈没给你起名字？”

“你说就说，别说我妈。”山沟的男孩子最护妈，李五越跟其他男孩一样，说妈就急眼。

“我说你妈怎么了，你尊重你妈，名字都不写，还是你也觉得给你妈丢人了…”

“郑雪琴，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名字都不写，我过分，再看你写的卷子，有一道题是对的吗……”

老师被气哭了，最后班主任来，给了李五越一个下马威，让他给郑老师道歉。

而他没有。

三

午休时间，两男两女（没有我）去镇边一个竹林照相去了。（初三流行照相合影，可只逢赶集才有照相师傅。）因为其中一女是班主任的亲侄女，最近她的行为越发放浪，班主任怕有失面子，也为杜绝此风，决定给点厉害瞧瞧。

“跪下，不知廉耻的东西。”

两个女孩子被班主任的火气吓得立马跪下。

可两个男孩子说什么也不跪。班主任往两个男孩子的膝盖又踢又踹，可他们倒下又立马站起，倒下又站起，就是不跪。

其实在班主任命令他们跪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不会得逞，我太明白了，他俩谁都不会轻易下跪的。班主任要失望了。

“你们还犟，你们做的事，要脸吗？”

“我们做什么事了？”

“你们早恋，勾勾搭搭，羞死你们祖宗。”

说完，一个男孩子“噗通”一声，跪下了。

他怎么能下跪？我在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失望。

“随便你怎么说，男人膝下有黄金，你要么给我打死，反正我不跪。”另一个男孩子斩钉截铁地说。

老师奈何不了，又教育了几十分钟，作罢。

跪下那个男孩子是钟明，我后来问他为什么要下跪，坚持一下就好了。他吊儿郎当地说：“我是为了护你周全，再不跪，他肯定连你一起骂，为了你，别说下跪，要我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