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乐镇上的学校教育质量不是很高。
大多数家长还是把自家小娃送到外面去念书。
这年头，小娃没竞争力，家长就会担心。
小男娃拱不到小白菜怎么办？
小白菜……小女娃被歪瓜裂枣拱了怎么办？
世界多复杂啊。
但到了寒暑假这只有十几条街的小镇子就会多不少人。
街头巷尾都有银铃般的欢笑声。
直到夕阳西下镇子早早地沉眠。
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透出。
一派祥和。
而遇到疯玩到日落还没有回家的小孩。
除了会被家长罚站数落。
还会被恐吓：“天黑不回家的小孩就会变得跟大傻一样。”
2
大傻是长乐镇上的一个人，约莫二十来岁。
小一点的孩子不知道，年长一点的人都知道。
大傻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从小就在这长乐镇上。
好像年幼时发烧得过脑膜炎烧坏了脑子。
虽不至于憨傻到流口水大小便失禁那种。
但反应慢，迟钝得很，随时都是咧开嘴傻笑。
恰好这厮长得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
久而久之，镇上的人就叫他大傻。
大傻是吃长乐镇的百家饭长大的。
他没念书，也没人管他，经常在镇子上闲逛。
有心慈的老太太给他碗热饭，给他点闲置的衣裳。
看着一脸满足的大傻，总也不禁摇摇头，也不絮叨了。
你好意思对着一个命苦的随时被欺负的娃说三道四？
当然，如果镇上的人听到这话，就会微微一笑。
“你欺负大傻？得了吧，他会让你死得花枝招展的。”
“你别看大傻那个怂样，你敢惹他生气，你就死定了。”
长乐镇东街有名的孩子王谢平安如是说道。
“平安哥，你咋知道的？”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
谢平安手扶额头一脸悲伤：“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小孩子一看他们带头大哥这饱经沧桑的悲苦。
都是瞠目结舌。
平安哥还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看着小弟们双眼冒小星星的样子。
谢平安想起电视里那些大佬的做派。
于是他也用眼睛望着远方的青山。
轻声说道：“傻子会武术，你挡都挡不住。”
可惜，别人大佬叼烟，他叼着狗尾巴草。
3
大傻身体好，是真好。
天知道这哥们儿怎么有一副健身房教练一样的身材。
那些时常戏耍他的孩子们，有时候把他惹恼了。
他跑不过你，他直接就在你家门口坐着。
像门神一样，不骂人不吭声。
反正长乐镇就这么大，你是哪家孩子都知道。
直接就把你家长活生生坐出来赔礼道歉。
自然回过头就对自家猴孩子一顿数落。
根本不用问事情的发展经过谁是谁非。
因为大傻一般不主动惹事，脾气好得很。
你一傻子能咋惹事？
当然，也有浑小子敢和大傻刚一波正面。
后果嘛……
反正就是挨两顿打。
一顿是被大傻打，一顿是被自己长辈打。
你跟大傻正面单挑？
你这熊孩子这么蠢值得教育一下。
4
大傻住镇口一家小破房里，旁边是一棵大榕树。
门口是吉祥河。
一般他就去镇上有红白事的人家帮忙混口热饭。
但长乐镇上也就那么几百户人家，哪有那么多事？
所以他常常钓鱼。
他最开始学钓鱼的时候人家耍他。
别说鱼饵了，他连钓鱼要用鱼钩都不知道。
一根线一根杆就这么支着，傻愣愣地坐一天。
他耐心好是真的，但是，是个人坐了一天也饿啊。
好在那些钓得多一点儿的会给他一两条。
他回去随便支个架子烤了吃，糊了或者半生也无所谓。
反正也没见大傻生过病。
然后第二天又拿着一杆一线坐在吉祥河边。
你说怎么别人的线能钻入水里自己的线老爱飞呢？
大傻很困惑。
“噗嗤”一声笑，大傻扭头一看。
一个清清婉婉的姑娘提着小桶扛着小杆正笑嘻嘻的。
看着自己跟着鱼线飘飞的眼神。
“大傻，你这样怎么能钓起来鱼呢？”姑娘走过来。
大傻是名人，姑娘认识他。
大傻挠挠头，也不说话只是憨笑。
“要用鱼钩，钩上用蚯蚓或者面团。”姑娘给大傻讲。
“嘿嘿嘿。”大傻还是挠头傻笑。
姑娘愣了一下，无可奈何，就帮大傻穿钩上饵。
大傻一看自己的线也能入水了。
瞪大眼睛，这是大神通！
转头一看姑娘就有点见到菩萨的感觉了。
姑娘脸一红，感受到大傻的崇拜。
不再理他，自顾自地摆摊子开始钓鱼。
5
于是两人成了渔友。
虽然大傻一连四五天都钓不上来鱼。
要么早拉线，要么拉上来是空钩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姑娘出现的时候往往一下午都没有人，就他俩钓。
姑娘名叫邵小琴。
当然，大傻在学了四五天过后，还是能喊出来的。
“……鱼……”
邵小琴眉毛挑一挑：“你在叫我？”
大傻不点头不摇头：“……鱼……”
邵小琴有点忧伤，果然脑回路不一样的人不怎么好交流。
她气馁地继续钓自己的鱼，不理大傻。
就连追风男娃都不知道女孩子为什么生气。
更何况大傻。
所以他一扭头就往河里扔了块石头。
邵小琴嘴角抽搐：“大傻，你不知道这样会惊着鱼永远也钓不……”
她话还没说完，大傻一抬杆。
线的那一边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我……邵小琴很想骂人，原来，还可以这么玩的？
6
邵小琴是镇上小茶馆的服务员。
她生下来母亲难产，接着弟弟夭折。
连父亲也在她十七八岁的时候去世。
白虎命，命硬，克人。
这个说法直接导致她成了晦气的煞星。
也就是那个茶馆里说了一辈子书的疯子敢给她一份工作。
不然，她应该早就离开长乐镇了。
她模样不差，但是大家避讳她比张寡妇还厉害。
她也一直是长乐镇妇道人家闲话里的谈资。
只是现在多了一个说法。
她在和大傻闹绯闻。
好像是钓鱼的人看到她和大傻在一起说说笑笑。
于是长乐镇上的人就乐了。
然后大傻不知听到谁的鼓动。
跑到邵小琴家门口放了一尾鱼。
大傻还怕鱼被别人拿了。
就用七八块板砖捂得严严实实的。
西街的人都蹲在家门口看着大傻做完这一切又挠头走开。
都是啧啧称奇。
7
但是邵小琴听到了风言风语是拒绝的。
鱼也没拿。
也不去钓鱼了。
结果大傻每天放一尾鱼在她门口。
最开始的鱼都臭了也不管不顾。
直到第五天还是第六天。
大傻又来放鱼。
“大傻。”邵小琴开了门，轻轻喊到。
大傻还是那副傻样子，抬起头看到是邵小琴。
咧开嘴傻笑起来。
“……鱼……”大傻喊道，“嘿嘿嘿嘿。”
他那硕大的身体穿着别人给的衣裳，撑得特别滑稽。
“你……以后……能不能不来了？”
邵小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大傻抓抓脑袋，没有开口还是傻笑。
“你听到没有？”邵小琴俏目一瞪，跺脚道。
大傻像吓了一跳站得笔直，不停点头。
围观的人都乐呵呵地看着他们。
“哎……”邵小琴扭头回屋。
大傻还站着，住在西街的罗裁缝笑着打趣。
“咋办？大傻媳妇儿不要大傻了。”
“大傻，把门踹了。”
“对啊大傻，你是个大老爷们儿啊。”
大傻听着围观人的话，走上前去抬起脚。
门忽然打开，邵小琴瞪着大傻。
大傻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邵小琴又瞥了一眼围观的人，重新又把门关上。
众人哈哈大笑。
大傻撇着嘴离开了西街。
8
结果大傻第二天又提着鱼来了。
放在昨天的鱼的旁边。
邵小琴看到咬牙切齿，大哥你不是说好不来了么？
于是她每天去买菜前就提着臭了的鱼去扔。
也不要。
就这样西街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循环。
大傻每天准时出现放鱼。
而邵小琴每天准时提着鱼去扔。
“小琴，听说大傻喜欢你？”
邵小琴的老板—说书的齐疯子有一天问她。
邵小琴白了他一眼，继续擦自己的桌子。
“嘿，小琴，我跟你讲啊，这个爱情啊……”
忽然一道劲风闪过，齐疯子躲过。
赫然便是抹布。
“你一个年近五十连个伴都没有的老男人给我讲爱情？”邵小琴咬牙切齿。
“那啥，我忽然觉得我也不是很懂……”
齐疯子操起自己的紫砂壶就跑。
讲爱情？
这种学术上的东西把命搭上可不划算。
9
“哟，小琴忙着呢？”一个猥琐的声音传来。
邵小琴扭头，脸上就是一副看到屎的表情。
来人是长乐镇上有名的无赖—刘六六。
这哥们儿好吃懒做嘴上又没个把门的。
走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刘六六可不信啥一套风水鬼神说。
他来惹邵小琴就因为他觉得这姑娘好看。
“走开，没功夫搭理你。”邵小琴撇撇嘴说道。
“别啊，我说琴妹子，今儿我不听免费书，我花钱买座，陪陪我呗。”
邵小琴一看桌上的钱，叹口气，走上前去问他喝什么茶。
“要茉莉花茶就成，和你一样好喝。”刘六六嘴上花花。
邵小琴白了他一眼，就去泡茶。
刚把茶端给他，刘六六一把抓住她手，嘴上说道。
“陪我坐会儿。”
邵小琴可没想到这厮居然动手动脚的。
脸涨得通红。
嘴上说道：“放手。”
刘六六嘿嘿猥琐地笑，还用另一只手摸。
“啪。”邵小琴一个耳光就打在刘六六的脸上。
刘六六登时翻脸：“你个臭婊子，居然敢打我？”
邵小琴猛地挣脱开就往店外跑。
刘六六这种人打个架耍个赖可是厉害得很。
人江湖人称长乐镇第一小痞子可不是乱说的。
而这种大哥级别的人物，居然被人打了脸？
还是个小丫头片子？
这还得了？当即就冲了出去。
围观的人有看不过眼：“六儿，你跟邵小琴计较什么？你也不怕晦气？”
刘六六破口大骂：“晦气个卵单，今天不把这小娘皮揍死我这脸可往哪搁？”
围观的人均是一脸抽搐……
大哥。
您这……还有脸？
10
邵小琴咬着牙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这是街角了，也没法跑啊。
刘六六一看邵小琴自己跑进了死角
哈哈大笑。
“这简直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地狱啥来着，忘了，算了。”
刘六六觉得很丢人。
这个时候没文化的坏处就体现出来了。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人上前，但都有些面露不忍。
长乐镇上民风淳朴。
但这种泼皮无赖记挂上你谁都不好过。
你打得过人家指不定他有啥恶心人的招数。
何况邵小琴还是那个有名的煞星。
“……鱼……鱼……”
一个憨憨的声音传来。
大傻！！
邵小琴本来黯淡的眸子忽然迸发出光芒来。
“大傻啊，你自己去那边玩哦。”刘六六笑着对大傻说道。
他之前欺负过大傻，大傻对刘六六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
大傻慌忙点头，转身就走。
邵小琴的眼神又黯淡下来。
眼看着捏着拳头越走越近的刘六六。
她的眼眶里全是眼泪。
却一直不让泪流出来。
刘六六举起拳头。
邵小琴眼睛一闭。
“砰”一声闷响，却是没有打到她身上。
她一睁眼，却看见大傻正挡在她面前。
背对着刘六六，却冲着她傻笑。
“卧槽，滚你！”刘六六恼了。
他没有想到大傻会这样做，拳头像雨滴一样落在他身上。
大傻不吭声，依旧张开手，冲着邵小琴傻笑。
头上有汗落下来。
纹丝不动如青山！
11
邵小琴愣住了。
眼里流出泪来，急急说道：“大傻你快走开。”
大傻还是笑。
“大傻你快还手打他啊。”
大傻还是笑。
邵小琴“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大傻。”
大傻不笑了。
他一扭头就给了刘六六一拳。
他觉得很愤怒。
无比愤怒，于是他开始还手。
刘六六被大傻像条狗一样打倒在地。
屎尿都流出来了。
围观的人拍手叫好，这简直大快人心。
“你……你……走……”大傻吼道。
无双猛将。
刘六六爬起来就跑。
邵小琴看着大傻那破旧的衣裳上的鞋印。
哭着哭着却是笑了。
你若不动如金刚，哪会识得那迷迭之香？
12
第二天，大傻又抱着一尾草鱼出现在邵小琴门口。
正小心翼翼地摆放。
却看见邵小琴打开门，接过鱼。
“以后，你敲门就好了。”
邵小琴把大傻领进屋，对着他说道：“我去煮鱼给你吃。你先在院子里玩。”
大傻似懂非懂似乎有点局促地站在纤尘不染的院子里。
一动不动。
邵小琴端着一锅鱼，就看到大傻正对着院子里一株野草发呆。
“来吃吧。”邵小琴喊道。
大傻狼吞虎咽。
“慢点，小心刺。”邵小琴说道。
就这么托着腮看着大傻脏兮兮的脸。
她喃喃自语：“你也是个可怜人呢。”
大傻一抬头，愣了一下。
然后把锅子往邵小琴面前推了推。
“……鱼……鱼……你吃……”大傻把筷子递给她。
邵小琴笑着摇摇头。
大傻撅起嘴，不吭声。
邵小琴噗嗤一笑：“好好好我去拿筷子。”
然后两人一起吃完了这条鱼。
大傻吃完鱼就像个兔子一样的跑了。
邵小琴在后面看着他矫捷的身影。
那么大的个子，咋就跑得这么快呢？
13
邵小琴和大傻好上了。
这个消息像风一样吹遍了长乐镇的巷子。
但邵小琴清楚这可不是爱情。
虽然洗干净脸的大傻看上去也不差。
虽然呆在大傻身边很没有安全感。
虽然他钓鱼技术越来越好。
但是每当她听到大傻“鱼……鱼……”的喊声后。
就还是有崩溃的感觉。
这哥们儿连她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她也问过大傻的名字。
大傻一脸茫然，咿，好奇怪，还有名字这个东西？
每每此时。
邵小琴一阵扶额，我也觉得有名字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没什么朋友的邵小琴确实是和大傻呆的时间多了起来。
大傻很高兴。
他笑起来就更憨了。
邵小琴还给大傻置办衣裳。
他那狗窝一样摇摇欲坠的小房子邵小琴也去帮他收拾。
只不过找到几个女人家的内裤她脸一黑。
这大傻子咋啥都往回拿？
你他么拿这个回来开发智力么？
当然，邵小琴还教大傻煮鱼。
大傻似乎一瞬间又不傻了。
他学煮鱼学得很快，对火候把握得也很好。
14
最让邵小琴吃惊的是大傻的钓鱼技术。
这吉祥河水清，鱼多得很。
可也没有像这么钓的啊。
一条接一条的上钩。
这……你这是有什么奇遇吗？
遇到什么得道高人？
关键哪个高人靠钓鱼发家致富？
姜子牙？
大傻钓了满满一铁桶鱼。
然后又挑了一条最大的。
又把剩下的鱼放了。
邵小琴在旁边看着大傻，不说话。
大傻居然把鱼递给自己。
“……鱼……鱼……”大傻哼哼道。
邵小琴看着入秋后仍然穿着单衣的大傻。
还是没想明白他这鱼是叫自己呢还是说鱼本身。
这真是个大问题。
15
大傻和邵小琴形影不离。
齐疯子甚至让大傻到自己店里来。
上次发生刘六六的事情其实他挺过意不去的。
每天齐疯子就说书。
大傻端个茶递个水啥的。
刚去的时候那些人哪管齐疯子说书，全都调戏大傻。
“哟，大傻你能进这里可真要感谢你媳妇儿啊。”
“嘿嘿嘿。”大傻笑着抓抓手。
“可不是，大傻，你这一定要好好报答小琴啊。”
“嘿嘿嘿。”大傻笑着挠挠头。
“净瞎说，人小邵说的大傻是他哥。”
“嘿嘿嘿。”大傻笑着点点头。
“情哥哥吧？”
“哈哈哈哈哈哈！”哄堂大笑。
“嘿嘿嘿。”大傻还是傻笑。
齐疯子“啪”的一声把装高深的扇子拍在桌上。
“且听那，萧峰阿朱塞上牛羊空许约……”
邵小琴不解释了。
她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了。
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怨气的。
16
入冬了。
大傻还是每天傻乐。
这哥们儿每天送她一尾鱼的习惯还是没有变。
但是吉祥河是会冻上的。
长乐镇虽说气候适宜。
但冷起来还是有透骨凉的。
邵小琴有点担心大傻冷。
特别他那小破房子能不能挡住风呢？
她问齐疯子，齐疯子撇撇嘴：“你这话说的，大傻二十几年不过冬么？”
邵小琴对大傻其实还是有感情的。
哪怕他是真的有点傻。
但自己受尽了冷暖过后遇到这么一个一门心思对自己好的男人。
心里不泛涟漪是不可能的。
她还是琢磨着给大傻置件棉袄。
“大傻，我等几天给你买新棉袄啊。你先将就着我这件穿。”
邵小琴将自己以前一件大衣给大傻。
大傻搓着手，他现在学会了将鱼拿进厨房里去。
大傻将衣裳穿在身上，衣裳小得很，看上去很滑稽。
邵小琴第二天便准备出镇去隔壁镇做棉袄。
17
“大傻，这两天你别来送鱼，我两天后就回来。”邵小琴说道。
大傻点点头，不说话。
邵小琴坐上了客车。
大傻坐在镇口的柏树之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邵小琴一扭头，便瞥见大傻那间小屋，以及那颗和镇口树差不多的榕树。
第二天大傻去钓了一天鱼，只上了几条。
第三天他又去钓。
其实这个时候吉祥河已经有点起冰了。
鱼已经不好钓了。
但大傻还是专心致志地守了一整天。
傍晚的时候。
一块石头忽然砸进了水面。
大傻扭头，便看见醉醺醺的刘六六正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大傻看着桶里的鱼，就端起铁桶往屋里走。
刘六六拦住了他。
然后掏出了一把刀，说道：“你……你他妈倒是……倒是牛……牛逼啊……”
大傻没有理他，邵小琴告诉过他，不要惹事，会吃亏。
刘六六见大傻这反应，心里一火提起刀就刺了过去。
大傻猛地躲开，却听见“卡拉”一声。
刘六六还没站稳，就听到大傻忽然大吼一声。
冲过来就开打。
事实证明，喝多了的男人真的不行。
至少现在的刘六六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大傻把他推开，心急地脱下大衣，却看见上面一大道口子。
大傻的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把大衣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
就直接冲向刘六六。
刘六六一激灵，我靠这傻子疯了？拼命的阵仗？
他一躲，脑门冷汗一出，忽然看到大衣上的口子。
脑子一转。
他跑过去，一把把大衣扔进了吉祥河。
18
大傻回过头就看见大衣在往吉祥河里飞。
他双目喷火。
扭头一看刘六六跑到了相反方向。
大傻想都没有想就扑通一下跳进了吉祥河。
刘六六睁大眼睛，这他妈是真疯了？
数九天跳冰碴子河？
刘六六预感到要出事，踉跄着就跑了。
头也不回。
隔了一会儿。
大傻出水，瑟瑟发抖，嘴唇青黑。
他水性挺好，但也没试过这样下水啊。
大傻觉得冷。
他把湿透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他想生火，于是就跑进屋子点着柴火。
火堆升起，但始终没把大衣脱了。
他双手向前探去，想要离火更近一些。
但浑身俨然已经要失去知觉。
他似乎从火里看到了邵小琴的模样。
正冲着他微笑，告诉他不要惹事，不要怕事。
像海棠花一样，像梅花酒一样。
像自己第一次看到她一样。
他憨憨地笑了起来。
似乎，看不清了呢。
……
西街一户人家的门外。
放着一尾鱼。
只有一尾鱼。
19
邵小琴在客车上，看着忽然飘起的纷纷扬扬的雪花。
笑起来，心里打着小算盘。
这下大傻就不会挨冻了。
回去再叫他去自己那里睡觉，把客房腾出来给他。
他那小破屋看着样子就冷。
转过山头。
长乐镇的样子出现在眼前。
一如平时，安宁祥和，纯净得如同这大雪纷飞。
就像幸福就在前方一样。
20
你从远方赶来，从不说话。
你傻傻告诉我，不要害怕。
我说，我想有个家。
你点点头，要给我一个家。
他们都说你傻。
我知道，你不傻。
会爱的人哪里会傻。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后来，这里遍地鲜花。
后来，这里一世繁华。
后来，这草木，这石桥，这榕树，处处牵挂。
我还是很幸福，很潇洒。
只是我怨恨这寒冬腊月风景如画。
怨恨纷纷扬扬的雪花。
那一年呀。
让我的家，变成了近在咫尺的天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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