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无忧（2）

杜珩

夜深月明。

山庄深处一盏灯彻夜长明，公子无忧清淡的眉眼如画，静静地望着立在一旁的杜珩。

“据潘何提供的可靠消息，那路人马的确出自桑家。桑祁明夺珠宝，暗探虚实，幸好我们提前得到了消息。”杜珩顿了顿，略有些犹豫，“桑织小姐窃听了桑祁与其手下的密谈，被当场发现，关押在柴房至今已有三日。”

“是时候反守为攻了。”公子无忧轻捻杯壁，目光辽远，“着手准备便是了。还有，查查赵树柏新派来的那个侍卫长，虞忘川。”

“属下明白。”杜珩垂首，顿了顿方才牵唇道，“桑织……”

“杜珩。”公子无忧云淡风轻地睨了他一眼，嗓音低沉，“注意分寸。”

杜珩缩了缩头。公子无忧停了好一会儿，才下了命令：“你与明阜立即互换所司之职。原是我考虑不周，你终是太年轻，难怪气盛。这位置上，切忌浮躁之人。”

杜珩不语。公子无忧静静的目光停在他漆黑如墨的长发上，几句话淡得听不出关心：“你该静心数月才是。桑织，不该肖想。”

杜珩心中固然有气，只是公子无忧难得多话地安抚他，他又怎能继续痴心妄想？

明阜、潘何和杜珩，身为公子无忧的三大得力助手，分管货运、消息和统筹。明阜是资历最深的一位，公子无忧从十几岁起就受他悉心辅佐，师生情无可撼动。几年前，他主动请愿削职，按说他不惑之年，正处于成大事者最好的年纪，竟也甘愿退居二线，给旁人铺路。

杜珩承认，当时他乘机往上爬，是有几分不义。但潘何心不在此，白发白衣的单子乌又好云游四方，他的确是最佳人选。

提及桑织——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他难免心动，却有自知之明。何况这桑织倾心于她名义上的兄长——公子无忧。

公子无忧前两年倒是不怎么提这档子事，这几个月准备发起进攻，往返城中的次数，也频繁起来，杜珩愈来愈按捺不住。公子无忧这才不得不仔细吩咐了几句。

杜珩不料他手腕如此强硬，一时心慌。

这两年来，成长起来的人才也不在少数，乾时郸、喻望涵更是个中翘楚。他杜珩不过是年长了他们几岁罢了，论起个人能力，也是难分高下的。

公子无忧淡淡地看了他僵硬的脸色几秒，轻呵出一口气。到底是亲手培养出来的，见他如今这般狭隘，也是可惜了。

倒是虞忘川，若是能引来他麾下，假以时日，必然成为一员巾帼大将，且可压压喻望涵的傲气。

公子无忧于是有了决定。

至于杜珩，他再三思量，另有打算。

“你随着单子乌去瞧瞧外面吧。他如今积累人脉甚是宽广深厚，你跟着他学学这些东西必然大有裨益。”

杜珩心里明白，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我能教你的，早已倾囊而授。你能从单子乌身上学到的，还有很多很多。”公子无忧自认为尽心尽力，抬起眼，目光落在他漆黑的长发上，“你早些去，早些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