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妈妈的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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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元宵节,在南方是要吃汤圆的,上海的宝山、嘉定、青浦等地区,有把汤圆叫做圆团的,寓意很直白。小时候逢年过节,家家户户免不了做顿圆团吃的。平时家里来了客人,做圆团是最隆重的礼遇了。

最喜欢吃妈妈做的圆团了。

记得小时候妈妈做的圆团,碾粉的糯米是自家种的。家里的自留地特意留出一块种糯稻,产量并不高却寄予了家人许多的期待。记得有一次跟着去除草的父亲到田头,父亲指着绿油油的禾苗说,家里一年的糯米小吃就指望它们啦。

妈妈提前几天用水浸了糯米,然后沥干水份后,再去碾粉。记得小时候,老屋客堂间靠北墙的地方有座石杵臼,粉是从那里捣出来的。捣粉是件很费时间很吃力的活儿,但对小孩子来说,又是特别有趣的事儿。记忆里依稀记得有一次与大哥一起捣粉的情形,一脚一脚去踏杵,那一下一下往下砸的石杵,要把石臼里的米捣成粉,那必定是个功夫活。后来改为用机器轧粉了,但总觉得用捣出来的粉做的圆团,细腻光滑吃口更好。

馅子分甜咸两种。甜馅花样多一点,有时芝麻白糖,有时枣泥白糖,甜馅里如放上一块糖腌的生猪油,绝对是上品,也可伴入熬熟的猪油。如墙角边正好有一堆红薯,挑几个洗净削皮切块煮烂,用猪油白糖炒出色,也是极好吃的甜馅。或者赤豆煮熟去壳后用纱布沥去水份,加猪油与糖炒成豆沙馅。儿子小时候住外婆家,他现在回忆起来,还念念不忘外婆做圆团时,他在旁边偷吃甜馅的情形,及外婆怎么由着他的那份慈爱。

咸馅一般是荠菜肉糜,荠菜不当令时,则用青菜肉糜。荠菜是野生的,秋冬季节,村前宅后,天埂上小路边,零星生长着荠菜。小伙伴们结伴挑荠菜,一边挑着手头的这棵,眼光已寻找到了另外一棵,半天功夫,就可挑上大半篮子。野生荠菜的美味是暖棚种植的荠菜所无法比拟的,对我而言,挑荠菜的意义不仅仅在荠菜本身,更是一种发现的喜悦与自然相处的释放。

肉靡也是自家剁的。剁馅时,刀与枮板之间猛烈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在自家屋里是藏不住的,早已把欢快的节奏传到左邻右舍,告知邻居的小孩子们,一会有好东西吃了。

小时候看妈妈为了做圆团忙这忙那,稍微大一点了,就可以帮着妈妈一起做了。当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开始做圆团了。把扁筐放在凳子上,装馅的碗放在筐中央,妈妈就开始和粉。

做圆团,和粉是关键,要用温水和。水太烫容易把粉泡熟了,做起来很粘手,水太冷,粉团容易裂开漏馅。一会功夫,妈妈就和好了粉,接着揉粉,两手用力搓揉粉团,直到把粉团搓揉得光滑有弹性,然后捻成一个个乒乓球大小的坯子。

取一个坯子,放在两手掌间,搓动手掌让坯子滚动变圆。然后用右手大拇指扣个洞,左手捏着坯子转动,右手大拇指在内其他四指在外,不停地对捏坯子皮,转动几圈后坯子皮就变薄了。把馅塞进去,收口,再放在两手掌间滚动让它变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是有难度的。妈妈做的圆团总是皮簿馅多,而我做的却总是馅少皮厚,而且常常会把馅弄到外面成了花圆团,所以家里人如果吃到这样的圆团总会说是我做的。当然,我现在的技艺已经很精了。

煮圆团也是很有讲究的。水开了把圆团一个个放下去,刚开始圆团是沉底的。火焰通过锅底不断地把热量传递上来,圆团从水中尽情地吸取热量,内中的空气受热膨胀,整个圆团的体积逐渐变大,受到的浮力也变大,到一定程度时,圆团就浮起来了。一般甜馅的总是先浮起来,估计是咸馅的更重一些的缘故吧。

母亲是不懂得这些科学原理的,她只是按照自己积累的经验,告诉我圆团还没熟,还要等一会儿,用温火慢慢煮。此时,锅里的水已翻滚起来,白气从锅与盖的缝隙里钻出来,用糯糯的香味勾着我的味蕾。

等得八九不离十了,先捞起一个咸馅的夹开看一看肉色,尝一尝滋味,确定熟透后开始盛圆团。小时候记得妈妈先盛一碗敬灶神,再盛几碗分端给邻居家,当然是挑品相好的。邻居在还碗时总也不让空碗回来,会稍带点小吃食,那怕舀上一勺红糖。

终于等到给自家人盛了。每个人报着自己要的个数,几甜几咸,声音中充满了期待。一家人端起碗开开心心吃起来的时候,那晶莹剔透香香的圆团吃在口里甜在心里,寓意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有时候圆团做多了,就在每个生圆团的下面帖上一张棕叶或菜叶,把圆团放在垫子上隔水蒸熟,这样的圆团叫干蒸圆团。或者在生圆团的外面裹上一层糯米再蒸,这样的圆团叫茨毛圆团。

自从我工作调动去了婆家后,每年的寒假在娘家住的日子居多,但总也住不过元宵节。妈妈常常做各种点心给我们吃,馄饨,圆团,糯米饼,千层饼,粽子,八宝饭,酒酿园子,一天一个花样,整个春节我基本上不吃米饭。我告诉她不要这样操劳,这样的东西超市里都有得买的。但是妈妈说:自己做的好吃,我知道你们喜欢吃我做的。

每次离开娘家,妈妈总要装上一包干蒸圆团叫我带上。那时还没私家车出行靠公交,我一般是不喜欢带东西的,可又不忍心拂了妈妈的心意。回到家里,吃着妈妈做的圆团,感觉是那么香那么糯,就后悔带了太少了。

多少年过去了,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圆团了。

逢年过节,那一碗妈妈做的圆团,总会在我记忆的深处冒着氤氲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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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蒸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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