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桐仔妈 2015年
社区街心花园角落里的一处荫凉下,一个60岁左右的阿姨正在忘我地扭动着腰肢。不同于广场舞大妈们,她的舞姿显得激昂前卫。尽管上个世纪80年代迪斯科的痕迹仍然深重,但举手投足间却是说不出、学不来的潇洒。
阿姨的舞姿吸引了一个五六岁的男孩。他指着便携式音箱说:“我听过这首歌,是迈克尔.杰克逊的《Beat It》!”
这个夏季的午后,正是迈克尔.杰克逊去世六周年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药物中毒死于非命,杰克逊的年龄跟跳舞的阿姨也应该差不了太多。
迈克尔.杰克逊可能永远也想不到,自己在遥远的东方会有这么多拥趸。我的父亲,在20多年前视一切港台流行音乐为靡靡之音时,就用录像带录下了电视上播放的杰克逊演唱会。我的大学同学,因为迷恋而学会了杰克逊所有的歌曲,家里至今仍保留着他的全部磁带。头一次在KTV唱《地球之歌》的时候,看到杰克逊走过大火烧尽的森林、看着被猎杀的非洲大象,我竟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而在各种模仿秀的舞台上,总不会少了模仿杰克逊太空步和机械舞的演员。他们把脸抹得煞白,披挂上杰克逊经典的黑衣黑帽黑墨镜。更有人因此登上了国际舞台。
又何止是在中国!
几年前,我熟识的几个外国姑娘,在北京一个有名的酒吧办了场演出。她们带着网购来的爆炸头卷毛假发,给自己命名为“杰克逊六姐妹”,以此纪念“杰克逊五兄弟”。
“杰克逊六姐妹”来自欧洲、中东、南美。无一例外,都是对美国快餐文化抵制最强的地区。但对她们来说,杰克逊并不代表美国,他代表的是世界流行音乐,他代表的是一种信仰。
那些在演唱会上激动哭晕的少女、被人浪抬出场外的场面,时至今日,难以在任何一个明星身上被复制。在人们还在讨论艺术应当是“不同”还是“大同”时,杰克逊便已化身为一种独特的符号,一种标准,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只可惜,杰克逊被神化得太早,深陷人性危机,从神坛上重重摔下;他又被神化得太晚,死后才得以澄清人生、挖掘善行,且让那些经纪公司赚足了“身后钱”。
他年轻时一句“我不想,只是作为一个有色人度过我的一生”引发争议。即使不断澄清自己皮肤变白,是由于严重的白癜风导致,全世界也都不肯相信。直到他死后尸检报告证明,人们方才罢休。
他与猫王之女的婚姻破裂,又通过试管手术得到第三个孩子。然而他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把婴儿抱到窗外向人展示。人们是不能接受神犯错的。于是,他惨遭虐待的童年和性格中孤僻怪异的地方被挖掘殆尽,批判之声不断。
因为有这样那样的“劣迹”,人们便很容易相信他是个变态狂。尽管后来证明,那些一而再的娈童诉讼都只是讹诈,但杰克逊的形象却因此一落千丈。
他一生慷慨,为艾滋病、青少年、非洲人道主义慈善事业捐款上亿美元,两次被提名诺贝尔和平奖,这些事也只是在他死后才多被人提起,以证明他其实是个好人。
如此想来,杰克逊其实是个悲情人物。在一部有关他的纪录片里,杰克逊坐在他斥资几千万美元打造的梦幻庄园里,孤独而悲观。他所憧憬的,是给孩子们打造一片人间仙地;但事实却是,人们离他越来越远,他也不再相信世人。
只有在他死后六年的某个夏天,在中国北京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里,当一个60岁的大妈放着那首经典的《Beat It》翩翩起舞时,我才感到,迈克尔.杰克逊又回到了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