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部队华丽“逆袭”：陆上自卫队尝试“陆战队化”转型

●“玉碎”部队的“使命”

在美军一手扶植下成立的日本自卫队，注定了诞生后先天发育不良，无法按照自身意愿自主构筑国防体系，不得不在驻日美军的“指导”下编练特定兵种的部队、发展美军所需的装备。而“陆上自卫队”（以下简称“陆自”）更是为“牢不可破”的日美同盟付出了高昂代价，其作战指导和力量部署堪称冷战思维的“活化石”。陆自在冷战期间存在的全部意义仅仅在于补充美国远东陆军阵地防御能力的不足，但坦克等重装备的畸形采购导致陆自指挥体系的结构高度倾斜，反过来促使其更进一步地依赖驻日美军的力量。

▲1950年底，日本自卫队的前身——警察预备队草创

10式、90式坦克和99式自行火炮等主战装备一直是陆自相当傲娇的“拳头产品”，而由此形成的与陆自规模并不相称的装甲战能力实际上是由美国刻意塑造出来的，是美国实施其亚太战略的产物。出于把日本打造成阻止前苏联进出太平洋的“不沉航空母舰”之考量，冷战期间美国为陆自规定的任务只有一个——死守本土四岛，为使陆自深信此乃美军赋予的“光荣使命”，美军抛出了一份相当雷人作战想定：20万苏军突然从北方四岛向北海道沿岸实施大规模突击，其装甲集群撕开陆自海岸防线后由北向南狂飙突进，“养兵千日”的北海道地面部队充分发挥“玉碎”精神，拼死缠住突入北海道北部原野的苏军，然而日本武士虽英勇作战仍抵挡不住苏军坦克的疯狂碾压，千钧一发之际，在美海军航母机动部队配合下的美陆战队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登陆北海道，猛攻苏军侧翼、切断其后路，与苟延残喘的陆自残余前后夹击苏军，最终实现战局“完美逆转”。

▲现任“鹰派”首相试乘10式坦克

如果不是出于对付前苏联T-72坦克集群的“紧迫”需要，傻大笨粗、机动性差但火力威猛的90式坦克就不可能研制和列装至今。自卫队诞生60年间，陆自作战构想始终沉浸在“苏军必然入侵”的假想“剧本”中，从陆自的主力装备和力量编成不难看出，北海道之所以兵力云集（陆自总兵力14万余人，驻防北海道的基本部队为第2、第4师团、第5、第11旅团），正是对前苏联和俄罗斯大规模入侵的担忧，其中唯一的装甲集群第7师团作为战略预备队配置在纵深地带，而同样保有大量坦克和自行火炮的第2师团配置在一线阵地，充当诱敌深入的“诱饵”。

▲第7装甲师团实施机动演习

当东西方冷战在日本对“北海道坦克大决战”的幻影中落下帷幕之时，陆自的“冷战型”作战指导和力量部署仍惯性延续了20多年，其防区与二战末期日本大本营实施本土决战——自杀式“决号作战”——所划分的战区几乎完全重合。直到2013年前，陆自仍然把9个师团和6个旅团均衡地部署于日本内陆各处山脉、河流和海峡等战略要地。

▲陆上自卫队兵力架构示意图

不过，安倍晋三首相的上台，让一切开始发生颠覆性的转变。

●“军政”、“军令”互相切割

对美军严重的路径依赖使陆自在作战能力建设上呈现出严重短板，对装甲战和纵深防御的过度重视导致两栖作战能力、远程打击能力的缺失，更为紧要的是，陆自撒胡椒面式的静态化均衡防御的结果，是打造出了非常低效而僵化的指挥体系，平时没有一个统一行使指挥权的号令机构，极易造成战时各部队条块分割、各自为战。

自卫队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2017年前新设“陆上总队”被认为是终结冷战型军事构造的关键环节之一。当前海自和空自都拥有自己的军令系统——联合舰队和航空总队，唯独陆自迟迟没有设置统一掌控陆上兵力的指挥机构，造成诸多弊端，最为人诟病的莫过于严重阻碍了诸军种联合作战的实施。陆自现行五个方面队（相当于军级单位）的编制明显有违“战区主战、军种主建”的现代军队组织理念，每个方面队都“大而全”，不但拥有作战部队，也包罗后勤、院校、宣传等庞杂的非战斗单位，不但可能造成战时指挥权的分散，也会导致各方面队管理上的功能重叠。

▲在日本自卫队三军中，陆上自卫队面

临的裁减压力最大

“陆上总队”成立后，凡作战指挥事务将归集于“陆上总队”司令部负责，而行政管理事务全部甩给陆上参谋部，真正实现“军令”和“军政”的分离。在指挥架构层面，或将废止现行5大方面队，分别将原方面队所属机动部队改建成5个军，并直接管辖陆自中央快速反应集团和正在组建中的两栖作战部队。

有了“陆上总队”，不仅能够解决作战指挥和部队运用层面的弊端，还包含另一个想说而不敢说的企图——一举解决自卫队军事行动双重管理的深层次矛盾。囿于“和平宪法”第九条关于“不保有陆海空军战力”的规定，战后日本贯彻“文官治军”的领导体制，自卫队将领的地位在同级文职官僚面前要矮一大截，由清一色文官组成的作战计划局（2014年撤销）更是强势，不但负责人事和行政，而且居然拥有制定演习计划和部分直接调动部队的权限！客观而言，文职官僚在自身并不熟悉的军事领域指手划脚显然无助于自卫队指挥体系的高效运行。而今，陆自即将拥有全部的指挥权，未来，军令发布将更加顺畅、部队行动将更加自如。

▲战后日本贯彻“文官治军”体制

●聚焦“陆战队化”转型

当然，陆上总队的组建仅仅是陆自破解指挥体系弊端的牛刀小试，陆自信息化军事变革的中长期目标很可能是瞄准快反机动能力的生成，把陆自整体打造成类似陆战队的组织架构。

在智囊团的指点下，安倍一上台就指示陆自“调整师团和旅团的作战定位，最终实现部队信息化、快反化、弹性化和轻量化”。为落实这一最高指示，陆自重组军令机构的同时，同步对野战部队实施眼花缭乱的整编调整，具体目标是从今年起10年之内，将“陆上总队”所属的半数以上部队改编升级为由3个机动师团、1个装甲师团、4个机动旅团、1个两栖作战团、1个伞兵团和1个直升机团构成的“快反机动部队”，以尽早适应未来作战新样式。从今年起，首先对第6师团（驻山形县东根市）、第8师团（驻九州熊本市）、第11旅团（驻北海道札幌市）和第14旅团（驻香川县善通寺市）实施改组。也就是说，除拱卫东京的1个军外，其他各军都将组建1支快反机动部队。这些部队将大幅削减坦克和重型火炮数量，列装八轮高速奔驰型的机动装甲战斗车，一旦西南岛屿“有事”，北海道、本州的机动部队将构成战略支援部队，由航空自卫队C2新型运输机快速投送至作战区域。

▲2015年富士综合火力演习场景

陆自编制体制最终调整完成后，所有野战部队将在陆上总队一元化指挥下，在战时根据部队快反能力等级，按照两栖作战团→直属部队“中央快反集团”→机动师团旅团的顺序依次投入战场。

●炒作中的“两栖作战”

当今西方海洋国家无不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陆战队，而日本这个如假包换的岛国偏偏没有陆战队的编制。前文提到，在驻日美军卵翼下发展而来的陆自呈静态化的均衡分布，这种防御性部署被安倍首相斥之为“没头脑”，他在一次与自卫队将领的谈话中强调四面环水的日本列岛的资源输入通道极易被切断，“如若等待敌人进入国境后进行本土决战，结局只能是坐以待毙，这一点在硫磺岛和冲绳等战役中已反复证明”。

▲驻日美军对自卫队改革建设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尽早编练两栖作战部队据说是解决陆自机动能力薄弱的良方，因为自卫队依赖的驻日美军这把“保护伞”正呈现漏洞百出的态势，驻冲绳的美海军陆战队目前正分批转移到距离日本本土3000公里之外的关岛基地。在“日美联合作战想定”中，这支部队在战时正是那支从海岸登陆、从侧后方击溃深入本土之敌的“奇兵”。可是移驻关岛后，陆自将彻底失去美海军陆战队的庇护。

另外，生成两栖作战能力对于自然灾害频发的日本来说还有另一层意义——便于从海上登陆实施救灾。天灾降临时，灾区周边的港湾和机场很可能沦为废墟，而陆路交通也将断绝，但日本列岛纵深狭窄，从海上登陆救援更为迅捷，届时搭载陆自队员的大型运输舰甚至强袭登陆舰可开至临近灾区的沿海，通过直升机、两栖车辆和各型登陆船艇将队员投送上岸。

▲正在救灾的陆自队员

为此，陆自西部方面队早在2014年起就开始招募九州地区游泳高手，着手打造两栖作战团，该团编制总兵力3000人，由3个营级规模的专业两栖部队和1个战斗支援营构成，最晚于2018年底前编练成军。目前团指挥机构已组建，但实战部队只有第1营编练成军，这个营由原西部方面队直属步兵联队改编而来，人数仅600人，第2、第3营兵力约700至900人不等，驻北海道“诱饵部队”的富余人员将成为这两个营官兵的主要来源。

▲两栖作战团装备的AAV-7两栖战斗车

2016年，陆自将为两栖作战团集中采购12架MV22倾转旋翼运输机和36辆美制AAV7型两栖战斗车，AAV7虽是旧款，但该型战斗车专为登陆战打造，适合两栖攻防，而MV22不仅搭载人数多，且使用起来非常便利，该型机种的价值在于能和两栖部队密切配合，将兵员装备快速投送到西南各岛屿。

▲日美实施联合两栖作战演习

虽然两栖作战团本身兵精粮足，但是在军武菌看来，日本又犯了“战术重视、战略短视”的老毛病，不善于通盘考虑的陆自显然忽视了诸军种联合作战的问题，首先，陆自缺乏专业的海岸作业部队和相关装备，无法在部队登陆时实施伴随投送并在滩头开辟运输通道。其次，自卫队远洋投送能力不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登陆战，即使到2018年两栖部队形成战斗力，但要将3000人规模的人员装备投送至战斗地域，海自的远洋投送能力必须增强到现有的6倍，这远超出海自运输能力所能承受的极限。再次，水面舰队对地火力支援能力也相当薄弱，原因是用于火力覆盖的5英寸舰炮数量不足，45艘主力战舰中只有17艘装备了21门该型舰炮，陆上参谋部的“兵棋推演”显示现有舰炮对敌火力压制效果不大。此外，由于海上和陆上部队之间的通信系统尚不兼容，舰艇火力恐怕无法支援登陆部队。由此看来，不管两栖作战团如此频频秀肌肉，真要用于实战，恐怕要沦为两栖“炮灰团”了。

▲目前海上自卫队拥有的远洋投送能力远

不能满足两栖作战团战时投送之需

主要参考文献

1.（日）防衛省.平成28年度防衛概算要求[EB/OD].http://www.mod.go.jp，16-01-03

2.（日）防衛省.平成26年度以降に係る防衛計画の大綱について[EB/OD].http://www.mod.go.jp，16-03-17

3.（日）芦川淳.陸自の命：機動化と連合運用[J].軍事研究，2015（5）：42-53

4.华丹.当前日本自卫队渡海登陆战能力分析[J].外国军事学术，2015（10）：34-37

5.（日）久江雅彦.日本の国防――米軍化する自衛隊[M].東京:講談社現代新書，201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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