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阵雨都去哪儿了

每逢炎热的夏天，午后经常有翻滚的乌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但常常是只见乌云不见雷雨或者是雷声大雨点小，害得我们一直羡慕地开玩笑说:还是局部地区好，天天下雷阵雨！

雷阵雨去哪儿了？都去局部地区了？

站在窗前的我，常常叹息:现在的城市化农村，连个雷阵雨都不爽，常常只下在局部地区，也往往只有预告，没没有真正的降临。一个漫长的夏季熬到连空气都要爆炸，气温噌噌向上飞，地球像发了高烧一样，闷热的天气，让人只能待在空调里，直到憋不出汗来，躲出一个空调病才作罢。

不由想起小时候的夏天，雷阵雨是经常来报到的，记忆里好像几乎是每天同一个时间不请自来。一般是午后两三点的模样。

先是有许多的蜻蜓在眼前飞来飞去，一会儿，热辣的太阳会突然被从哪个角上涌起的一大群乌云遮住，亮堂的天空迅速地阴暗下来。阵风也就随着变暗的天色铺天卷地而来。

在田间劳动的大人们最先知道老天的变脸，马上就放下手中的活，摘下头上的草帽，抬头往空中张望，看清乌云来的方向和速度来计算自己脚下在田埂上回家的速度。如果乌云从西南面密布过来，雷阵雨会又快又大，脚下要带快点，而东北面过来的，就要稍微慢一点，雨水可能也会少一点，脚步就可以慢一点，小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想大概是因为西南面就是广袤的太湖，水汽充足，而东北面呢？就没有那么大的水面，毕竟离大海还很远呢。

匆匆忙忙的往回跑的往往是女人们。因为家里每天都有晒在外面的衣物，需要赶紧抢回家去。而男人们呢，往往都会放下手里的活，从放在旁边田埂上的衣服口袋里，摸出已经挤压得不成样的香烟，背对着风点着，深深地吸上一口，让辛苦的五脏六腑享受一番后徐徐吐出来，然后扛着铁耙拎着衬衫踩上田埂，晃晃悠悠抽着烟，闲聊着往家走，留下一路随风吹散的烟味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扯谈声，还夹杂着一两声咳嗽声。他们到家门口，也会停在门外，望着越来越近的乌云和阵雨，继续享受享受着炎热的大夏天里片刻的凉爽。

而在阴凉处躲着的孩子们呢？早就闻到了阵风的凉爽，一个个都从不知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站在迎风处，都在寻找着自以为风最大的那个方向站着。男孩子们往往会在风里追逐着，鼓起的衣衫，像是船上的帆在风中抖动着。女孩子们则穿着裙子，在风里转着圈圈，被风吹得乱飞的裙子，好像盛开的各种花朵，在风中摇曳着，欢笑着。

“雷阵雨要来啦！”村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这一切会随着阵风的突然停止而戛然而至，而这时天色也会更暗，和孩子们一起飞舞的蜻蜓好像也一下子躲起来看不见了。豆大的雨点往往也就在同时砸到地上。大人和小孩通通抱着头跑回屋里，而外面的场地上会溅起一团团灰尘，一时整个村子弥漫着新鲜的泥土气息，直往鼻子里钻。刚刚还充斥地面的酷暑的热气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轰隆隆---”，雷声越来越近，人们都会躲在门口或窗户后看着雷阵雨痛快淋漓地过来，一阵紧过一阵，冲刷着门口的土场。来不及流走的雨水在门前的场地上，裹着一些树叶和尘土，漫过来漫过去。

“嗤嗤”的闪电刺晃过眼睛时赶紧捂好耳朵，迎接震得耳聋的雷声到来，眼睛却仍然看着外面的暴风雨的卖力表演，雨丝粗细不同，遇见谁着风的方向，也变换着自己的方向，一会儿垂直而下，一会儿与地面成一定的角度，75度，125度，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扭动着腰肢，展示着它不同的优美姿态，雨声也是一阵紧密，如急促的啪啪声，一阵稀疏如春雨的沙沙声，不一会天地间就只有风声雨声……

往往半个小时左右，雷声会越来越少越来越远，闪电也会越来越稀，越来越远，天色也渐渐转亮，雨也就说停就停，天一下就亮了，太阳也说不定就又出来了，只是一切都已经被充满氧气的阵雨洗刷过，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炎热酷暑的炙烤，也不再焉头巴脑东倒西歪，最好玩的是，浑身疙瘩的癞蛤蟆，也从树丛里，草丛中，大摇大摆地爬到泥地上，在篱笆树旁，悠闲地溜达着，甚至闲庭信步地出来和小朋友们一起享受着雨后的清新和清凉。因为它的额头装着名贵的药材，所以即使是那么丑陋地让人也起疙瘩的外表，没有其他小动物可爱的皮囊和眼睛，却依然能够赢得我们小朋友的喜爱，谁也不会去祸害它，但有时候也免不了要去逗它，用脚把它翻过来，看它四脚朝天的样子。嘻哈了一阵，然后又把它翻过去，让它仍慢慢地踱回自己的地盘。

屋前屋后的树上的叶子，这会变得更加油亮。干巴巴的树枝，好像也已经满血复活充满了活力。地面上的灰尘已经被阵雨带去，平整的土地上面，一踩一个新鲜的脚印，那细细密密的泥土，从趾丫间汩汩地冒出来，清清凉凉的。雨过天晴暑气全无，小鸟的叽喳声和小伙伴们的欢笑声，还有大人们稀稀落落的闲谈声让雨后的村庄显得格外恬静。

而现在，穿着皮鞋踩着硬邦邦的水泥地上，柏油路上，留下的是清脆的咔咔声和格格声，再也没有那种与泥土亲密接触的那种腻滑的感觉，也闻不到那种清香的泥土气息。城市化的农村，只有被污染的各色土地，混杂了各种工业产品的味道，夹杂着各种躁声混合的音的嗡嗡声。

以前的那种雷阵雨再也没有啦！

现在常常羡慕他们有家乡的人们，即使现在回不去，但它总在那里等着你。而我小时候的那雨，那风，那树，那村庄，都已经消失，再也回不去了。

雷阵雨都去哪儿了？是不是不喜欢城市的喧嚣而躲到了树林丛生的山间？是不是不喜欢水泥地柏油路的单调而徜徉在百草丰茂的湖畔？是不是不喜欢熙熙攘攘的车流和嘈杂的人群而游荡到幽静的乡村田野？是不是和童年一样只能在怀念里在梦乡中？

雷阵雨都去了遥远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