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
东北的春天风很大,是那种感觉自己随时要被刮走的风。风刮走了春天本该有的温度,同时也吹来了远方的眼角的模糊的清晰的,回忆。
我又想起那年的清明节。细细算来竟已有四年之久了。四年前,我们高二,学校清明节意外的放了三天假,这对于平时学业十分紧张的我们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于是我们约好一起去逛街。我们逛了商场,去了书店,在同一个地下通道上上下下好多遍只因为方向感都很差总是找不到正确的出口,我们拎着大包小包挤公交车,吃南门那家康师傅牛肉面,最后,你回家,我回宿舍。
只是那天那么开心的我们怎么会想到,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逛街,却也是最后一次。
我们相遇在高中的校园,相知在那次军训。你说,那天阳光很暖,在你正因为军训的疲惫思念曾经的朋友时,我突然出现在你身边。你说,那一刻,原本以为高中生活要一个人度过的你突然之间改变了想法。
我们渐渐的熟悉了解了对方,开始无话不说,开始共同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在班主任安排座位的时候耍了小聪明成功的成为了同桌,每天互相鼓励着一起学习,一起吃午饭,用课间短暂的时间互相倾诉自己内心的小情绪。
在那段刚刚步入高中还不太适应新环境的日子里,我们像是两个紧紧粘在一起的洋娃娃,互相依偎着取暖,形影不离。我一直很庆幸,第一次离家住校,对一切都充满了畏惧和无助的我,可以遇见你,在萧瑟的秋风里给予我温暖。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粘在一起的洋娃娃,倘若有一天要分开,便会扯得各自生疼。
在那个承诺和约定盛行的时代,我们也不例外的参与了其中。我们说好要一起努力考进学校最好的竞赛班,我们约定三年之后要一起考去北京,在那个我们都梦想的城市继续一起奋斗。一个学期之后我们果然都考进了竞赛班,只是阴差阳错间,我们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一墙之隔究竟有多远呢,我们再也不能在上课犯困的时候互相督促听课,再也不能随时随地探讨作业,竞赛班的压力之大和紧凑的课程安排让我们各自都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我们便开始给对方写信。记得那天我收到你给我的信时激动的不得了,在课堂上便偷偷摸摸的看完了,然后在政治老师的眼皮底下给你回信。你告诉我你过得很不好,你告诉我好想回到以前一起上课的日子,我回信说,我也是。
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偶尔在楼道里碰见,也只是匆忙的打个招呼。我看的出来你脸上的疲惫,你明白我眼中的悲伤,只是我们很久,很久都没能坐下来好好的向对方倾诉自己满心的苦恼。
后来的我常常想起那些我们在一个班的日子。我胃痛的厉害听不了课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你一直在身边鼓励我安慰我,你告诉我要坚强,你一遍遍嘱咐我在学校一个人要按时吃饭,要学会照顾自己。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你的胃也正疼的厉害,却始终对我只字未提。我一直觉得自己足够坚强,直到遇见了你。
我也常常想起我们刚刚被分到不同的班级的那些日子。我记得有一个周末你因为受不了老师给的压力一个人在外面散步迷了路,给我打电话哭诉,而来自外地因为对那座城市太陌生的我也无能为力。我记得我刚刚在外面租了房子一个人不敢住,你搬来陪我,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买了吃的给我。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天到很晚,聊最近各自的学习,聊各自新的班级,聊喜欢的男生。如果不是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课,我想我们一定会聊个通宵吧。
我常常想,假若当时我们没有被分开,假若我们可以一直在一个班里,后来的一切是不是不会发生,我们是不是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像我们约定的那样,一起去北京,做一辈子的闺蜜。
青春的苦涩在于,本应有无数种可能性,但真实发生的,永远只有我们最不愿发生的那一种。那些剩余的美好的如果,只能永远的存留在我们充满遗憾的内心深处。
比如,如果那年我们没有变得越来越生疏甚至后来见了面也不再打招呼;
如果,我们都能勇敢的迈出那一步坦诚的向对方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告诉你我还爱着他;
如果,你们没有在一起;
……
那一天我在你的空间留言:“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最亲密的挚友,如今竟成为了我心中最深的痛”。你看到了我的留言,但没有看到那时的我,已泪流满面。
那一年,高三,夏日的烈焰烧的整个校园火红。也烧的我终于连当面问你一句为什么的勇气都没有。听说青春是一个五味瓶,那个夏天我的青春却只剩下了苦。
高考结束,你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选择了北京的一所学校,而我因为发挥失常早已放弃了北京。后来你埋怨我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你说如果我也在北京多好,你说如果我们还能在一个学校多好。
是的,我终于还是在高考之后找了你。不在一座城市的我们只能靠电话微信保持联络,互相吐槽大学里的各种遭遇,也像当初一样为对方加油打气。你说真的没想到我还会选择原谅并且接纳你,你说后来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知道那时的我一定很痛苦很难受。
我选择不再回忆起往事,我将她它们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并且盖上了重重的盖子。
可命运似乎总是在捉弄我们,盖子被反反复复掀了又掀,我终于在内心挣扎了无数次之后,对你说了那些自己也未曾想到的话,也终于在内心纠结了无数次之后,再次选择和你断了一切联系。
我们终究成为了彼此生命里的一个过客,只是和其他过客不同的是,你离开之后,在我心里永远的留下了一道印,怎么也抹不去。
我说我们再也不分开了,要做一辈子的闺蜜。可是阴雨落进心底渗透了那年的暖阳,总有些日子过去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说我们以后要坦诚,有事就要说出来。可是有些话,被风吹进了泥土,终究是开不了口了。
我想,我终究是没能迈过那个坎儿。那是我曾最在乎的两个人,是我曾想用生命珍惜的不可或缺,却一同给了我的青春一记响亮的耳光。岁月可以掩埋脸上的掌印,时间可以淡化眼角的悲伤,却始终抹不去它留在心里的疤痕。
我一直不相信所谓的生命的轮回,直到我们一次又一次的走近、分开、走近、分开……我才终于半信半疑,上辈子,我们之间一定有过无法过去的藕断丝连。
高考之后最后一次去学校,我终于鼓起勇气去跟你打了招呼。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很暖,天空很蓝。毕业季裹挟着淡淡的离愁别绪。这些年我始终没有勇气再回去,再回到我们拥有过三年共同回忆的校园。
记忆便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个清晨。
不痛不痒不青春。纵然再也无法与你一起品尝这成长中的欣喜与悲伤,我也始终愿未来的日子有暖阳与你相伴。
你一定还会遇见许许多多让你温暖让你依靠的人。我也会永远记着你的微笑,你的坚强。
如果,如果还有来生,我们一起去北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