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本来就和技术敌对吗?

利维坦按:作为诗人,托尔金说出“打算用所有的外部计划和设备(装置)……推翻真实世界,或者支配其他意志”,其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在地底的洞府中住着一个霍比特人”,这句充满想象的《霍比特人》开篇之句,已经预示了托尔金乃至C.S.刘易斯对于奇幻式虚构世界的强力追逐。


有评论认为,托尔金对于“机器”和中土世界的结合,多少和他的一战经历有关。一战可谓是人类工业机械规模化之后的全方面暴力展示,某种意义上,死亡对于托尔金不是隐喻——他在战争中悬点儿丧命;机器也不是,因为托尔金领略了机枪在战场上的恐怖杀伤力。只不过,在他的作品中,“关于坠落、死亡和机器的”,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母题——在那里,推翻一个现实世界,也意味着一种对生的治愈。虽然,托尔金作为诺贝尔奖的候选者,曾被评委会嫌弃其写作的是一种“二流散文体”……


但,那又怎样呢?



文/Alan Jacobs

译/danzig

校对/图灵4.0

原文/www.theatlantic.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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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6年,24岁的托尔金身着英国军服,在一战期间服役。


1951年,J.R.R·托尔金写信给一个朋友,其时《指环王》已即将完成,他解释说,尽管他的书似乎很大程度上是有关力量以及力量的堕落,但是他的心里还有其他更强的主题:“总之,所有这些东西主要都是关于坠落、死亡和机器的,”而只有当它涉及那三大主题的时候才有力量。那么,他说的那“机器”是什么意思?


到最后,我打算用所有的外部计划和设备(装置),而不是开发内在的力量或才能——或者甚至是用那些带有统治支配的堕落动机的才能:推翻真实世界,或者支配其他意志。‘机器’是更明显的现代形式,尽管其比一般公认来说,和魔法更密切相关……依次出现的敌人总是‘自然而然’地和绝对霸权相关,魔法和机器的称王称霸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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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刘易斯,威尔士裔英国知名作家及护教家。他以儿童文学作品《纳尼亚传奇》而闻名于世


科技(“机器”)是一种魔法或者至少和魔法紧密相关的观点,托尔金和他最亲近的朋友C.S.刘易斯分享了。刘易斯争辩说,在现代时期的早期,“认真地进行魔法的努力和认真地进行科技的努力是相生相伴的:前者消弱和死亡,后者强大和繁荣。”刘易斯继续道,科学,“无疑是和我们心中所想的魔术师是形成对照的:但是只能根据事情来对比,因为我们只知道科学成功了,而魔法失败了。那事件当时仍然不确定。抛掉我们对科学的认识,我们马上就会看到(弗朗西斯·培根,实验科学的创始人之一),魔法师最有可能有密切的关系。培根本人也不会否认那密切关系:他觉得魔术师的目标很‘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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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金本人设计的三本书的第一版封面


所以,在《指环王》中技术的主要拥护者是醉心于控制世界(索隆)的有魔法的人物和一个巫师(萨鲁曼),也就合乎情理了。树须形容萨鲁曼说,“他正谋划变成一个力量中心,他有一颗金属和车轮的头脑,他不关心发展中的东西,除非他们正为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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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芬·金《末日逼近》首版封面(1978)


自托尔金后的奇幻作家学会了技术和黑魔法之间的联系。在斯蒂芬·金的那部有启示性的作品《末日逼近》(1978)中,兰道尔·佛来格,金有意识地模仿《指环王》,而黑暗之人,这部小说里的索隆,在拉斯维加斯召集邪恶力量到自己身边来,同时一群好人也慢慢地聚集到科罗拉多州的嬉皮中心博尔德。博尔德团体的一个领导者这样推测将要发生的事:


“我想他可能要得到大部分的技术人才,”格伦最后说。“不要问我为什么,只是一种预感。只可惜技术人才喜欢工作在一种具有严格的纪律和线性目标的氛围中。他们喜欢火车准时运行。我们现在聚集在博尔德是一团混乱,每个人独自来去,做着自己的事……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正像我的学生说的那样,‘将我们这群狗屎凝结在一起’。但是其他的人……我敢打赌他要火车按时运行,也要他的所有的鸭子站成一排。技术人员也像我们其他的人类一样,他们也想去他们最想去的地方。我怀疑,我们的对手希望尽可能多地笼络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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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尼尔·盖曼《美国诸神》中,新神是技术之神。


几年以后,尼尔·盖曼写了本不平凡的书《美国诸神》(2001),依然在玩那种类似的紧张关系。来自旧世界的古老众神——欧丁、阿南西、透特、阿努比斯还有其他类似的——为生存斗争反对新世界的各新神,而新神是技术之神。其中一个出现在主角,Shadow,面前,当时他正看着《我爱露西》的重播:


“我是电视机,我是电视。我是全视眼,也是阴极射线的世界。我是电视机,是家人聚集在一起膜拜的小神龛。”


“你是电视机?或者是电视机里的人?”


“是电视的神坛,别人愿意牺牲于我。”


“他们牺牲什么?”Shadow问道。


“大部分是他们的时间,”露西说。“有时候是彼此。”她竖起两根手指,技术纯熟地吹着想象中的枪烟。然后她眨了眼睛,一个大大的《我爱露西》的眨眼。


“你是神?”Shadow问道。


露西得意地笑了,然后淑女样地吹了一口香烟。“也可以那样说,”她说道。


最后,Shadow坚持旧神的决定似乎是一种超越道德标准的品味问题:“他想到,他之所以喜欢星期三(欧丁)和南西先生(阿南西)以及其余的人而没那么喜欢他们的反对派,是一个相当简单的原因:他们可能很卑鄙、廉价,他们的食物尝起来像坨屎,但是至少他们不说陈辞滥调。不管哪一天,穿过一个购物中心,他也会注意到路旁的景观,不管其多便宜、多扭曲、多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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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世界的素描,托尔金的艺术作品,来自《霍比特人中的艺术》。


不是每个人都赞同这些倾向的。托尔金遗留给奇幻对技术的不可调和的敌意,将英国作家柴纳·米耶维(利维坦注:是英国当代奇幻小说作家,漫画家和学者。他喜欢描写他的小说为“怪异小说”,有时也被称为新怪异小说)在他的小说《帕蒂诺街车站》中引向“与托尔金较量”的方向,“这确定了一种对那些我能想到的他的审美和主题装置的一种彻底的反感。"无独有偶,但是文字谨慎,俄国作家基里尔·埃斯科夫只是在《最后一名男花童》里重述了托尔金的故事,所以魔多变成了启蒙时代的理想化城市,利用技术推动世界的和平与繁荣,直到受阻于反对而专制的甘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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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里尔·埃斯科夫《最后一名男花童》


但是这些都太依赖于托尔金了,即使是那些反对他的,他们需要对一整个奇幻装置的抗拒。这引发了一些问题:奇幻本来就和技术敌对吗?换言之,托尔金只是描画出那些流派中本已存在的吗?或者是他将其限于一种不必要的方式呢?拥抱技术的奇幻会是什么样?在哈利波特书中,亚瑟·韦斯莱痴迷于麻瓜技术只是滑稽——尽管在书中有很多乐趣。我想看到一个作家想象技术出现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而那个世界里魔法统治着,但魔法却不是城里唯一的游戏。这要求过分吗?




利维坦”(微信号liweitan2014),神经基础研究、脑科学、诗歌、小说、哲学……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反清新,反心灵鸡汤,反一般二逼文艺,反基础,反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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