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吃到穿,生活的方方面面,广东人都没有给秋预留空间。那种秋风扫落叶,万物萧瑟归于沉寂的感觉,别想在岭南大地找到。
文 | 贾永剑
转载自:南周知道
(ID:nz_zhidao)
转眼十月底,秋天已经过一大半,北方人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貂皮大衣。这时你蓦然往南看,美女们个个都还露着小蛮腰。
人字拖遍地的广东,是没有秋天的。
温度雨水让广东和四季绝缘
黄河流域以及更北边的人们,对秋天的印象除了干燥以外,就是万物凋零形成的一片肃杀之气了。北方的秋,就像在薅头发。一天天的,看着所有的树叶变黄凋落,至霜降日,再看大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灰色调里偶有的绿意,就像那秃子头上几根顽强的头发。植被渐进式的枯萎过程,贯穿了整个秋季,视觉上的直观冲击,也让北方的人对秋天有了更加立体的感觉。
于是乎,那个远嫁到北方的姑娘第一次随丈夫回乡,下车后当着众位乡邻惊呼:老公,你家的树怎么都死了。丈夫虽然一脸丢人现眼的神色,其实这没啥大惊小怪的。时针回拨到一千多年前,刚到潮州的韩愈也尖叫呢:怎么,这墙都会滴水,难怪叫“潮”州呢。
《隋志》记载:“岭南二十余郡,地势低湿,暑热,湿气交蒸,疫疠为害,向被称为瘴疠之区。”
广东境内即使离海最远的韶关,直线距离也没有超过四百公里。东南海面的湿气常年乘风而来,不湿你广东还能湿谁。而横亘粤湘边界的五岭,直接阻断了海上大部湿气再往北行的可能。
老天爷:苯呐,你们粤人里怎么就没出现个南山愚公去挖五岭,我好派人去搬山啊。粤人:不要,搬走了五岭,我们还怎么在冬天穿着人字拖去收房租呢。
再来看一组广东与河北的气温数据对比。广东全年日均最低温度为20摄氏度,河北则整整低了10度。广东全年的阴雨天有290天,而河北全年的阴雨雪天加起来只有170天。广东秋天的日均最低气温是26度,河北是22度。看起来两地秋天的最低气温相差不大,但这只是外部环境理论上的温度。实际上,两地相距四千里之遥,你让湛江老王在10月份穿长裤薄毛衣,无疑是在捂痱子;而远在张家口的老李这时节要是短裤拖鞋大蒲扇,左领右舍肯定以为他被坝上草原的冷风吹神经了。
一个湿润,一个温暖,两种叠加在一起,让整个广东处在了热带和亚热带季风的笼罩之下。四季温度的变化,不像北方那么层次分明甚至是断崖式的下降。从而也就导致,秋天,这个原本是物候转化最剧烈的时节(万物生长转化到枯萎休眠),在广东却丝毫感觉不出来。
也因此,无论是体感上的温度变化,还是视觉上对植被动物的观察感受,若你身处花城广州,都不会懂得秋风的肃杀到底有多厉害。来自西伯利亚的秋风内心被一万头草泥马践踏,俺也想给广东人施加恩泽,可石坑崆(广东与湖南交界处最高的山,1902米)这个混蛋挡道,俺过不去啊。
秋天丰收的特殊意义?无感
日啖荔枝三百颗的苏轼会不会吃的蹿稀另说,至少四季皆有时令吃食的广东,是没有贴秋膘一说的,那只是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一熟的北方,才有的习俗。
四季分明的北方,农事依照气温和雨水的变化,春种、夏管、秋收。在黄土地上种了几千年地的北方庄稼人,一年里前三个季节,几乎日日都扎在田里忙碌。
尤其对北方的夏季而言,收完麦子后的九十多天里,如果老天爷施恩,温度适宜,雨水也充足,各种农作物的生长将进入极盛期。那些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农都说,夜晚在田埂边,都能听见玉米拔节生长的声音。洋溢在他们脸上的喜色,除了丰收在望,其余的就是对吃的渴盼了。毕竟劳碌了大半年,不趁着秋天的收获季大吃一顿,对不起自己的肚皮啊。
秋天对北方人而言,是一个收获权重比最大的季节,是老天爷对辛苦农人的犒赏。北方过去的农村有青黄不接之说,表明在麦收和秋收之外的其它季,农作物的匮乏。如此一来,无论是农民还是千百年来历代政府,对于秋这个收获的时刻也就分外看重了。贴秋膘,就如同河南地区收获麦子后亲戚间相互送蒸馍一样,是为了凸显收获季的重要和神圣。
这一切对广东人而言,则显得无足轻重。毕竟温度和雨水太适宜了,各种农作物几乎满年四季都在生长中,从而也就难以体现秋天作为收获季的重要意义。每年深秋,北方很多老人依旧忙着储存大白菜,然而在阳光明媚的岭南,新鲜的菜蔬在红土地里一茬接着一茬生长。
所以对资深吃货而言,像苏轼说的那样长作岭南人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项。不过代价是从此再也感受不到四季分明了。
露腰到穿貂,没有过渡
除了吃之外,穿衣上,广东人同样不知道天凉好个秋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北方地区有一句老话叫二八月乱穿衣,它把天气由冷转暖和由暖转冷的两个时节描绘的淋漓尽致。正是由于北方四季分明,才会在每年的季节转换间隙,出现温度忽高忽低的情况。
广东就不同了,一双人字拖可以从正月十五穿到大年三十。夏秋之间,更不会有衣服上的明显区分。北方人穿衣,在春秋两季,外衣的里面,还会再穿秋衣秋裤,调侃归调侃,可那种沁入骨子里的秋凉,远在岭南的人,体会不到。所以,和外在的植被常年没有变化一样,广东人的穿衣在一年里也体现不出层次感。如果说北方地区是暖热凉冷四种感觉,那广东地区只有热和冷两种。
每年随着北方开始下雪,没有暖气的广东,也开始了本地区的冷冬模式。当然,去过广东的北方人可能会觉得,那叫冷吗,只不过是深秋季节的寒凉罢了。
可对一部分从没去过北方的广东人而言,他们体会过的冷就是如此,所以他们感觉到的冷也是货真价实的。一个靓女头天还是短袖热裤,第二天上身穿了件羽绒服。别觉得反差大,作为南方人,她是真的感觉很冷了。然而假如是一个北方在花城的人,面对这种气温骤降,他或许添一身秋衣秋裤就觉得很暖和了。
环境形成的体感差异,带有鲜明的地域属性,进而影响和左右着人们的穿衣。因此,广东人穿衣,没有秋天这个过度季节。
环境气候的作用,最终会影响一个地区里人们的生活习惯和社会风俗。从吃到穿,生活的方方面面,广东人都没有给秋预留空间。那种秋风扫落叶,万物萧瑟归于沉寂的感觉,别想在岭南大地找到。
想裹貂啊,去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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