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之旧事重提,能否恩怨情仇一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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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敖一生公敌无数,私仇无数,有隔空骂战的政客,有反目成仇的友人,有半道分离的前妻…2017年6月,李敖感到自己来日无多,别生感慨,写了一封公开信,说自己想和家人、友人、仇人再做最后一次的告别。他给他们发去了邀请信,想邀请他们去他的书房,说大家可以放下之前的恩怨,一起吃饭、合影、看猫……“满足我的一点私心,再一次认识不一样的我”。

一生斗气不衰的李敖忽来这么一出,令很多人感觉不习惯。信发出去了,人却没来,愿望成空了。他那“和解”的意愿看似美好,但似乎太过理想了,理想得在现实中显得不真实,甚至是不真诚。许多人把它看成是李敖又要做的一场“秀”,仇敌们估计对此更是嗤之以鼻了,只是在嘴角边多生起了一个生冷不屑的嘲笑。

我理解李敖的出发点,死生亦大矣,人世间的一些具体恩怨,如果放在一个更高的层面上看,是可以彼此宽释的。在“上帝”或与之相当的那个视角看来,人都是卑微可怜的。这让我想起了周作人在和鲁迅绝交时写的那封信来。“我昨日才知道,——但过去的事不必再说了。我不是基督徒,却幸而尚能担受得起,也不想责谁,——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我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我想订正我的思想,重新入新的生活…”

我想李敖这个愿望的落空,一个是在于并非每个人都有那种把具体生活上升到形而上的高度去加以审视的习惯。但周作人就有,即使从信里的语气看,他自认是受害而委屈的,也说了句“大家都是可怜的人间。”另外一个是,李敖已经面临生死的问题了,而他的仇怨们还没有。人活世间,就是一个情字,不到最后关头,是不愿意放松已经绷起过的爱恨之弦的。这可能也不该怪他们,恨也是一股力量,构成我们的价值判断,激励我们继续前行在扰攘的人间。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两种见识和态度。一个是要有更高广的视角,俯见人生之卑微,宽解自己、原谅他人。另一个是要发愤活得认真,把生命之力深刻扩展到尽量长远的范围。鲁迅就曾说道:“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就我个人的思想,我原本是倾向李敖这样的。但他不是没有做到吗?所以我想还是,俗世的就归俗世,上帝的才交给上帝为好。当然李敖也不算是失败,也不会因事没做成而蒙羞,世间很多事没有做成,并不就是失败。

我是对死亡尤其恐惧的人,常感世间很多平常的告别,其实就是永世的隔离。所以一旦转背,也就不啻于死。也因此,如果我要像李敖一样想了结恩怨,我可能比他还理想主义呢!不会要等到生命行将消亡之时,就在那一转背的时刻,就此了结了算。不过,这样似乎就更有把情感当儿戏,活得不认真的嫌疑了吧,别人可能就更不能理解了。

李敖和鲁迅都是斗士,都是我尊崇的人物。李敖晚年这一愿念,让我感慨,更加激发了我对人世无常的遐思。而鲁迅是最深刻的,他的严正较真,或许才是更值得追随的模范,也未尝没有另外一种爽利的洒脱。

多辩可能是慈悲的,但可能也是轻率的。无辩可能是明智的,但也可能是孤冷的。人生的恩怨情仇,也难于定于一论,各人积各人的德,各人修各人的行,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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