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被寄予厚望的U23国足如预期般糟糕透顶,但两场比赛打进两粒精彩任意球的廖力生让国人看到了未来的希望。这是一个丑小鸭蜕变的故事……
重生的希望
文|足球周刊记者 林炀
这么说一切都完了,他想,看来再也没有机会完成它了。
他现在唯一感觉得到的就是疲乏,还有因为这结局而引发的愤怒。对即将来临的终结,他已经失去了好奇。
2比3负于伊朗,宣告着国奥本次卡塔尔之旅的终结,也意味着他们将无缘2018年的里约。看台上人群尽散,照明大灯也仅剩一盏还在维持运转。绿茵场上的廖力生双手叉腰,伫立远眺,却不知焦点几何,这背影看起来那么悲凉。无人知晓他那一刻的心情,作为看客的我们永远只能想象,或许犹如开篇那段出自海明威笔下的独白一般,完成三次进球的廖力生胸中涌起的恐是对命运的无力罢了。
曾经丑小鸭
廖力生很珍惜在国奥队的时光,这是他第一次披上国字号战袍。他没入选过国青、国少。甚至全运会的时候,他都不入广东队的法眼,两次被交流到四川队。更早之前,为了练球,他不到十岁便背井离乡,辗转多地,从深圳开始,再到广西、肇庆、三水……用坎坷形容这一路,一点不为过。
一直到2007年,14岁的廖力生加入东莞南城,日子才算安稳下来。东莞南城有点像徐根宝带出来的上海上港,本土球员为主,注重对年轻队员的培育,2003年开始组建,球员以1993、1994年龄段为主,球员来自广东、广西、湖北、贵州、辽宁等地,打法以地面传控为主。这支球队还曾找过日本教练仓田安治带队,有印象的球迷恐怕还记得,2011年卡马乔曾率领国足和这支球队进行了一场友谊赛,当时仅以3比2险胜,也正是仓田安治将廖力生从前腰改造成了后腰。
廖力生2007年中途加入球队,性格内向带点木讷的他当时在队里并不是最显眼的一个。据一名跟队的记者回忆,当时廖力生比其他队友的目标更坚定,就像他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是刘备,“刚开始他忍辱负重,确实是小人物,一点一点慢慢发展,慢慢壮大”,廖力生这样评价刘备,从他的描述中不难看出廖力生优于同龄球员的成熟与沉稳。
这个沉默的小伙子选择的努力方式也是非常简单直接,那便是加练,每天训练结束后,廖力生就加练任意球,为此他踢坏了20双球鞋,而“廖克汉姆”的外号,就是在这个时候被朋友叫出来的。
2012年,廖力生包办了球队的定位球。那年6月,足协杯第2轮,东莞南城客战中甲的天津松江,阿廖一记圆月弯刀,帮助球队爆冷晋级,那是足协杯历史上首支晋级第3轮的乙级球队。那年年底,中乙联赛中他还曾角球直接破门。
勤奋,努力,沉稳,踏实,这是大多数当时的队友、教练如今回忆起来的评价。本次奥运会预选赛廖力生踢出的可媲美小贝的直接任意球便是其苦练的结果,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他的天赋并不高,有昔日队友直言:“没人会想到是他最先踢出来。”
国奥首战卡塔尔,廖力生任意球世界波,皮球直接飞入球门死角。
国奥次战叙利亚。廖力生距离球门23米主罚任意球,皮球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飞入球门左上角,他再次以任意球为国奥建功。
里皮慧眼识珠
2012年,东莞南城冲甲失败,球队解散。广州恒大打包引进了廖力生、方镜淇、杨超声等南城小将。阿廖刚到恒大的日子,依然是等等等。
廖力生给自己的压力很大,廖家的经济情况并不宽裕,然而身为球迷的父亲在培养廖力生练球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犹豫,阿廖曾直言说那时的足校很多都不靠谱,父亲通过报纸和网络等多种途径打听足球学校,最后将他送到了广西南宁的大力神足球俱乐部,为了培养他踢球,家里前后借了几十万。
追忆这段往事,廖力生会忍不住哽咽,有时候他也在想,“如果踢不出来,怎么对得起父母的这番心血?”家人的付出就像压在心头的重担,提醒廖力生不能放松,不能和其他队友一样出去瞎玩。一件回忆起来很有意思的小事是,几年前微博刚出现时,阿廖一度甚至提醒自己,玩微博要节制,不能上瘾。
一起从南城过来的小孩里,杨超声2013年就在亚冠淘汰赛进入替补席,而阿廖只是在一场无关紧要的联赛中登场。后来为什么突然被里皮看上,廖力生也说不清楚,生性内向的他一直都是埋头苦练,跟教练并无交流,而在要派他上场之前,里皮也从未单独找过他。
2014年2月26日,广州恒大在亚冠小组赛首战中4比2逆转墨尔本胜利,下半场替补出场的廖力生扮演了关键角色,可谓一球成名。
2014年2月26日,恒大亚冠首战主场对墨尔本胜利。上半场球队0比2落后,中场休息时廖力生和其他替补球员一样开始热身,突然有人喊他回更衣室,然后是里皮通知他替补上场。下半场,恒大导演了大逆转,其中就包括廖力生一次助攻。
随后是亚冠对全北现代,赵旭日赛前训练时受伤,廖力生第一次在亚冠首发,并打入了个人代表恒大的第一球。很多人津津乐道他的一球成名,可他从来都不喜欢这个说法,更愿意将这看做不断努力之后,水到渠成的收获。2014年,廖力生在联赛出场17次,上场时间924分钟,并获得中超最佳新人提名,还入选了国家队。
国奥小组第三战对阵伊朗,廖力生罚入一粒点球。
后来廖力生想,其实还是和机遇有关,那一年如果不是恒大突然出台了一个鼓励年轻队员上场的新奖金制度,如果不是里皮慧眼识珠,可能自己早就泯然众人了。“最主要还是感谢主教练给的机会,因为像我这个年龄的球员,还有很多人踢不上比赛。”廖力生说,“不管自己多么努力,没这个平台的话,也是展示不出来的。”
但他也感谢自己,感谢自己过去10多年那么努力。亚冠处子秀后,他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两个字:“感谢”。他的解读是:“感谢所有人。感谢教练给我机会,感谢队友对我的帮助,感谢球迷对我的厚爱,也感谢自己的努力。”
同样是在这一年,廖力生被征召至国家队,在对阵马其顿的热身赛中首发登场,贡献一次助攻,完成了自己的国家队首秀。
完美的2014,噩梦般的2015
2015年,里皮离开,卡纳瓦罗上任,这是一位非常愿意启用年轻球员的主帅,打法上也是沿用了里皮的战术,加之恒大上半年伤病之多,这本该是廖力生能够上位的大好机会,然而3月,阿廖右脚第五趾骨骨裂,一养就是四个月,这对于足球生涯刚有起色的他而言可谓致命一击。再回到队里,球队已经“物是人非”,
斯科拉里顶替卡纳瓦罗,巴西人及其团队在帮助俱乐部步入正轨的同时也在改造球队的战术,打法更偏稳健,注重高压迫性高侵略性的防守以及断球之后打反击时的效率和速度。这恰恰是廖力生的短板,内向沉稳的性格让他注定与凶狠的防守无缘。而随着保利尼奥的加盟,更是让后腰位置人才济济,郑智、保利尼奥、黄博文成了斯科拉里的固定选择。整个赛季,廖力生仅作为替补出战一次,比赛时间仅19分钟。
2015年,廖力生在恒大几乎没有获得任何表现的机会。
国奥队止步于小组赛,除却战术安排的失当、球员体能上的劣势,比赛经验的缺失也是不容忽视的问题。廖力生在1比3负于叙利亚后接受采访曾说:“我们比赛经验太少了,可以说我们不会踢比赛。或者说大家没什么自信,领先后没有那个自信。不是紧张的事情,就是不自信,领先了不知道怎么去踢这个比赛,没有经验。”
未来竞争激烈
新赛季,随着国奥队友徐新和李源一的加盟,廖力生的竞争对手更多了,在中前卫位置上,恒大还有保利尼奥、郑智、黄博文、赵旭日甚至张佳琪。廖力生希望能有更多的出场机会,但斯科拉里则强调,廖是他计划里很重要的一员。但不可否认的是,阿廖能否适应巴西人的战术,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
斯科拉里原本想带廖力生去世俱杯,但因为国奥集训作罢。“中国现在的后起之秀,有三个人我想提到,廖力生非常优秀,还有王上源,以及在荷兰踢球的张玉宁,非常好的中锋。”赛季结束时,斯科拉里如此说。只是,廖力生如果真去了世俱杯,会有出场的机会吗?另一个斯科拉里特别看好的新人王上源,在日本坐了270分钟的冷板凳。
2016新赛季,廖力生进入了恒大一线队报名名单,期待小将新生。
作为前几年曾被主流媒体大力宣传的国足“青春力量”中的佼佼者,廖力生在面对80亿中超联赛的金元政策之时,能做的也唯有苦笑。在国奥队的连续两场任意球破门,能否改变他在恒大的地位?廖力生幽幽地说:“不会有什么改变吧。”到了这个年龄,廖力生希望能有更多的出场机会。
休赛期,富力提出希望引进廖力生和杨超声,但恒大的态度是只租不卖,是否租借,要等新赛季集训后斯科拉里的态度。新赛季究竟是走是留,廖力生的回答是:“谁知道呢?”
然而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经过卡塔尔此役,廖力生的亮眼表现足够引起俱乐部的重视。就近日恒大俱乐部官网更新的球队阵容来看,一队的名单之中,廖力生赫然在列。
实习编辑|李静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