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重庆人都对重庆鸡公煲产生过某种程度的好奇,这就像你突然多了个上职高的儿子,而你总想知道他妈是谁。
重庆人第一次吃这种来自家乡的珍馐通常是在成都出差的时候,可能是在人民南路的尽头,也可能是火车北站的对角。
老板扯着生涩的重庆话与来往的客人拉着家常,又在关门之后用地道的成都方言咒骂生意难做,这让我想起多年以前在英语角练口语的那个模糊的夏天。
公司楼下有一家鸡公煲,普渡了所有前来觅食的CBD秃鹫。
外卖小哥与食客拥挤在前台,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混杂着刚出锅的鸡公煲一同被放置在餐桌上,主管与班长共用一张桌子,他们讨论着鸡公煲一号店的存在,然后在结账之后形同陌路。
重庆籍的老保安偶尔会在门前逗留,但他从不进来消费。
即使不被重庆承认,鸡公煲依旧有一些肉眼可见的重庆风格。
你能在鸡公煲里添上毛肚与黄喉,绿豆芽或青菜叶子,像是在炖一锅只属于你的老火锅。
依旧有辛辣的汤水与触目的干海椒,入味的鸡肉让你第二天的拉屎就像上刑。
不一样的是,你可以安心的点份微微辣,甚至是不放辣,不用担心来自服务员或大厨困惑的询问与不置可否的嘲笑。
它十八块就能起送,你买个3块的青菜还能凑齐减免,送你一瓶小可乐。
鸡公煲活在很多人的外卖APP收藏夹中,你掐着表等待那一锅加了黄喉的鸡公煲,坚定的认为这就是最地道的山城老字号。
直到某天中午,你看见了这篇文章才知道重庆其实是没有鸡公煲的。
这时候你会滋生出嫁错郎的错觉,这就是很多鸡公煲爱好者都经历过的怅然与失落。
有人讲,一家典型的重庆鸡公煲是注定会死去的。
它曾经取代了你家楼下的沙县小吃,接着又被隆江猪脚饭所替换,你不由地想起了更早之前福旺烟酒行,那是你第一次买到假烟的地方。
你踏着缅怀的碎步走进隆江猪脚饭,却发现老板依旧是那位卖你假玉溪的郫县老哥。
网上随处可见重庆鸡公煲的加盟广告,但他们都对总店的位置三缄其口。
我昨天尝试问了问他们的商业机密,没人理我,我也不再说话,只是把又一块鸡胸肉裹满辛辣的浓汁塞进了嘴里。
在冬至的夜晚,你饱腹后走出店门,无意间瞥见重庆鸡公煲的加盟电话,可能是心动,也可能是探秘,你拨通了那个财富热线。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上海的口音,你发觉有点没对,但你仔细回想了五分钟前的那场盛宴,记起了鸡肉纤维里掺杂的一丝遥远的甘甜。
突然又觉得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但如果你企图在网络上开启一场重庆鸡公煲的寻乡之旅,你必将失败,鸡公煲像是望着售票大厅发呆的浪人,迟暮的夜色是它唯一的家乡。
我在百度上看到了不下五个不同的创始人,个个都很写实,篇篇都有考据。
他们有的来自上海,有的来自莆田,甚至还有华侨,唯独没有重庆人。
有一种说法是当地的特产只能在当地吃,但这个路数不适用于重庆鸡公煲。
就像你在重庆森林里永远找不到重庆人一样,你在重庆永远找不到一家正宗的鸡公煲。
我那个在作协当文豪的舅舅和我说,这也是一种“生活在别处。”
“鸡公煲?没有鸡公煲,或者都可以是鸡公煲。当有一天你会去盘问他的姓名,探究他的来历,你就会失去了他。”
舅舅搂着才认识几天的熟妇远去,只留下了一个提着鸡公煲外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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