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一个天才的国学大师,一个跨越封建王朝和民国两个时代的知识分子,一个精通文史戏曲和哲学的国际大学者,一个兼具豪迈与婉约风格的词人,王国维以他渊博的才学以及在学术领域的杰出贡献,在中国乃至世界的文坛上地位甚重、享誉甚高。胡适先生说:“能够融南北之长而去其短者,首推王国维和陈垣。”梁启超先生亦评价王国维:“不独为中国人所有而为全世界所有之学人。”
王国维(1877年12月3日—1927年6月2日),初名国桢,字静安,亦字伯隅,初号礼堂,晚号观堂,又号永观,谥忠悫。汉族,浙江省嘉兴市海宁人,是中国近、现代相交时期一位享有国际声誉的著名学者。王国维早年追求新学,接受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的影响,把西方哲学、美学思想与中国古典哲学、美学相融合,研究哲学与美学,形成了独特的美学思想体系,继而攻词曲戏剧,后又治史学、古文字学、考古学。郭沫若称他为新史学的开山,不止如此,他平生学无专师,自辟户牖,成就卓越,贡献突出,在教育、哲学、文学、戏曲、美学、史学、古文学等方面均有深诣和创新,为中华民族文化宝库留下了广博精深的学术遗产。
王国维的一生,颠沛流离,辗转多地,在时代巨变的背景之下显得极不平常。五十载的人生亦不过弹指一挥间,但他却牢牢抓住了命运的咽喉,在历史变革的洪流中创造出熠熠生辉的文化瑰宝,成为后人所敬仰的国学大师。
我们熟知的王国维,更多的是他词人的身份。王国维出身书香门第,其父王乃誉为当地有名的文人,受此环境熏陶,王国维从小便在诗词方面体现出极高的造诣。他对诗词的理解也非常人可比,像以下两句,“敢羡牡丹闲富贵,须知巨梗撼风雷”,要知道时年的王国维也不过十一二岁。海宁有四才子,分别为王国维、陈守谦、叶宜春、褚嘉献,王国维在四人中年龄最小,才华却是四人之冠。
“四时可爱唯春日,一事能狂便少年。”以王国维的才华,在同龄人中足以傲视群雄,但是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十六岁那年,王国维去杭州府参加了人生中第一次考试, 信誓旦旦却不料名落孙山。但年轻气盛,加上父亲的鞭策,王国维于同年的七月份考中秀才,并入了州学。但是因不喜欢传统的八股文,遂无心在此方面下功夫,成天和朋友(海宁四才子)一起吟风颂月,最终与科举无缘。年少时的仕途失意,加上性格方面的原因,也为其今后大多诗词奠定了感情基调。“近来瞥见都无语,但觉双眉聚。不知何日始工愁,记取那回花下一低头”、"拼取一生肠断,消他几度回眸"。。。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王国维是一个词人,但他没有词人的多情风流,有的只是接近木讷的柔情,以及细腻婉约的深爱。王国维一生有两次婚姻,一次是19岁那年与莫氏结合,另一次是31岁时莫氏死后与潘氏结合。莫氏是他的初恋,也是他一生恸情的。“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婚后的王国维和妻子常常聚少离多,对此王国维一直心怀对莫氏的歉疚,这在莫氏辞世后他为她所作的悼亡诗词中可以看出来。"独向西风林下,望红尘一骑",应是与苏轼的“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有同样的心情。
王国维生不逢时,但又是为那个时代而生。面对国家,面对江河日下的清王朝,王国维学习新学,办教育,试图挽救国家命运,可是现实的海浪将他狠狠地拍在了岸上,戊戌变法失败,六君子被杀,他看到的一点星光很快破灭。空有一腔报国热血,一方面为生计所困的王国维四处奔波,做教员,做编辑,一方面他开始在学术领域发展,填词写书。1906~1908之间,王国维创作出了著名的文学批评著作《人间词话》,书中提出了读书的三种境界,"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并在中国文学批判史上第一次提出了“造境”与“写境”,“理想”与“写实”的问题。其他的著作还有《曲录》、《观堂集林》等。
“天末同云暗四垂,失行孤雁逆风飞,江湖寥落尔安归。”王国维迫于时事,曾两度远洋至日本,一次是,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王国维随罗振玉举家迁往日本避居,达五年之久。另一次是,1917年1月被罗振玉招至日本学习,2月因病发归国。王国维寓居日本期间,用他自己的话说,“成书之多,为一生之冠”。
1917年底,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托马衡与时年41岁的王国维联系,欲聘请他去北大任教,但他拒绝了。1925年,清华委任吴宓筹办研究院,拟聘王国维为导师,自此在清华任教,直到1927年自沉于颐和园昆明湖。
王国维的一生是坎坷的,经受时代的沧桑巨变,为国难家难颠沛流离。王国维的一生是充实的,他将毕生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国家、学术之上。王国维是不幸的,因为他难以想象曾经威震东方的大清王朝,却是以自己为溥仪书写的退位诏书终结,这对于衷心爱国的他是耻辱,是难以言说的亡国之痛。也正是基于此,让我们对这位国学大师的死充满了无限的猜测。
1927年6月2日,王国维告别了清华园,来到颐和园的鱼藻轩前,平静地吸完了一支烟,然后面对粼粼波光的昆明湖,纵身一跃......“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事变,义无再辱。”寥寥数字,便是他留给后人最后的印象。这一天,对于中国乃至世界来说都是悲痛的,因为我们永远的失去了这位贯通中西文化的国学大师。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人间,承载了王国维多少的泪滴,又留下了多少难言的遗憾。若真如李白的诗云:“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我想,他定能在天堂与父亲、妻儿等悠然自在,探究诗词的婉转柔情,定能把酒言欢,醉陪君笑三百场,不诉离殇。也许离开了这人间尘世,在昆明湖水的沉淀下,先生的心便也永远的清净了。
读 杜咏棠《一事能狂便少年:中国最后一个词人-王国维的词与情》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