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烨,还是那个娄烨!

导演娄烨,禁片之王。


第六代导演中最特立独行的一位。


小说《推拿》的作者毕飞宇曾这么说喜欢娄烨的理由:


我喜欢娄烨,他和许多作家、导演不同,娄烨的精神‘软件’是城市的,眼前的中国当代艺术亟需城市解读。


他有义无反顾的力量,他是那种具有牺牲气质的艺术家;我们一直在吵架,越吵我越爱他。

25年间,娄烨只拍了10部电影,其中只有三部,进入院线公映。

他的电影大部分都无法过审,甚至还曾经因为拍摄某部404的电影,因没被批准而去参加国外电影节,被禁止拍电影长达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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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年游离于体制之外,所以娄烨和他的电影常常被打上离经叛道的标签。

他的电影如同一把凌厉的刀锋一样,解剖着这个时代的所有问题与隐伤:

对边缘群体的关注,对现代人精神世界和欲望情感的洞察,以及对时代变迁个体命运的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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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主题贯穿了娄烨的创作生涯。

娄烨热衷于在自己的镜头下,肆无忌惮地展现着每一个人的苦闷焦虑和欲望枷锁,直白地表述着性和暴力,用极尽生猛的写实来直击观众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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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Summer Palace》之后,导演娄烨曾经说过自己一直都很想拍一部关于时代变迁和个人命运的电影。


于是就有了这部电影——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The Shadow 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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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国底层欲望的观察者,娄烨在《风雨云》中通过一桩奇情案件来展现了中国三十年的人心巨变和时代浮沉。

正如主演井柏然所说:

时代似风,欲望如雨,命运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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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是导演娄烨首次涉猎商业题材,影片的主演阵容也相对商业化。

除了娄烨御用演员秦昊之外,还有井柏然马思纯宋佳陈妍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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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久违银幕的陈冠希的加盟。

只不过,他的戏份在正片中被删的只剩下背影和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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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云》的故事取材于真实的社会新闻事件,原型是发生在2010年的「广州冼村拆迁强拆案」。

此前娄烨电影中惯有的情欲暴力血腥谜案等元素一样都没少,但同时又涉及到了权色交易官商勾结等较为敏感的“禁忌”话题。

虽然影片的公映版本,已经较柏林电影节放映版本删减长达5分钟,但尺度依旧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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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一开场便是一段航拍镜头,从高空中俯视一座衰败破旧的城中村。

到处是堆积如山的瓦砾和废土,荒芜与灰冷的色调贯穿了整部影片。

紧接着就是一场激烈紧张的暴力拆迁事件,导演用近乎伪纪录片的风格拍摄,给人以强烈的代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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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旧城改造的拆迁办主任唐奕杰(张颂文饰)虽然在台上卖力吆喝劝说,可底下的民众却态度强硬。

即使有警方维持治安,可积压已久的矛盾,最终还是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冲突。

就在发生斗殴的当晚,唐主任意外坠楼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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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调查唐主任坠楼案的,是初来乍到的年轻警官杨家栋(井柏然 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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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调查之后发觉唐主任之死,竟与多年前的歌女连阿云(陈妍希饰)的神秘失踪案有着密切关系。

围绕这两起案件的调查,电影跟随杨家栋的视角穿梭于不同的时空,回忆与现实交错,由此一步步揭开了横跨长达30多年的恩怨情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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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调查的深入,宋佳饰演的唐主任之妻林慧马思纯饰演的女儿唐小诺秦昊饰演的富商姜紫成陈妍希饰演的歌女连阿云,以及陈冠希饰演的私家侦探老A等人陆续登场。

尽管角色众多人物关系复杂,但其实影片所讲述的是——


一场贯穿于两代人之间的权力和欲望交织下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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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悲剧始于姜紫成、林慧、唐奕杰以及歌女连阿云之间的多角恋,最后又收尾于杨警官与唐小诺之间的悲情畸恋。

唐奕杰和林慧之间,从一开始就是名存实亡的夫妻。

林慧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是有名的风流校花,他和姜紫成之间始终保持着秘密情人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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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为怀孕加上姜紫成的授意,才下嫁给了追求自己的唐奕杰,并生下女儿小诺。

九零年代,姜紫成远走台湾,并认识了歌女连阿云。

随后他经商发迹,成为了叱咤风云的房地产商人,从此化身时代的弄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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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婚后的唐奕杰知晓妻子怀了姜紫成的孩子。

因此开始对林慧各种家庭暴力,并最终将林慧关进了精神病院,一关就是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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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数年之后,已经成为富豪的姜紫成回到大陆进行投资。

为了拉拢有钱有势的姜老板,唐奕杰又不得不将妻子林慧从精神病院中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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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有一场戏,特别抓人。


当眼神空洞的林慧,从精神病院出来之后,各怀心事的三个人在车上相顾无言。


林慧接过姜紫成嘴上的烟猛吸一口,然后搂着身边的两个男人的肩膀,哼唱起年轻时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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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情节暗示了三人之间现在的关系——

即使曾经的朋友,如今也只是一群被利益和欲望所捆绑在一起的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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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迹之后的姜紫成从台湾归来后,进军房地产,此时唐奕杰已升任当地的开发区主任。

于是两人暗中做起地皮生意,大发横财,被牺牲的则是大量如冼村村民一样的底层百姓。

而林慧成了串联这场权钱交易的纽带——


三人之间互相利用、互相忌惮,但又互相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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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怜的角色,是歌女连阿云。


她爱上了那个默默无闻的姜紫成,并心甘情愿跟随姜紫成来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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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帮助姜紫成甘心做一枚棋子,最终却又被无情抛弃。

连阿云被杀之后,姜紫成为了保护林慧选择弃尸焚尸,而目睹了整个事件的唐奕杰却始终沉默。


三个人一起看着火越烧越大,然后彼此心照不宣的拥抱在一起。

这一场景无疑三个人欲望最扭曲的时刻,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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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马思纯饰演的女儿小诺,从小就深谙自己的特殊“身世”的她,见惯了自己的父母之间的丑陋罪恶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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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她的话说:

你们自己脏就算了,干嘛拖别人下水?

小诺从来没有得到真正家庭的温暖和关爱,她和杨警官之间的暧昧好感,也注定无法得到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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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以为自己终能与亲生父亲团圆,却意外得知歌女连阿云竟然是被自己的母亲和生父所杀。

原来,被权力和欲望所侵蚀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的。

这种罪恶的现实,瞬间击溃了这个少女内心的所有美好幻想,让她选择向丑陋的成人世界展开报复。


如果纯粹就影片故事本身而言,《风雨云》的剧情多少有些狗血。但大概也只有娄烨,能把如此狗血的剧情拍出极高级的电影感!

从类型角度来看:


导演娄烨在这部电影中采用了悬疑犯罪类型片的风格和非线性叙事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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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风雨云》的剪辑和拍摄手法,却又几乎是反类型的。


标志性的晃动镜头和手持摄影,大量的虚焦画面,加上碎片式的剪辑和极具现实风格的美术场景设计。

可以说:


电影中几乎每一个镜头,都被打上了娄烨的个人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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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电影在视听风格的呈现上极为出色,尤其是场面调度和摄影运镜,绝对是教科书级的。


有一场戏,表姐印象深刻。


前一个镜头是林慧与唐奕杰的婚礼画面,两人携手上了婚车。


但镜头一转,却是井柏然饰演的杨警官走过这条路。

两个时空的画面无缝衔接,非常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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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影片最令人惊喜的是演员的表演。

不得不说,娄烨导演对于演员的调教的确相当到位,用几位主演的演技撑起了整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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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井柏然的执拗颓废、还是宋佳的魅惑干练,亦或是陈妍希的敢爱敢恨,都非常出彩。

但电影中最令表姐印象深刻的演员,却是饰演的唐主任的男演员张颂文

唐主任是全片塑造最丰满的角色。


他长相平庸、气质并不出众,这使得他在女性面前形成天然的自卑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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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拍结婚照时踮起脚尖,同时这种自卑让他婚后对林慧暴力相向。


但又因为与姜紫成之间的利益关系,他选择了默许妻子的偷情行为。

张颂文将一个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可怜男人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有血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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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风雨云》原本2016年就拍摄完成,历经多次修改送审,时隔三年才有机会进入院线公映,可谓命运多舛。


一方面,基于不可抗力的因素,影片的删减还是影响了整部电影的叙事。

其中不少情节存在前后割裂的感觉。


比如:井柏然和马思纯之间的爱情线过于单薄,秦昊在台湾发迹史完全没有交代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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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由于导演娄烨个人的美学风格,会造成影片一定的观影门槛。

尤其是对于不熟悉娄烨作品的观众来说,《风雨云》的摄影风格或许很难适应。


运动镜头加手持摄影,用得太过于密集,太容易产生眩晕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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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对于这样一部压在“过审线”上的电影,能上映,便已不易。


可以说娄烨是戴着镣铐跳舞,为能上映做出了巨大的妥协。


但,娄烨还是那个娄烨!


他仍是当下中国最勇敢,最凶猛导演。


最后,友情提醒:

别错过片尾字幕中播放的MV,里面可以看到不少正片没有的画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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