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机器人

一.我的故事

这是一个温情的故事,它细腻,温柔,充满爱与阳光。它只关乎亲情,友情,与爱情。虽然有别离,有悲伤,但那些时刻也都是美好的。相信我。

这个故事或许讲起来很短,但是在我心里它真的是回味无穷。现在我的身体上下都在漏电,电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我一遍一遍的回忆着那些往事,快要死去的我贪婪的享受着这些美好的时刻,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对了,就像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薇安给我做的早餐一样,一片方面包,一只煎的半熟的鸡蛋,还有盘子中间用番茄酱画的一个笑脸。精致,简单而且甜蜜。

噢!薇安!我永远忘不了她,每次想起她,我的眼眶会湿润,我的指尖会颤抖。虽然很久不见,我仍然清楚的记得她的样子。她金黄色的卷发,湛蓝的大眼睛,她矮矮的身材,她那永远透着一副慵懒的表情。

她总是懒洋洋的对我说:“阿七,我渴了。”,“阿七,我饿。”,“阿七,弹钢琴给我听吧”,或者伸出她细细的双臂说:“阿七,我困了,抱我上楼。”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触动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在我还未开化,还是一台冷冰冰的机器的时候,是她,最先让我的主板漏电,让我的程序有些许的紊乱。

是的,你们猜到了。我是一台机器人,或者说我曾经是一台机器人。

这是我的故事。

我的名字叫阿七。

二.科林家的大事件

2013年7月10日星期三。

我在亚伦·科林家第一次启动。首先,我背诵了一遍机器人三大定律。

一。机器人不得伤害人,也不得见人受到伤害而袖手旁观

二。机器人应服从人的一切命令,但不得违反第一定律

三。机器人应保护自身的安全,但不得违反第一、第二定律

在我背诵的同时我仔细的观察了我周遭的环境。我站在一组米色沙发的前方,面前的沙发上坐着三个看着我并且一脸好奇的人类,不对应该是三个半人。其中有一个是baby,被她的妈妈抱在怀里正在熟睡,还有一只趴在地毯上的小金毛犬。

我360度环顾四周,米黄色的墙壁,天蓝底粉红色碎花的窗帘,左边是一个整体厨房,咖啡色流理台。白色餐桌。右手边墙壁上挂着一幅油画,是梵高的《星空》。赝品。计算机立刻反映出来。我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液晶电视机。古董。计算机立刻又反应进了我的中枢系统。不过这是一个温馨的家,我将这些一一记录下来。

做完这些以后,我向坐在沙发中的亚伦一家说道:“认知系统已进行完初步扫描,我是环球公司第一代机器佣人,我的编号是FR—198643465893。你们可以简称我为198643465893”

“那么长的数字我可记不住,为什么不简称你为FR呢?”在一家之主亚伦左手边的褐发小男孩问道。

“因为”我说“FR是  first  robot的缩写,意思是第一个机器人,我们首批进入家庭的机器人有50万个,所以”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从资料库里调取了一个人类耸肩的动作模仿了一下接着说:“若你称呼我为FR,我会分不清你究竟叫我还是叫其他的机器人,尤其是在街上。”

“亲爱的,你看他多像人类啊,不如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旁边亚伦夫人发话了,她长着一头漂亮的金发和一双湛蓝的眼睛。

“恩,也好。我们就给他起个名字,作为我们的家庭成员,我们给他起一个好听又特殊的名字吧。”

“好啊好啊!!”小男孩首先响应到。“我们就叫他擎天柱!不然大黄蜂也行!”小男孩兴奋地两眼放光。

他真是好品味,我想。从某种程度上我很喜欢这两个名字,因为变形金刚可是机器人的巅峰,楷模,甚至是精神领袖,虽然是虚构的。

可是一家之主亚伦显然不这么想,他轻拍了一下小男孩的脑瓜说:“这名字太幼稚了,你让我们怎么叫得出口。”

“或者叫李奥纳多?”一旁的妈妈说道。

“你美剧看太多了吧,这么酸的名字用来叫机器人。”亚伦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妻子,说道。

科林太太白了丈夫一眼,对怀里的婴儿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爸爸很讨厌对不对?”这时小婴儿已经醒了,挥舞着小手‘啊啊’的,好像在响应她的妈妈。

突然小女孩‘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软软的小婴儿,声音特别可爱。坐在沙发中沉思的亚伦仿佛突然灵光一闪:“阿七,对,就叫阿七,简单,好听,还亲切。”

不,其实我认为擎天柱比较符合我的口味,但我是个机器佣人,只能听从主人的吩咐。所以,这个普通家庭的普通夜晚,就在这么一个普通且不靠谱的名字中结束了。

三.十年

今年是2017年,自初次见面已经过去了4年。这期间我学习了很多东西,包括有《房屋修理3000问》《婴儿护理一点通》《世界料理大全》等等,甚至还有《莱利夫人的编织技法大全》。我真是一个称职的机器管家,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禁这么想。

如今,小婴儿薇安已经4岁了,她的爱好是不停敲打我的全金属外壳,最疯狂的时候,隔壁的邻居都抓狂的找上门来,无奈之下,他爸爸给她买了一台钢琴,才总算是把她的兴趣从我身上引了开去。

小男孩亚当现在13岁,在我的帮助下进了校篮球队,他是社区高中里的篮球明星,好多女孩子来家里找他。有一次我去他的房间里给他送果汁的时候,看见了他正和一个女孩子互相咬对方的嘴,我吓得大惊失色,机器人守则第一条就是机器人不得见人受到伤害而不去制止。我忙冲上去将他俩分开并且一手按住一个,告诉他们不要伤害对方,女孩子的大声尖叫,和亚当对我疯狂的踢打把科林夫人引了过来,在询问过情况之后,科林夫人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胸膛说:“阿七,你真应该去学一学有关爱情方面的知识了,否则你会惹麻烦的。”

我不理解,什么是爱情?难道就是互相咬吗?对了,看知识大百科的时候,里面说道螳螂之间产生爱情后,母的一方就会把公的一方吃掉,难道人类也是这样吗?这简直太残忍了吧,难道终有一天我要把亚伦先生做成法式牛排给他妻子吃掉吗?太可怕了,想到这里我的主板传来一阵阵电击感,我瞬间觉得这个家很危险。不行,我一定要救亚伦先生。

晚上,在吃过我做的意大利通心粉后,科林一家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而我则将一切打扫干净后,准备去通知亚伦先生他处境危险。

一切收拾停当,我向亚伦先生的工作间走去,亚伦先生有一个爱好,就是做瓶中船,他的工作间里有满满三个架子的瓶中船,都是他自己做的,他曾经也教过我,我对此很感兴趣,不多久我做出的瓶中船就已经被摆进了市博物馆。

还记得接受博物馆的奖金回来后亚伦先生严肃的跟我说:“阿七,我得承认,你的确与其他机器人不同,你更聪明并且更人性化,你做的瓶中船连人类都无法做的像那样艺术,所以你不能再做了。否则你会颠覆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一切。”

经过多次协商未果,我不得不放弃这个爱好,我得服从命令。其实我的计算机已经计算出亚伦先生的情感状态了,如果我继续下去,他就不得不放弃了。

我推开工作间的门,对着亚伦先生的背影说:“先生,能打扰你一会吗?你处在危险中。”

亚伦先生一脸诧异的说:“什么危险?”

“您的妻子将会吃掉您”。我说完这句话后,亚伦先生哈哈大笑道:“阿七,你开玩笑的水平真不怎么样,以后不要再练了。”说到这里我插一句,在两年前我知道了开玩笑这个词之后,我就一直在努力地学习怎么开玩笑,因为分析数据表明开玩笑有助于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利于我的工作。

但是我的每次玩笑,都以失败告终,比如我将亚当的房门开了个洞,并且对他说外星人曾进过他的房间。结果亚当盯了我三秒钟说:“如果你5分钟之内不把门修好我就拆了你的铁脑袋!!”这孩子一点都不懂幽默,和小时候真是天差地别。

在听完我对亚伦先生叙述的一切后,亚伦先生又笑起来,说:“阿七,你应该看一看有关感情方面的书了,有一本书很适合你。”说完他起身走向书架,抽出一本很厚的书递给我,我看到封面上一个女人被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抱在怀里,书名叫《飘》。

虽然我还是隐隐的有些担心,但是还是起身离开了亚伦先生的工作间,我轻轻说了一句:“抱歉打扰了,先生。”便走出了房门。

第二天,我用了半小时将全书扫描完毕,我仍然不能理解什么是爱情,在与亚伦先生的辩论中,我分析出郝思嘉是个自私,不守信用且任性的人类。而白瑞德则是虚荣,风流及不负责任的人类,她们一直在互相折磨,根本看不出爱情的影子。

亚伦先生摇了摇头:“你看到的只是表象,阿七,这些人物在人类的世界里这么迷人是有其原因的,他们每个人都有缺点,这种缺点让人感觉真实,但是在缺点之下,他们还有各自的真心,你要去感受他们的心,阿七,这样你才能理解爱情。”

忽然不知怎么的,我的程序有些混乱,我无法组织出我想说的话,各种字符串流过我的中枢系统,过了好一会,我才流畅地说出一句话:“先生,我根本没有心,怎么可能感受到人类的心,我只会分析,某种意义上,我跟你的笔记本电脑没什么区别。”

亚伦先生吃惊地看着我:“你真是让我越来越吃惊,阿七,你在生气,你知道吗?”

生气?我感觉不到,我只感觉到我的电流有些不稳定,或许是老化造成的。

那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虽然之后我又读了诸如《简爱》《傲慢与偏见》《罗密欧与朱丽叶》,甚至还有《哈利波特》等等,我仍然无法理解什么是爱情,但是我很喜欢《哈利波特》。

转眼间,到了2023年,这是我在这个家的第十个年头,亚当渐渐的与我疏远起来,他的门上贴了6年的闲人免进。亚伦先生说青春期男孩子都这样,我也就不在意了。毕竟人类太不稳定,我没法总是去分析他们,我只要照顾好他们就可以了

而薇安,已经是个十岁的小公主了,我很喜欢她,我觉得她比郝思嘉漂亮多了。如果要我写一部小说,我一定会以她为主角的。

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表现出了钢琴的天赋,于是我又不得不去扫描了所有关于钢琴的书,来当她的钢琴老师。

我们经常一起坐在钢琴前,从最简单的开始,叮叮当当的,度过一天中最美好的下午时光,她已经理解了我是个机器的事情,但是她表现得好奇超乎想象,她不再像4岁的时候那样,乱敲我的壳,而是会轻轻地抚摸,然后问我:“阿七,你会痛吗?”“你会痒吗”。“你会觉得冷和热吗”

我摇摇头:“我没有那些感觉,但是传感器可以告诉我哪些地方被人触碰。”

“真可惜,薇安撇撇小嘴说,“你真该尝尝打防疫针的滋味。”

“怎么,感觉很好吗?”我问。“是啊,感觉超级棒。”薇安嘻嘻的笑着说。

四·机器人的进化

每个月环球公司都要对我们进行一次检修校正,我们一批一批的返回公司进行自检,我有许多机器人朋友,他们看上去都一样,除了外型上有些区分外,声音,说话的方式等等各方面都是一样的,除了一个机器人。

它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它叫杰克逊。

它的主人是新世纪不靠谱青年的杰出代表,疯狂迷恋摇滚乐,哥特风,看杰克逊就知道。它是所有机器人中唯一会月球漫步的家伙,这也是他名字的由来。而且他说话时还时不时的夹杂着‘TMD’‘TNND’等被和谐的词汇。用它的电子音说出来,透露着一种中世纪的颓废风格。

“Hey,body,how do you do”杰克逊在环球公司等候室门口冲我打了个招呼,每当他说这些的时候我就会毫不留情的回他一个‘滚’。今天也不例外。

今天他的打扮让人毫不意外,黑色破洞吊脚裤,一双蛇皮的皮鞋,上身猫王式的白西装,脑袋上还顶个牛仔帽子。他主人的品味对我来说一直是个分析不透的谜。

“哥们想什么呢,这么心事重重的。”杰克逊在我身边坐下。

“我想要一身仿人类的皮肤。”我说。

“啥,你充电时又差错位置了啊,仿人类皮肤,只有特殊服务机器人才会拥有仿真皮肤,哥们想转行啊!!”

它严肃的铁皮面孔根本掩饰不住它那淫荡的中枢系统,真是近墨者黑。他指的是机器人应召女郎。

我说:“收起你那丑恶的嘴脸,我只是想体验人类的感觉而已。”

“我那哥们还想体验机器人的感觉呢,他说我简直是酷毙了,学音乐不费吹灰之力,还自带重金属套装,咱现在是他大哥,这TM才叫人生,不对,机器人生。”他一直称他的主人为哥们。

我摇了摇头叹口气,这种退化后的机器人根本没法跟他沟通,我不再理睬他,他自顾自的谈起他感兴趣的事来,什么吸血鬼,林肯公园,ladygaga之类的。

轮到我检修了,我鼓起勇气,走进了检修室,瑞德博士穿着白大褂,手拿一份表格,站在那里等着我。

瑞德博士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类朋友,不像人们印象中的博士那样,满头白发,戴着眼镜,举手投足透着一种权威。他很年轻,只有22岁,智商187,褐色头发,灰色瞳孔,面孔白净秀气,透着一种英伦气息,按人类的话说就是,他很帅。

他是新上任没多久的负责人,对待我们不像以前的检修人员那样,冷冰冰的,他对我们像是对待真正的人类一样和蔼可亲。

“你的主板又有些漏电了,阿七,最近几个月你总是烧电路板,怎么回事?”瑞德博士说。

“我也不知道,我时常感觉中枢紊乱,思维不清。”我低声回答。

“来,躺下吧,我给你好好检查一下。”他指着手边的一张固定床说。

我躺下后,瑞德博士将我的大脑外壳打开,连接上外部仪器后开始检查。

“你有什么心事吗?阿七?”瑞德突然发问。

“不瞒你说,博士,我确实有。”我鼓足勇气回答。

“那就说来听听”。瑞德边看着仪器边说。

“我想换一套仿真皮肤,听说那种皮肤的传感器更为精细,我厌倦了这身金属壳。”我说。

“仿真皮肤是纳米技术做成的,自然是更精细一点,可是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瑞德将仪器连接线拔掉,将我的脑外壳关闭。

我坐了起来,拍拍自己的后脑壳以确定它牢固,并说:“因为我想体验一下打防疫针的感觉。薇安说感觉棒极了。”

瑞德听后哈哈大笑,说:“阿七,你的好奇心也太重了。”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瑞德说:“我只是想体验人类的感觉而已。”

瑞德严肃下来,说:“阿七,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特殊的机器人,通过刚才的检查我更加确定这一点,,你的中枢系统和其他部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这也是最严重的问题,你出现了‘灵魂‘代码,也就是说,你产生了类似人类的感情,这是很危险的事情。”

“我不明白,博士。”我说。

瑞德接着说:“你的中枢产生了新的序列号方程式,这种方程式不是提前设置好的,而是经过长期对人类的模仿和学习所产生的。所谓机器人的进化。”博士顿了顿:“这种情况,公司规定,必须重新将你格式化,重新设定才行。目前你是第一例。”

我大吃一惊,忙说:“博士,你不会这样做吧,我们是朋友啊。”

博士看着我,微微一笑:“你看,刚刚你就表现出了几种情绪,吃惊,恐惧以及依赖。对我来说这种表现很有趣,所以我不会将你格式化的。但是”博士严肃的接着说:“你必须保证不能做出伤害人类的事”。

“我保证,博士,我很爱他们,我可以走了吗?”我说。

“可以了”瑞德说,我连忙起身向外走去,仿真皮肤的事算了吧,万一被格式化就惨了,此刻我只想快速离开这个地方。回到那个让我感觉安全的家里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博士的声音:“还有,你说的那件事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我诧异的回头看着他,他笑着接着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嘛。”

五·人类的皮肤

回到家,我高兴地向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亚伦夫妇由衷地为我高兴,薇安拉着我的手说:“太好了,你终于可以陪我打防疫针了”只有亚当,冷冷的看着我,说:“你以为换身人皮你就是人了吗,你永远只是一台机器而已。你甚至都没有凯蒂的存在价值大。”凯蒂就是那只金毛犬,如今它已经是只老狗了。他说完便离开了我们,留下一屋子的尴尬。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亚当变得对我很反感,或许我破坏了他的初吻,或许我跟他开的那些不怎么合适的玩笑,我只知道他加入了一个反机器人的组织,到处破坏机器人,说我们剥夺了人类劳动的权利,淡泊了人类之间的交往,若不是亚伦夫妇严令禁止他伤害我,恐怕我也没什么好下场。

不过我不担心,在我眼里他永远是以前那个固执的,独自一人叫我擎天柱的男孩,我永远忘不了陪他训练篮球的日子,我会叫他:“嘿,科比,你的上篮太棒了。”他会说:“擎天柱,我们再大战几回合怎么样?你敢不敢?”这些事仿佛就像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当然,没事我就自己回放一遍录像。

2029年.

我终于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仿真皮肤,这少不了瑞德博士的帮助,他真是个天才,不但在杰克逊的帮助下完成了对我的改造,他还帮我设计了脸部的形象。

当然,我佩服他天才是因为他居然能跟杰克逊配合,我被固定在台子上时,杰克逊就打算趁瑞德不注意,在我肚子上文上‘fuck’的字样,要不是我大声呼救,就要惨遭他的毒手了,像这样的惊险时刻真是太多了,说出来都是泪。

我的脸部是由我自己选的形象,我不喜欢那些太过秀美的样貌,我是个男人,虽然我们没有性别,但我认为我就是个男人。所以脸部我要硬朗一点的线条。我选了一个浓密的眉毛,眼睛不算大,瞳孔黑色,很有神,眉骨比较高,这样会显得我比较有立体感,嘴唇适中。发色也选了黑色,肤色偏向古铜色。整体效果不错,我很满意。

当我带着这个形象回家的时候,他们根本认不出我来,科林太太,甚至捧着我的脸颊狠狠的亲了一口并说道:“你真是太帅了, 阿七,有东方人的韵味。”惹得一边的亚伦先生一阵干咳。

亚当仍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去敲门他也根本就不应,我只好悻悻然离开。

薇安兴奋地拉着我左看右看,一双小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弄得我痒痒的,但是看她高兴的样子我就没有阻止她。如今她已经十六岁了,出落得像郁金香一样美丽。

有了人类的皮肤,生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家务仍然是我全包,下午陪薇安练习钢琴,晚上给亚伦太太读一读杂志,同亚伦先生探讨意大利文艺复兴对现代人的影响。

日子平静得像流水一样。

一天午后,我和薇安在钢琴前做四手联弹练习,轻柔舒缓的音乐环绕着我们,温暖的阳光洒在琴键上,我的手背感到温暖,薇安的金色长发在她腰间摆来摆去的,像杨柳枝一样,薇安不时的侧过脸来冲我微笑,我看着她明媚的笑脸,我的中枢又开始出现乱码,一波一波的,瑞德博士说我有近似人类的感情,但我并不知道这种感情属于哪一种。

我机械的弹着琴键,脑袋中飞速的闪过看过的各种小说,飘,,简爱,罗密欧朱丽叶,我看到它们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但是却找不到哈利波特,我觉得我急需哈利波特。

“阿七,”一声轻柔的呼唤将我从紊乱中拽了回来,薇安在叫我:“你接过吻吗?”

“没有,但是我见过你哥哥接吻,我果断的阻止了他的这种危险行为。所以他现在还恨我”我说。

薇安扑哧一声笑了:“阿七,接吻不是危险的行为,它是向心爱的人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可是经我分析它确实很危险,会将对方咬伤。”我说。

突然薇安向我凑过来:“不会的,阿七,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她说完就将嘴贴在了我的嘴上。

我感觉到她的嘴唇像花瓣一样,小小的舌尖伸进了我的嘴里,柔软,温暖,我的中枢系统急速产生乱码,,飞快的运算速度导致我体温升高,我脑海中飞快的飞过有关薇安的一切,她婴儿时小小的喷嚏,她趴在我怀里咿咿呀呀的学说话,她四岁的时候猛敲我的铁皮壳子,噢,我真怀念她敲我壳子时的‘咣咣’声。我感觉的的中枢系统已经不行了,我的皮肤滚烫,电流遍布我的全身,薇安感觉到了,忙坐直了看着我,我的头顶正在冒白烟,眼中全是乱码,我只听见薇安带着哭腔喊:“妈妈,爸爸,快来啊!!阿七着火了!!”

我被他们紧急送往环球公司,瑞德博士见到我大吃一惊,忙问:“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亚伦夫妇一脸迷茫的看着薇安,薇安红着脸磕磕巴巴说:“没,没什么,就是聊了几句关于贝多芬,莫扎特之类的。”我在一边七窍冒着白烟,根本无法开口解释。

瑞德博士连忙将我的后脑勺,连同后背的盖子统统打开。用制冷剂将我冷却了一会后,他说:““体温过高,它的系统差点崩溃,” “不过还好没有大碍,他自行将中枢保护了起来。”我此时满中枢里全是薇安给我的那个吻,那种湿糯糯的感觉,哦天哪,我觉得我的体温又升高起来。

“控制住你的情绪,阿七。”瑞德看着又在冒烟的我说道。

六·爱情  爱情

经过几天的修理,我终于恢复了正常。现在正值深秋,满地金黄的落叶,薇安拉着我的手,在中央公园散步。

这些年,街上到处都挂满了横幅和标语。“彻底清除机器人,还我们私人空间”,“机器人导致毁灭,人类应该觉醒”诸如此类的。还有一些被袭击的机器人扔在路边或垃圾箱里,被砸的稀巴烂。由于我有一身人类的皮肤,所以鲜少有人能将我认出来,所以我相对还比较安全。

但是看着这些,我不免有些伤心,我们从未做过一起伤害人类的事,反而是人类自己在伤害自己,抢劫,暴力袭击,恐怖组织炸弹。每一次危险都是由机器人去救他们,大大提高了受害人的存活率。

薇安猜中了我的心事,出言安慰道:“别伤心,阿七,我们永远不会伤害你,你是这么完美的人。我们爱你”她的脸红扑扑的,她从来不称呼我为机器人。我冲她点点头,答道:“我知道,薇安,我也爱你们。”我无法告诉她,我是费了多大的劲才组织出这句话,虽然这句话很普通,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费了一番努力。

薇安的脸更红了,她松开我的手,一蹦一跳的去捡那些金黄的枫叶。这时我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我:“阿七,你好啊。”

我回头一看,是瑞德博士,我从未在检修室以外的地方遇见过他,此刻他穿着格子衬衫,下面一个咖啡色的长裤,一双运动鞋。他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大学生,阳光,潇洒。

我高兴地跟他打了个招呼,我们一起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下,当然我的监控系统一刻也没离开过薇安。

我与博士相谈甚欢,对于一个机器人来说,与智商高的人聊天是一种享受,他们的思维无限接近于我们,而且瑞德博士是唯一一个能在国际象棋上赢过我的人。

不过今天,他有些心不在焉,在我们关于世界名画的探讨中他出了好几个常识性错误,他的眼神总是向薇安所在的地方飘过去,我警觉地问:“有什么事吗,博士?”

他像个孩子似得笑了,脸上有些发红,他低声对我说:“能介绍我和薇安认识吗?阿七?我们可是好朋友,你要帮我这个忙。”听完这句话,我的第一反应是‘不能’,可我又找不出‘不能’的理由来。我想像一只老母鸡一样张开翅膀,死死地保护小鸡,可是事实是我没法这样做。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妥,但是我没法拒绝他,这就是欠人情的坏处。我只好答应他,我们站起身来,向薇安走去。

“薇安,”我招手向她示意,她很快就走了过来,“这是瑞德博士,我的好朋友。”“博士,这是薇安,我的小主人。”

“嗨,你好,博士”。薇安笑着跟博士握了握手。瑞德则满脸通红地说,“我们见过,薇安,你还记得我吗?上次阿七被抢救的时候?”

通过我的检测,此刻他的智商降低了一半都不止,真是个怪人。看着他们走在我前面,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心想,他爱上她了,而且她多半也会爱上他的,我的心里隐隐觉得不是滋味,听见我的身体内部一阵电流的‘呲呲‘声,就像‘飘’里面的白瑞德一样,我生气并且有种酸酸的感觉。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时间里,家里的小公主每天都会收到博士送的鲜花,礼物,及各种充满爱意的卡片,亚伦夫妇很高兴,因为博士显然是个女婿的绝佳人选。可是我却看不出薇安的想法,她沉默寡言,对博士送来的东西也不怎么关心。她仍然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我的怀里安安静静地看书,有时候她会将脸埋进我的胸膛,紧紧地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在流眼泪,可是我却无法出声安慰她,像是发声部分缺少润滑油一样,我只能轻轻地抚摸她的长发,轻轻地拍她的肩膀。我不知她为什么这么苦恼,我的心也在替她难过。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亚伦夫妇的卧室里传来他们三人的大吵。“薇安,你太不像话了,你哥哥都告诉我们了。你怎么能喜欢上那种家伙!!“

那种家伙?谁,我从来没听到过这个称呼出现过。

“有什么不可以?他跟我们一样,有鼻子有眼睛有感情,他还那么温柔体贴,哪一点不行?”薇安大喊。

“它只是台机器,是钢铁,电池,和系统的合成物体,你怎么能爱上他。”科林太太的声音。

“我不管他是什么,反正我爱他,我就要跟他在一起。”薇安说完,我就听见了摔门的声音。

从那天起,除了薇安,亚伦夫妇不在把我当成他们的家庭一份子了,他们对我冷冰冰的,除了吩咐我干家务的时候从不跟我多说一句话。我不以为然,在许多人类小说的描写中,家庭成员之间的冷战是很正常的,我相信他们总有恢复的一天。可是那一天一直没有到来。

我被更加严厉的监视了起来,我不太明白,他们规定我除了三餐的时间以外,其他时间都必须待在储藏室里,我的大部分家务都被科林太太承担了起来,当然钢琴课的时间早就被取消了。

我百无聊赖的呆在储藏室,这是2033年,我被关在这里已经三年了,我的活动时间很少,薇安每天会隔着储藏室的门来跟我聊天,他没有储藏室的钥匙,当然聊天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我仍然很高兴,她没有忘记我。

这漫长的日子里,我无数遍的研读了那些小说,我发现我开始渐渐有些理解那些小说里的人物了,我会为郝思嘉遇见白瑞德而高兴,为白瑞德离开郝思嘉而伤心。

有一天,薇安像往常一样偷偷的来跟我聊天,我感觉出了她很悲伤,我问她:“薇安,发生什么事了?”

“瑞德向我求婚了,阿七”。她的语气并不欢喜。

这并不让人意外,瑞德从未放弃过对薇安的追求。我没有说话。

她接着说:“阿七,我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我爱你’?”

我的心一阵颤抖,“是的”我如实回答。

“可是你知道的对吗?”薇安说。

我一时语塞,以前我并不理解,我只知道是我的情感系统出了问题,我的所有情绪都是物理反应的结果。可是经过这三年,我不停的检视自己,我知道我已经明白了薇安对我的感情。

“你爱我吗?”没有听到我回答的薇安接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的唇上还停留着几年前薇安唇瓣的味道,我还能闻到她的发香,即使这几年我们隔着门从未相见,我却仍然清楚地知道她的样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悲伤与欢喜,可是,我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爱情。

但从我读过的众多书籍中,我得出一个结论,不同的族群在一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比如人类与吸血鬼,仙女与凡人,人类与机器人。而我不想让薇安痛苦。

所以我只能说:“瑞德是个好人,薇安,你应该接受他。”

薇安突然生气起来:“难道你真的就只是台机器吗?每天分析着你那该死的数据你就已经很满足了对吗?”

面对薇安突然的愤怒,我忽然也难过起来,自暴自弃的情绪占据了我的中枢系统,如果有可能,我真想把自己的蓄电池拆掉,但是机器人守则不允许我这么做。

“是的,这就是我,你还抱什么幻想呢?你走吧,薇安”,我颓然的说道。

我听到门外薇安愤然起身,离开了我,她的离开让我掉入了无边的黑暗。

七·小科比

家中没有了薇安,我的禁令也被撤销了,我可以在家中自由活动,一切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只是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亲密,亚伦夫妇仍是对我冷眼相待。而亚当,一如既往的讨厌我,他处处找我的茬,经常给我制造障碍,让我无法安心工作。

我很讨厌这样,我深知一切回不去象从前那样了,那时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可爱的凯蒂在我脚边蹭来蹭去,将我的脚踝舔得湿漉漉,亚当骑在我的脖子上,大叫:“为了塞伯坦!!冲啊!”而薇安就配合的猛敲我的铁皮壳子。

那时我会陪科林太太看又臭又长的家庭伦理剧,顺便随时借给她肩膀供她哭泣。也经常为了一件事,跟亚伦先生辩论的面红耳赤。都回不去了。那些旧日时光。

现在我唯一幸福的事情,就是一遍一遍的在薇安的房间里看我们的家庭相册,闲暇的时候回放些年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2013——2035,,二十二年了,弹指一挥间。

这天早上,亚当出门前对我说:“今天好好在家呆着,我找你有事,等我回来。”我心里很纳闷,他如今已经很少跟我说话了,通常都用肢体语言代替,比如拿东西扔我,冲我比中指,或者不理不睬之类的。

所以我对他的话很纳闷,但是我没有多想。我像往常一样,打扫房间,洗衣做饭,下午的时候在钢琴前弹奏贝多芬,想念薇安。心里充满温暖的感觉。

忽然我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亚当回来了。我高兴地迎上去,想问他究竟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跟我在球场上大战三百回合时,我看见了他身后跟进来了三个彪形大汉。

他们一脸凶悍的表情,身上穿着短T,衣服上印着反机器人联盟的字样,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兄弟们,我说的就是他,看上去跟人一样吧,可他是货真价实的机器人,在我们家都呆了22年了,真是让人烦。”亚当对他们说。

这三个奇怪的人听到亚当的话,打量了我一圈,但目光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很久,便开始环顾四周。我不禁提高了警觉。

“嘿,我说你们快动手把他拆掉吧,我带你们可不是来玩的。”亚当焦急地说:“再不快点我爸妈醒了可就不那么容易下手了。”

这三个小流氓似乎根本没有吧亚当的话听进去,他们三个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个人从背后抽出了两个长柄斧,而另一个人手一直插在口袋里。亚当期待的看着他们,忽然,那两个拿斧子的人向我扑来,我躲闪不及,被其中一人一斧子劈在了胳膊上,我的胳膊呲呲的冒出了电火花。但是我不能还手,机器人守则的规定。我被他们制服在地。

正当亚当要上前时,那个手插在口袋里的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左轮手枪,冲着亚当的膝盖‘呯’的开了一枪。亚当瞬间疼的大叫一声。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反机器人联盟的人,而是一群货真价实的抢匪,我挣扎着要去救亚当,又被另一个人一斧柄打在头部,顿时我有些紊乱,瘫坐在地。发出‘咔咔’的声音,这时楼上正在午休的亚伦夫妇听到声响急匆匆的楼上赶下来,看见眼前得景象,科林太太吓得尖叫起来,而亚伦先生也冲过来要跟他们搏斗。

我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自启自我保护程序,我得救他们,他们是我的家人。我眼睁睁看着亚伦先生被他们击倒在地,满脸是血。他和亚当被绑在了餐厅的椅子上,而太太已经昏了过去,就那样瘫倒在楼梯上。亚当也已经疼的几乎陷入昏迷。

那三个人开始在家里翻箱倒柜,把找到的值钱物品都堆在桌子上,其中一个人看到了薇安的照片,淫荡地笑着对另一个人说:“这小妞真正点,待会儿从他哥哥这里逼问出她的住处,再去她那干一票。”

另一个人与他一拍即合,随即二人向那父子俩走去。在我的程序中,机器人三定律被固化在了中枢系统之中,我不能做出伤害人类的事。即使那些人是坏人,中枢还是一次次的下达指令让我不得动弹,可是我的感情不允许这样,看着他们一拳一拳的打向亚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伤害科林一家的人!突然,我感到我冲破了机器人三定律的牢笼,被固化的信息瞬间蒸发,我的大脑飞快运算出最合理的攻击方式,我飞身向他们扑过去。。。。。

八·故事的结局

几分钟后,警察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扔到了院子里,我没有杀他们,我没有突破自己的底线,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凶残的机器人。所以我的身上中了很多枪。我支持不住了。

我躺在科林家院子的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回想着我的一生,我的身体劈啪作响,我的思维时断时续。我看到亚当连滚带爬的向我扑来,他止不住的哭泣,眼泪混着血水滴在我的脸上,温热无比。

我看着他,说:“嘿,科比,你怎么哭了?”他泣不成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擎天柱,对不起,对不起。”

我摇摇头,像他小时候一样,抬起手摸摸他的褐色短发说:“擎天柱要走了,但塞伯坦子民的精神还在,你要勇敢地活下去。”

他咬着牙使劲的点头,另一边亚伦先生和科林太太也泪如雨下,他们看着我,眼中恢复了初见我时温暖的目光,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我仍然是他们挚爱的家人。

我对他们说了最后一句话:“告诉薇安,我爱她。”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蓝蓝的天空慢慢地变成一条线,消失了。

九.最后的告别

是的,我还有最后一段故事没有说,因为那是我心中最美的一段,我要用这一段故事来作为结尾。

薇安婚礼的消息传来那天,我心中急切的燃烧着一种欲望,我想念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见到她,我用力地撞开了储藏室的门,向着薇安举办婚礼的草地奔去。

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温暖,到处充满了花香,,微风吹过我的脸颊,我感觉到我的脸上有泪水流下,虽然这在理论上不可能,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了。

那是对薇安的爱,我确定我爱她,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了她。我看见她穿着白色的婚纱,金色的头发盘起个慵懒的发髻,她是那么美。

她远远地看见了我,一瞬间,她的眼眶红了,她一只手拿着花束,一只手提着裙摆向我飞奔过来,她像个天使,我的心砰砰直跳,虽然这在理论上也不可能。瑞德并没有阻止,只是信任的看着我。

几秒钟后,我深深地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紧紧地拥抱了我一生唯一的挚爱,我在薇安的耳边说:我爱你。

是的,我并没有将薇安从瑞德身边带走,他们在一起是幸福美满的,而瑞德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知音,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他的事,我只是坦然的面对了我自己的感情,不管别人的眼光如何,我将最美丽的瞬间留在了我和薇安之间。。。。

故事就到这里了,我说过这个故事只关于爱,仅仅只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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