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之夏(3)

稚把照片里高跟鞋的部分剪切掉，尝试了一下调色功能编辑后给照相馆的工作人员打印。她在照片背面贴上“高鼻梁”的标签，放在交通卡上面。这终于把收来的“藏品”和它的主人放到一起了，稚留意到初恋的报名照很巧地卡在抽屉角落的边沿上，眼睛的部分已经折出了一个难看的角，她展平后又思索了一下，发现竟然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拿到这张报名照的呢？刚刚分手的时候好像对以前交往的种种都能分毫不差地记起，这种加强的记忆让当时的自己有些难堪。等到三年后的现在竟然只能想起他们第一次牵手是在学校，连早上、中午还是晚上都想不出来啦。她把这个豆腐块夹在一本从不打开的笔记本里就关上抽屉。

这是她第二次在地铁里巧遇“高鼻梁”，会不会有第三次呢？也许再多次的相遇顶多也是今天，本来就是陌生人。就像稚以前在老家念书时每天放学都会看到一个长发大伯买菜回家，他们总是相互注视一阵，从来不打招呼。她过年回家的时候还能巧遇这个长发大伯，看上去应该是自然卷，总疑心是个艺术家呢。稚对着写字桌前的镜子扮了个鬼脸，正要捧起没读完的小说就听到了清脆的敲门声：“稚你在吗？我是洛，做了小点心想请你尝尝呢！”这个愉悦的女声正是稚隔壁的室友，她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说话间已经带着身上的茉莉香进到了稚的隔间。洛每次出门前都会在门口的破镜子前整理着装，她上班喜欢穿素色的裙子，和男友约会或者出去玩时就穿的比较时尚了，稚觉得像洛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她比稚大2岁，在广告公司上班，加班和出差的频率高，每天回来都比较晚，基本回来只能和稚打个招呼就洗漱完毕回到房间跟男友打电话了。也许是周五的好天气和早归激发了洛的烹饪欲望，她心血来潮地敲开了稚的房间。

“那我不客气啦，小洛姐。”稚看着这盘卖相可爱的心形饼干便不自觉地联想到电视广告里的曲奇，伸手抓起一块，浓郁的奶香已经早一步传递到味蕾上。洛本来还想开口说句什么，稚已经一口下去，却是奇怪的椒盐味，还夹着诡异的甜。她扭曲的脸看了洛两秒钟，不等开口，洛便说“本来想跟你说我把糖和盐搞错了……一开始想也许椒盐的也不错，但有觉得奇怪，所以又放了糖……”马上到了杯水送到稚嘴边。稚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没事儿，下次一定能做好的，卖相很好看呢。”稚又喝了一大口水来排解奇怪的味道。

“作为补偿，我今天请你吃晚饭吧，稚。”洛牵起稚的手，就要往门外走。稚本想拒绝，肚子却突然发出抗议。“你看，连你的肚子都在叫你跟我去吃饭呢，走吧。”

洛一边用app搜索附近的餐厅一边跟稚说前几天出差的城市里的特色食物，稚得知洛最近升职加薪了，“哈哈，虽然是这样却不知道跟谁分享呢，幸好有稚听我唠叨呢。”洛虽然一副高兴的表情语气里却带着一点失落。

“你的同事呢？他们应该都为你高兴吧？还有你男朋友呢？”稚这才觉得好像说错话了，没有继续。她就是怕自己和别人说话会发生这种状况，不好意思地看向了别的地方。

“我们的工作氛围有点怪，其实同事之间的关系没有看上去那么亲密啦，还有同事会打小报告呢。哎，男朋友出差明天才回来，刚刚的小饼干本来是做给他吃的，看来明天只能买现成的了。”洛并没有因为稚说错话不高兴，而是吐吐舌头自嘲了一下自己做的饼干。稚不禁捂嘴笑出来声，看向洛明亮的眸子。

吃饭时，稚得知洛和男友打算秋天在老家举行婚礼。他们是大学同学，因为家境都不算富裕，毕业后决定一起来全国工资水平最高的S市打拼，工作4年后却发现S市不但高薪，工作压力和物价也出奇地高，她和男友戏称S市是“三高”城市。洛不像其他在S市上班的外乡同事想尽办法要在这儿扎根买房，只盼着能够攒够回老家首付的钱就好。这么一想，她反而觉得轻松。

“我们同事都觉得我想法奇怪的呢，但是S市的房价这么高，即便能够凑到钱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呢呵呵。”洛夹了一筷猪蹄津津有味地嘬了起来，一边像想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偷笑着补充道：“还有劝我找个本地男友，说至少可以少奋斗15年。不过据小道消息，有几个同事的确是这样做了客户的女朋友。”

“可是，小洛姐的男友一定也是蛮优秀的吧？”稚往嘴里送了一口芹菜，好奇地问。

“在我眼里他是最优秀的……码农……哈哈哈哈。”洛嘲笑道，一边给稚看和男友的合影。虽然洛不太跟别人提到男友的事情，稚却能在每晚的“电话粥”里听到甜蜜和关切。

“你俩好般配呢，都是浓眉大眼呀！”照片里的男人脸有点圆润，他温柔地看向旁边的洛，右手笼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身上紧了紧，好像在说“累了吧，靠在我身上吧。“洛荡开一脸的幸福表情，露出牙齿笑着看向镜头。稚仿佛已经联想到他们以后的孩子一定是个大眼睛的可爱宝宝。

“稚呢？以后会留在S市吗？”稚被这问话拉回现实，有些迷茫的看着洛，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不知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