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当我读到这句诗的时候,时间定格在六月,长江流域已经进入梅雨季节。进入六月,似乎这雨便再没停过,时而急促如千军万马奔杀而来,时而缓慢如吴侬软语让人心静。每到下雨的时候,成天忙碌的心不知不觉就会松驰下来。在下雨天,平时不曾有过的那些思绪和诗意会悄然潜入心底。
记得林徽因讲过,十六岁的她在伦敦读书时,常常在下雨天一个人看着天井里滴落的雨水,寂寞地无聊地遐想,遐想生活会出现奇迹,希望有个人来陪陪她。不料,真的有一位浪漫诗人叩响了林家寓所的大门,出现在白衣黑裙、学生短发的少女林徽因的生活里。那时伦敦的雨真象一个童话的梦境。
每年到六七月间,长江流域中下游的江南地区陆续进入梅雨时节,雨水总是格外地多。我常常走到窗前,看着眼前这座城市轻轻笼在一片迷茫的雨雾里。街头昏黄的路灯光影里,总能看见无数纷然飘洒的斜细的雨线,被湿凉的风吹得不停地改变着方向。
雨就这样,下了半月有余,空气中流蹿着某种东西糜烂的味道。这样的天气,只好困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不能也不愿到处乱跑,感觉自己的骨头也被这漫漫无际的梅雨给泡得酥软了。
或许,这样的天气真的不算个好天气,但有了家人的牵挂便觉得风轻云淡,心生欢喜。
雨季一长,就会给每个人的衣食住行带来很多麻烦,交通意外频出,父母很是担心,时常会提醒爱出去的我不要乱跑。时常会被这些生活中的小小的琐碎的言语而感动。
六月十九,一个关于父亲的节日,在中午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老爸致以问候,想不到他反而要我多注意。仔细回想我这来到世间的二十二年,我的父母操碎了心。他们给予我们太多的东西,他们不在乎我们的工资,不在乎我们能给他什么,他们只在乎还有什么能给我们的。我们生于混沌,行于迷途,他们却与我们风雨同路,这是我们在这淡漠人情世界里的宽慰。
父亲,节日快乐!
当然,这样的天气真的算不上是个好天气,幸好有留在江南的回忆相伴。
仍记得,那年我只身去乌镇旅行。那是大概是春末,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人背着包行走在乌镇的窄窄巷道里。青砖灰瓦,旧时的的盛况,在今日的繁华里隐约可见。有古稀的老人在小巷的转弯处对弈,一旁的孩子在黄昏里追逐嬉戏,时光静好。
乌镇有着属于江南特有的美,如若配上烟雨定是绝好的风景。在悠长的江南雨季里,你会闻到无数爱情故事的芬芳,会看到桃花与柳絮的纷扬影子,会与无数光阴的碎片擦肩而过,会走进很多小桥流水人家和飘着青梅气息的庭院。在江南,依稀会有美丽的少女在溪边浣洗着葛麻,纤长的手指在水中浸泡,雪白如削葱之根。长长的葛纱在水中宛转飘荡,如游动的鳗鱼;少女们的黑色长发在风中如旗一样飘扬。在她们的背后,落英缤纷,花飞如雨。她们的身姿和笑容在春天的那个古老瞬间栩栩如生,翩然如梦。
或者,也许你会爱上她们中的一位少女。她临波照影,巧笑倩兮,她长发飘飘,花香满衣,留给你的只是惊鸿一瞥。人面娇颜与粉红桃蕊焕然相映,黑眸秋波如星光流转。然后她就和众多少女们悄然离去,只留下水面点点落花逐流四散。
后来,在悠长寂寥的雨巷里,一瞬间,你又看见了她长发里的清丽眉眼与窈窕腰身,她在一个午后斜阳里清晰的婀娜侧影,江南的桃花和柳絮那一刻在翻飞,于是那许多前尘旧事被记起。她的前世与今生与你也许真的有缘。然而,你纵使极力挽留也一无所得,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在时光暮色中不会再多为你停留一分一秒,只有结着丁香般愁怨的背影在身后映得长长,也许你在梦里依然还可以见到。
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
提到皇甫松的这句词,就会想到沧月的《夜船吹笛雨潇潇》,一本武侠小说。读过很多的武侠小说,而很多武侠故事中不乏在烟雨中发生的侠事。秦楼酒肆,雨锁重楼,两位少年侠客在雨中论剑。青衫磊落,丰神俊朗,在这迷蒙烟雨中你来我往,剑雨潇潇。这场论剑没有结果,只有青梅煮酒的洒然。这就是属于烟雨中的江湖,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醉卧沙场,只有烟雨中的对饮。
当然,这大概真的算不上是个好天气,但只要有手机在手,也总算不会无聊。
雨水泛滥成灾,出行不便,便只有在工作之余,玩弄手机消遣着散漫的雨季光阴。用手机和朋友发短信,亦或是通话分享最近的生活,或喜或悲,可能因为高考、因为毕业后的工作、因为迷茫的前途光景。但更多的是互相安慰,那些在青春雨季里的友情,是杯陈酿的酒,醇厚绵长,后劲十足,却在饮后让人回味无穷。我的雨季已经过去,你的呢?
可能,对于经常玩手机的人来说,聊天并不是唯一的兴趣,看书可能占据更多的时间。梅雨季节,乏然无味,索性还不如窝在小小的角落看着喜欢的书打发时光呢。最近没有看很多的书,当然曾经读过的两本仍记忆犹新,青山七惠的《一个人的好天气》和钟立风的《像艳遇一样忧伤》。
这两本书其实都是关于旅行的,前者是身体的旅行,而后者是精神的旅行。记得前日读一位网友的日志,很是触动,她也写了关于旅行的东西。她只是在计划一场属于她的行程,但她只是在准备。我们又何尝不想去旅行一下呢,地点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的解放,身体的解脱。当然我也在计划。
我想去西藏,传说那是最接近天的地方,空碧的苍穹,圣洁的白云,还有空灵的梵唱。我想这一路是漫长的,会坐很长很长时间的火车,会睡很长时间的觉,当然也会遇到很多的人。这些人在我的路途里出没,有满脸沧桑的采风画家,有漂亮的流浪女人,还有膜拜神祗的朝圣者。他们与我交谈,他们和我分享每一段故事,我想这些故事可能很动人。
我也只是幻想,在这样潮湿的六月里,在思想的路上自由驰骋。我突然想起那个网友日志的名字,很美的名字,让我不能忘却。
只为旅途中与你相遇
也许,这样的天气,真的不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