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影票,把我拉入了这场“两小时”的朝圣路。
21点57分,影片结尾开始响起朴树《No Fear In My Heart》的歌声,我知道,电影带给我的这场朝圣之路即将结束,我们终将退场。
《冈仁波齐》于我的意义并不是一部公路片,也不是纪录片,它像是被胶片封存下来却永不停歇转动在天地间的巨大信念。这场马年的朝圣之路是导演自己心中那条朝圣之路的外在显现,也是影片中的十一位藏族人为了各自的心愿而朝圣的路。同一条路,同样的匍匐和虔诚,每个人心中和脚下却修行着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
镜头下是最普通的藏地生活,它的质朴,就像我们每日生活流水账的缩影。可正是这种普通,它还原了一个真实的信仰世界,还原了人内心纯粹的真与善。他们从芒康一路长头磕地,经过拉萨最终抵达神山冈仁波齐,他们用身体丈量了这2400多公里长的信仰之路。当他们走在苍茫大地和巍峨的山峦中时那样渺小如蝼蚁,而心中那坚定的信仰让他们在恶劣的天气中或突发灾祸中又变得如巨人般强大,我为这样的力量动容。
影片中一辆拖拉机、一位老人、几个青年、一个小姑娘、一个孕妇,为了各自的心愿踏上了朝圣的路。当拖拉机驶出村庄,马路边还是真切的道别声和祈祷声时,不知是谁的身体突然匍匐到马路上,在我的惊愕间打开了这场朝圣的门。当他的身体匍匐与地面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的内心无比复杂,竟然落下了泪,这些复杂的情愫中,最多的应该是感动。
沿着318国道,几步一个长头,从朝晖磕到日暮,他们磨破了衣服,走漏了鞋子,磨薄了手中的木板。每日他们还要选择适合的地点扎帐篷落脚,然后支起火炉,聊聊一天的感受,缝补下白日磨坏的衣服和鞋子,最后在经文的诵读中结束这朝圣路上的一天。这每一天的循环往复何尝不是这朝圣路上的修行呢?
在318上他们走过了3570公里,走过了3773公里,走过了4505公里,距离芒康越来越远,磨难也一步步升级。在朝圣的最初他们就迎来了新生儿,还遇到了各色的人,包括从四川雅安牵着毛驴推着车走了七个半月之多的去拉萨朝圣的夫妇。行至距离拉萨还有一百多公里时还遭遇了车祸,最终不得不弃掉车头,一群人拉着车厢继续前行……
影片中景色的交替,无言的交代了时间的变化。他们从马年伊始的冰雪季节走到了油菜花开遍地,他们凿冰、吃雪,在被水覆没的路面上依旧磕着长头。因为他们明白在朝圣路上要始终把众人的平安都放在心里,才能磕出真正的长头,才能真正的走在朝圣之路上。而天地也不会一直吝啬,开始了感性的情感表达,赠与了他们仙境般的景色,覆盖在朝圣路边满目的绿色。让他们在磨难中也可以作乐,他们在溪边光脚踩在绿毯一样的草地上,围成一个圈边唱藏歌边跳锅庄,其中欢乐开心不可言说。
当他们经过米拉山口时,遍布山坡的经幡朝着太阳随风扬起,那写满无尽经文的信仰也被风带向远方,带给天上的神灵,带给等候在芒康的家人。在匍匐大地1200公里后,他们抵达了拉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是朝圣人必去的地方。镜头随着他们进入殿内时,我好像闻到了那燃烧的酥油,耳畔是无休止的诵经声。
黎明前黑暗中,磕长头的木板拍击声在寂静的转经道上格外清脆响亮,那声音像无字的经文,在这条没有终止的转经道上流淌。
在拉萨他们要稍作停留整顿,男人们去打工赚取去冈仁波齐的路费,女人则在住处洗涮衣物,大家都在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在拉萨的街头或者一些通往寺庙的路上,经常会有一些因为朝圣经费不足而坐在路边,嘴里唱着经文或者歌曲,双手有节奏的拍击着,并把帽子放在身前等着路人施以援手。
又是一个清晨,云烟中穿梭的马路,人们经文诵念,身影匍匐,像逆着光拍出的黑白照片一样神秘引人陷入哲思。他们经历2400多公里后终于抵达神山冈仁波齐,那位老人却像是完成了心愿,在冈仁波齐的脚下去世了。鹰和秃鹫盘旋,冈仁波齐天葬台上喇嘛摇着手中的法器,为老人唱诵着经文。老人的朝圣路终得圆满,可年轻人的路还很远很远,而老人的去世也是年轻人朝圣途中的一个磨难。也许老人是幸运的,终眠在了他所向往的神山。
《冈仁波齐》这部电影没有突出描写这座神山的神秘和壮观,它是作为人们信仰的目的地而存在,影片着重描写的是这十一位普通藏人朝圣的过程。电影让人明白,每个人自出生之日起就已经走在了一条“朝圣”之路上了,虽然最终所有人都魂归一处,却因各自不同的心愿选择了不同的修行之路。
也许是信仰把他们禁锢在了这片离天最近的地方,也把他们的生生世世禁锢在这信仰里,不知道他们的灵魂是自由的还是被锁住的。他们是为了信仰而活,还是信仰因他们而存在?如果那片土地从来没有出现过叫做信仰的东西,那里的生命还会存在吗?我不敢想象。
《冈仁波齐》把我再次带到了西藏,带到了那片雪域高原。那片雪域高原,像守候在灵魂深处的家园,无论我的的身体再涉足何处,哪怕是让我感受到世外桃源的地方,我都不再有半点贪恋,因为我的灵魂已终生为那片苍茫高远的寂静与壮阔所缠绕,那里注定是灵魂所归之地。当我知道世界上有那片神秘存在时,我就开始了一场有预谋的西藏之行。
最后推荐大家两部电影《冈拉梅朵》、《转山》以及书云写的一本书:《西藏一年》(已拍成纪录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