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3）

不知道是哪个同学通知了马晓磊的家人，第二天，他的父母和二三十个亲戚就堵住了学校，堵住了我的办公室，要个说法。派出所也来了，了解到了事件原因之后，给下手打死马晓磊的几个男同学做了笔录，他们也没办法——都是未成年人，又是在我的指令下打他的，学校也就给了我和几个学生一个记过处分，研究决定赔马晓磊五百元丧葬费，给家属一千元抚恤金，那个时候，也就是这个条件了。

马晓磊的家人当然很不满意，有个男人好像是马晓磊的舅舅，大高个子，一直厉声高呼着，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他们把马晓磊的尸体，就摆在学校的大门前，学生们吓得有的绕着走，有的都不敢来上学了。最后，还是他们村的村长和镇长都来了，又答应了一些条件，才算是好说歹说把他们劝回去了，学生们才又恢复了正常的上课秩序。

过了没几天，就是二月二龙抬头。我正在办公室备课，突然有人在门槛也就是咱俩做的这个位置喊我，姚主任，姚主任！

姚主任讲到这里，低头看了看我，摸了摸我的脑袋，说你的胆子行不行啊小强，我说的这个事很可怕，我现在想来都害怕，你敢听吗？

我赶紧咬牙瞪眼，攥紧小拳头，说没事的，我可以，您讲吧姚主任！

姚主任叹了口气，又狠狠抽了两口烟，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讲了起来：我听见有人叫我，就下意识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一看门槛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猛一看有点儿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拿了个圆圆的东西用布包着，一下子冲我扔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用手接住了布包，布包包得并不紧，我一接着就散开了，我捧着布包一看，妈呀，吓得我魂飞魄散：竟然布包里包着的，是马晓磊的头！

我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马晓磊的面部表情很狰狞，依然是紧咬着牙关紧闭着双眼，脸色乌黑都有了点儿臭味，旁边几个女老师吓得尖叫几声，都慌不择路地跑出办公室了，我捧着头傻乎乎地忘记了该怎么反应，门槛外的高个子男人声音凄厉地说，血债血偿，你看姚主任你欠马晓磊这条命要什么时候可以还？

  这时候我才迷瞪了过来，这个高个子男人原来是马晓磊的舅舅，吓得尖叫了一声，就把头朝他舅舅扔了过去，没想到马晓磊的头划了个抛物线，扔到他舅舅身边的时候，他舅舅随手用胳膊一挡，头又被撞回了办公室。

我及时的躲开了，头掉在了地上，没想到骨碌碌，竟然又滚到了我的脚底下，外边的阳光很强，办公室的电灯泡比较昏暗，头滚到了我脚下，我下意识地想用脚把人头踢走。

没想到，我刚抬起脚，就看见马晓磊的人头，竟然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瞪着我，然后竟然冲我笑了，接着人头张口竟然冲我说话了，姚老师，还没打够吗？你还要打我？你欠我的这条命，怎么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