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山下：“新四大发明”之不可缺席
2017年全国两会，“粤港澳大湾区”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从民间倡议上升到国家战略；2018年全国两会，“出台实施粤港澳大湾区发展规划”，更是被明确写进了3月5日最新出炉的《政府工作报告》。
对处于粤港澳大湾区战略核心区的香港来说，这两年间来自内地的科技金融的力量，正在深刻改变着这座以传统金融为核心的城市的内核。
移动支付的浪来了，好似深圳、广州这些个相邻城市的“无现金”生活方式，开始越来越多融入到香港人的日常，也成为内地客赴港旅游的新动力。粤港澳大湾区的互融互通，因为数字经济被大大拉近了。这种力量既来自于像支付宝这样的“新四大发明”的普及，更契合香港人务实的内驱力。如今，香港已经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有两个“支付宝“同时在用的地方。中国式移动支付的全球竞争力，正在这里凸显。
宝达邨，位于观塘秀茂坪东北部，前身是水泥厂区，21世纪后变身为香港房屋委员会辖下的公共屋邨之一。这片典型的本地人社区，是精打细算的“麦兜的妈妈们”的聚集地。 在这里，有着香港屋邨界最新鲜的长脚蟹、大龙虾、石斑、鲜鱿、鲍鱼…… 所以去年“双12”这天在宝达街市，当社区师奶杨太“扫一扫”只花一蚊（一元港币）就买到一只阿拉斯加长脚蟹时，对街坊邻居来说就好比是上了一堂生动的移动支付“科普课”。当时戴着红框眼镜、一身富态的杨太一边口中念叨着“好抵啊！”，一边还和怀中的巨型长脚蟹合了影。或许，后者的寓意就是：奖励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在这一天，总共有1212个香港人将拥有同样的好运气，只花一蚊钱扫购总值6万港币的货品；而他们要做的，只不过是拿出手机打开AlipayHK 的APP扫一扫。
这样的改变来得或许有些迟，但异常猛。宝达街市是香港打造的第一个“无现金街市”，从去年10月底落地，两个月里这个地方用移动支付的交易次数和交易额就双双增长了50%。尤其在去年“双12”，AlipayHK首次和内地版支付宝一起参加“支付宝双十二全球狂欢节”，当时宝达街市的各个货摊前都挂上了“1212有SO”的蓝色标语。在粤语里，“SO”是优惠的意思，这种来自内地的蓝色移动支付新生活方式，带来了1212“够靓”的打折力度，让香港人第一次和内地人一样，也感受到了从线上而来的线下消费狂欢节的力度。在特设的咨询点面前，一时间到处是兴冲冲前来咨询的本港人：“AlipayHK可以用港币结算吗？”“支付密码忘记了怎么办？”……而这些提问，与不少内地人在几年前刚刚接触支付宝时几乎如出一辙。
作为支付宝的姐妹版境外APP，AlipayHK（港版支付宝）自去年5月25日上线后，两周内的本港用户数就突破了十万。从大半年来的体验看，如今越来越多香港消费者开始像宝达街的居民那样，习惯用AlipayHK来扫一扫；反过来，本港中小店铺也体会到了这种无需安装POS机、只用一部手机就能无成本收单的好处。同样在宝达街市，在最热门的“环球海鲜”铺位，老板娘对此就有着质朴的看法：“海产生意双手都是湿的，再拿钱不免湿哒哒，POS机拉电线沾了水更容易漏电喽，如果你能用手机扫一扫，‘叮’一声就能埋单啦！“据说，今年年内，全港还会有12家街市会像宝达街这样，全面推广“无现金化”。
“‘什么支付宝？我收现金最好！’”波叔说，这句话是一开始他向街坊们推荐支付宝时，遇到的频率最高的回应；但现在，连鱼蛋摊的老板娘都坐不住了，要叫波叔帮她查：“那个吱（支）付宝是咩？”穿着Polo衫，操着洪亮的港普，作为香港最早一批的“北上淘金客”之一，这个五十多岁的元朗“土著“，习惯于每天到发小开的新田宝宝茶餐厅喝茶，这里主营车仔面和沙律套餐，因为他的推荐用上了支付宝。
新田是港北一个传统的港人村落，传说由文天祥的后代南下建立，因为偏远，经常会被人误以为是“外面还有牛跑来跑去的地方”。至今还有村人怀念旧时光：街市每逢新年都有鱼虾蟹档，热闹非凡，男的多在街市聚在一起，打麻将、天九、十五湖；妇女则额头带上头巾，珍珠和五彩丝线围边，正中安有一小块玉石……“然则时代的发展，并不会因怀旧者而变得稍慢一点，旧的街市被拆除，新的都市在旧村名上建立，如今元朗已经成为罗湖过关后水客和新移民们的第一站。这两年，来此扫货或者居住的内地客都会问，“可以用手机付吗？”这往往会把当地那些习惯现金交易的店家打个措手不及。
上世纪90年底在东莞做外贸当老板，后来又因为外贸不景气又返港“务农”，波叔说他最近一次“被时代撞了一下腰“，就是因为支付宝。去年5月在珠海的一个小村子里，因为路上想向农家买一个椰青，人家没零钱找就让他用手机付。回到香港，因为一个椰青装上了内地版支付宝的他，正好看到本港一家报纸刊发的记者实测：AlipayHK快过Apple Pay，于是他果断加入支付宝的第三方地推伙伴，成为了一名“支付宝蓝”的地推员。靠着再熟悉不过的亲朋好友熟人关系，只用了两个月他就成功说服了元朗当地的70余个大小商家都来用支付宝。开店的朋友多是50后、60后的同龄人，接受收单新方式难不难？波叔说他自有说服人的诀窍：“我会跟他们讲：用支付宝，看的是以后的生意嘛。以后只会越来越多的内地客人来消费，你要有跟得上时代的新办法；以后儿子要接班你的生意，你也要有跟得上时代的新办法。”
从最早的内地客熟知的美妆连锁门店SASA开始，到如今全港已有逾一万间大小商户都支持支付宝付款。对于香港商家来说，如今最看重支付宝的，不光是能拉来内地游客，更是一个让他们放心的推广和运营的平台。今年春节期间，在香港版“大众点评”OpenRice上，有家本土连锁粥店想试试支付宝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于是先拿出旗下9家门店试水，用上了支付宝和OpenRice的支付端以及商家平台，结果2月份这9家支持支付宝的门店销售额就有200%-500%的增长；与此同时，春节期间在有的游客区支马路，支持的商家营业额增长了400%－500%，其中不少是“酒香也怕巷子深”的老字号小店。移动支付浪潮不可逆转，让“购物天堂”香港如今就像“近邻”深圳一样便利。即使是身处这波浪潮里的香港小商户也有一样的感受，“世界在变，不论年纪大小，我们都应该跟上潮流。”
同样嗅到“无现金”商机的，不仅在零售业。开了36年出租车的黄永忠，也是一个典型的支付宝“地推者”。不过，和波叔推荐给熟人店家不同，黄永忠每天最热衷的是，不光是推荐相熟的同行，更多的还向陌生乘客推荐支付宝。“今年春节我自己的生意翻了两番，看到两个变化最大： 一个呢，是来香港过年的内地客人比去年春节明显要多，机场啊、口岸啊排队坐车都要排上好一会；还有一个呢，就是春节前香港一下子多了千余辆支付宝Taxi，这对很多内地游客来说会感觉很亲切，对我来说么就是有更多同行来主动问我取经了！”
黄永忠，36年出租车职业生涯，也是全港第一辆支付宝Taxi的司机。这个外形上已经两鬓斑白的阿叔，骨子里其实还住着一个贪靓贪新鲜的年轻人，就好像他的车是全港第一辆比亚迪电动车。说到和支付宝结缘，还要从去年上海车展的时候说起。这个香港的专职老司机，在上海的早高峰里却遇到了打车难。直到门口看到小黄车，有街边的上海年轻人手把手教他：“用支付宝扫一扫喽，开车和付费只用一部手机解决！“回到香港，黄永忠立马把在上海下载注册好的内地版支付宝用到了自己的车上，一遇到内地游客问：”师傅，我没有港币怎么办？“黄永忠就会不无得意地掏出手机：“没现金没问题的啦，我有支付宝，也可以收钱的喽！”结果一下子就拉近了和内地客人的距离。
再后来，香港本地版“支付宝”——AlipayHK也很快落地了，于是他的比亚迪就成了全港第一辆接入两个“支付宝”的出租车。”这时候，再遇到香港本地乘客，他会推荐年轻人用支付宝坐车“因为有优惠嘛”，或者推荐年级大的人少充点值试试看先（AlipayHK也支持充值消费）。在黄永忠的比亚迪里，“扫一扫”成为了他给内地乘客和香港乘客一样的推荐动作。
“我们也要时髦起来！”黄永忠一开始就拉上自己所在车队的一百多位老同事，“潮流”和“安全”两个词，是他给老友们推荐支付宝的两个核心关键词。在香港，出租车司机多为50后和60后，“因为一天12小时在车上，年轻人吃不了这个关门苦，就算入了行也都做不长。”前些年，“乌伯”（Uber）在港岛时兴，不少老驾驶员都觉得自己落伍了，但黄永忠不服气，“年轻人夸‘乌伯’服务咁样好，叫我们学它！偏不学它，我们超过它行不行啊？不光跟‘乌伯’一样用支付宝，我们以后还要在车里增加按摩椅增值服务，到时候也可以用支付宝扫一扫！”
如今，在黄永忠和老伙伴们的一齐推动下，香港1/5的出租车可以用支付宝和AlipayHK付款了。到今年年内，预计一半的香港出租车都将接入进来。
故事讲到这里，是不是有点奇怪？为什么都是“老港“在用支付宝、在推支付宝呢？其实不然，香港的未来不仅靠中年人，更靠年轻人。波叔就开玩笑说，“跑商铺靠我们这种老面皮，后面的事就靠靓仔啦。”他嘴里的靓仔真名叫黄韦皓，一个土生土长的香港90后。黄韦皓和波叔堪称“金牌搭档“，前道波叔和商家谈妥使用意愿，后道黄韦皓就会为商家接入支付宝后台。从香港理工大学信息安全专业毕业后，黄韦皓没有选择一般香港人眼中的好职业：投身金融或者考政府公务员，而是选择了创业。这在大企业赢者通吃、创业氛围并不浓厚的香港，并不多见。而且和父母一直住在屯门的公屋里，创业对于他本是件冒险的事。
黄韦皓说，之所以决意加入了这间主打本地收钱码推广的创业公司， 看好的是这两年移动支付生活方式对香港的提振空间：伴随越来越多内地游客来港喜欢扫一扫，一年前只有大连锁、大超市才能用的支付宝；到现在，无论是打车还是去社区买菜，无论是缴电费、坐港铁去过关，还是去集印花、玩扭蛋机，甚至过年去黄大仙拜拜……都能用上支付宝。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社会消费场景，开始在这种蓝色移动支付新方式上找到了便利。比如：香港的批发公司、医疗集团、旅行社，如今都开始了用起了支付宝。甚至，许多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移动支付场景也被打开了，比如：拥有几万会员的本地工会，现在会费能很方便地用支付宝统一收；每天通过深圳各口岸到香港上学的上万“跨境学童“，他们的父母再也无需亲临学校，用支付宝扫专用码，就能很方便地隔空给孩子缴学杂费……
两组数据，从侧面或可勾勒出如今在粤港澳大湾区里的最新变化。根据香港特区政府入境处公布的数字显示：从2018年2月15日（年三十）至2月19日（初四），香港入境访客的总人数为1,958,026人次，其中内地访客达到了715,424人次，是去年的4.3倍。而在2017年“双12”期间，广深三人行中就有一个在港澳刷了支付宝，其中店家“椰汁大王”打败了400多个对手，成为支付宝上“双12”最受欢迎境外美食品牌。
作为老牌的亚洲金融中心，在香港不仅传统现金交易一直占据主流，还有高度发达的信用卡体系，以往“钱货两清”或者“刷卡”才是港人熟悉的支付习惯，这点和欧美的支付环境更接近。但如今，“支付宝蓝“们带来的内地移动支付生活方式，正让粤港澳大湾区城市群里发生一样的改变，这其中也包括香港。而推动这一切发生的，就有波叔、黄永忠这样普普通通的老一辈香港人，他们就像陈冠中在《我这一代香港人》中形容的：“我这代有了这样的全民共识：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因为今天确比昨天好。”推动这一切发生的，还有像黄韦皓这样更容易接受新事物的香港年轻人，他们是想证明90后不是老辈人嘴里评价的“废青”，“我觉得香港现在落后了，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它。”
务实、勤勉的香港精神，让今天的香港人更爱香港。在移动支付的大时代里，他们以身为港人为骄傲，更见不得它与时代失之交臂。在今年全国两会上，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依旧是场内场外最热门的话题之一。就像全国政协委员霍启刚说的：“粤港澳大湾区是香港未来十年、十五年发展重要的台阶。”就像全国人大代表林龙安说的：要比肩世界三大湾区，粤港澳大湾区发展需要在创新驱动上打破“玻璃门”。
很快，伴随高铁和港珠澳大桥的陆续建成，香港、澳门和内地9个城市的距离越来越近，粤港澳“一小时生活圈”大融通成为可能；与此同时，移动互联网浪潮也会让粤港澳大湾区里人们，习惯用同一种姿势“扫一扫”。作为粤港澳大湾区建设里不可或缺的工具和纽带，“新四大发明”将会更加鲜活。
文 /张啸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