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三)磺胺

到了20世纪30年代初,我们要说的这第二个人物终于闪亮登场了。

当时担任法尔本公司一间实验室的主任的德国人——格哈德·杜马克总结了前人经验之后,认为如果想取得重大的突破还是应该从埃尔利希最开始的染料角度入手,接着筛选新的染料,而不是从后面的改良“阿托西”之路改道。循着这一思路,他自己设计了实验模型,选择了当时比较棘手的而且是许多感染类疾病的共同病原体——链球菌,作为试验对象。之所以选择这一细菌,是因为之前他就领导了一班人致力于这种细菌的研究,有着较为丰富的经验。这回用一系列新合成的染料进行各种试验,更是轻车熟路,用了仅仅4年,在1932年圣诞节,他偶然发现了一种叫做百浪多息(Prontosil)的橙红色染料,竟然可以奇迹般的治愈小鼠的链球菌感染。

作为一名化学家,他并没有止步于此。他要找到一种确切的对链球菌有效的物质,说白了就是对这种染料进行提纯,找到有效物质。他熟练的运用当时基本的实验室分离提纯方法,最后通过蒸发得到了一种纯白色的粉末,它的杀菌效力不但没有减弱反倒增强了不少。根据化学结构,杜马克把这种物质命名为“磺胺”。随后又在兔子、狗等动物实验中证明了其对链球菌和一些其它细菌的抑制疗效。

但是毕竟没有应用到人体试验中,所以这个伟大的发现也只能暂时搁一搁。但不会很久,因为每天都会有很多人会因伤口的一点小小的感染而丧命,病人在死亡面前还是愿意冒险的。可是不巧的是,第一个冒险者恰好是杜马克自己的女儿。

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1935年2月,他的小女儿在玩耍时不小心刺伤了手指,不久手指就开始肿胀,然后整个人开始发烧,虽然请来了当时最好的医生,但医生给她开了药打了针后,情况仍然没什么好转。不是医生无能,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时对这种外伤病菌感染医学界是束手无策的,606对梅毒螺旋体的效果不错,但是对于这种外伤类的感染却没什么作用。所以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让家人自求多福,祈求上帝的帮忙了。其实就是依靠自己的免疫力挺一挺,挺过来的就算命大;挺不过来的,也就只好把小命交待了。医生是没什么好办法的。

此时的杜马克万分焦急,他在犹豫要不要拿自己女儿的生命冒一次险?是等待着自然转机的到来,还是冒险试药呢?其实面对小女儿的这种情况,他自己心里很清楚靠她自己痊愈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他也顾上那么多了,不用自己刚刚发现的这种药物来冒险试试,连救活女儿的希望都没有。杜马克把这种“磺胺”粉末变成两小瓶溶液注射到了女儿体内。第二天,冒险终于得到了该有的戏剧性结果。女儿的烧退了,不久身体也慢慢的有了好转。就这样,新药磺胺的第一个临床试验就在发明者女儿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1935年,杜马克将这个发明公布后,病菌的感染得到了有效的遏制,感染病人的死亡率骤降,而让这个药物名声大噪的事件是它拯救了美国总统的小儿子富兰克林·罗斯福,还有英国的首相丘吉尔。

磺胺的发明算是真正揭开了人类抵抗细菌的伟大序幕,然而这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是让杜马克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杜马克发现,磺胺只有放在人体内才有杀菌作用,而放在体外的试管中,杀菌作用好像就消失了。

他的这个疑问在不久之后一个化学家的大胆尝试中得到了解答。他将一种叫做对氨基苯甲酸的溶液混入了磺胺中,结果发现磺胺的治疗效果大幅度下降。这个化学家经过研究发现,细菌的繁殖需要合成核酸,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遗传物质。而核酸的合成需要二氢叶酸,在二氢叶酸的合成过程中,对氨基苯甲酸是一种极其关键的物质。由于磺胺的化学结构和对氨基苯甲酸极为相似,而且和受体结合的竞争力更强,所以鱼目混珠的磺胺完全干扰了细菌核酸的合成,就这样抑制了细菌的生长繁殖。而在体外的试管中,情况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人们不断的改造磺胺从而得到了很多种疗效更加显著的药物,为人类的健康带来了真正的福音。1939年,杜马克因为这一发现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但是当时正值二战,德国由纳粹掌权,希特勒不同意他去领奖,所以这事情就一直被搁置着,直到二战结束后,他才去瑞典办理了“补奖手续”,但是因为规定,他没办法领走奖金,这也给诺贝尔奖的历史上增添了一些趣味。

也许细心地你又发现了,这磺胺怎么会耀武扬威这么久呢?弗莱明不是早在1928年就发现了疗效很强的青霉素了吗?他完全可以用它来治疗疾病,怎么会让十年后的磺胺抢尽风头呢?

这里面还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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