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我yy的剧本,剧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我11点睡觉,6点半起床,洗漱,刮个胡子,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帅气西装,等会hr见我一定比想象中美。我会凌厉地踩上一辆没上锁的小黄车,迎着温暖的朝阳奔向大学城北,搭上B25的早班车,啃着我的肉松包,一路自带霞光抵达越秀金融大厦,和陆续到来的小伙伴们寒暄寒暄,熟络熟络,和工作人员也吹吹水,通通情。接着,我自信地迈进面试室,认真地阅读着一页全英材料,淡定自若地和一群广外妹纸撕逼,撕完我第一个全英pre,给hr一个甜美的小酒窝,再和经理谈笑风生,用我准备好的一分钟英语介绍俘获她的芳心,最后惊喜地得到啪面,因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而在德勤男厕跳舞,出来旋即展现一个矜持的微笑,以冷漠和沉稳的姿态面向par,进而一套一套地征服他。最终,出差都到国外,熬夜都找女生。拿了工资就跑,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现实的打开方式是酱紫的——
11月7日,按照我的schedual,我应该去执行陈总给我的一项重要任务:到中国人寿新兵营签到受训,搭讪一名年龄不限的女子,并怂恿该女子免费为我打一个月的卡。我已经为该任务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陈总却突然告诉我新兵营延迟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德勤面试日,深知红颜祸水的我自然不为女色所惑地选择了德勤。完成不了组织的任务,既惋惜又愧疚,加以连续两日的银行笔试,身心俱疲,一头不知倦惫的小牛便躺在它的小床上一整天休养生息。偶尔醒来,便觉应为德勤面试做点准备。是的,我是那么积极上进的人儿,于是我打开了百度云,点开老友记全季,悦耳的美音在唤醒着我的听觉,哪怕看的全是中文字幕,就这样,我在醒醒睡睡间看完了两季,度过了昏晨,感觉自己明天的语感肯定棒棒哒!夜幕降临,我的上进心告诉我该改简历了。我大刀阔斧地删减了我大量为银行营销工作设定的套路经历,却又惊奇地发现除了那些,我也没啥料子了,而且网申的时候我也只是简单的复制黏贴(根本没想过会进),也不好现在就造个会计师事务所经历出来(我不是那样的银)。于是,我按下撤销键,屁颠屁颠地拿着原件去打印了,再打印一份英文简历在床上背一背,结果在小说《兄弟》的漩涡里渐次沉沦,而那份英文简历到现在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1点入眠的结果是悲催的:
虽然睡过头了,但是我一点都不慌,边刷牙边洗脸,边走路边穿西装,起床十分钟后就在楼下找小黄车了。毫无悬念,一辆都没有,我一点都不慌,小跑奔向公交站,一辆番202刚好在眼前开走。我一点都不慌,等了漫长的十分钟等来了环线一,一路红灯也不慌,看到B25刚好开走也不慌。回想起之前在大学城北乘坐B25早班车的经历,那拥堵而成的肌肤之亲,体液交换实在令人难忘,我便起意到上一站星海学院上车,也许还有点呼吸的空间,然后小九九打得太响,一不小心就坐到了星海学院的上一站华师,对面又刚好开走一辆B25,我一点都不慌。等车的十几分钟内,我思绪泉涌,盯着华师公交站遍布的小黄车,好多没上锁,好想骑走回大学城北坐地铁算了,又开始在想我要怎么跟HR体现迟到的担当: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不过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出发才是。(没错,这又是套路)
终于上了B25,毫无悬念,就算在大学城北前两站上车,我也永远只有站着的份。插上耳机,不再去看时间,单曲循环着田馥甄的《寂寞寂寞就好》:还是原来那个我,不过流掉几公升泪所以变瘦,对着镜子我承诺,迟早我会换这张脸应对笑容……
我一点都不慌,哪怕奔波周折后还是被大学城北的人潮夺走了氧气。
我一点都不慌,车子龟速,发动机咿咿呀呀,甚似难产。
我一点都不慌,司机半途停车,换上来一个女司机。
我一点都不慌,在BRT专用车道都能发生塞车。
到达体育中心站,竟还有15分钟,妈祖显灵,以50米冲刺的速度搭上一辆APM,从妇儿中心出来后发现德勤邮件上的交通指引在逗我,哪里止50米可以走到越秀金融大厦,出来就发现自己处在大厦棋布的中心,长得都差不多,我一点都不慌,还是顺利找到了,匆忙地上了一辆电梯,尼玛只能上到23楼,急死宝宝了,再上一辆电梯,只能上到24楼。我一点都不慌,在那里遇到了一名同样坐错电梯的广外妹纸,在此要郑重批评越秀金融大厦电梯的鬼设计,十几辆电梯,只有一辆能到达我要的26楼。(我终于知道坐广发电梯的时候为什么会坐到26楼,堪称童年阴影)我和妹纸在24楼急得团团转,想下去电梯还打不开,要刷卡。我一点都不慌,看到一家公司在门口集合员工,貌似开早会,我就隔着玻璃门问最近的一个小哥有没有楼梯上去。不知道那个玻璃门隔音效果太好,还是小哥看不懂我的肢体语言,他一脸懵逼,手足无措。后来在同楼层的另一家公司的姐姐的帮忙下,终于爬上了隐藏极深的应急楼梯。一路开了不少防护门,最后堵在了德勤楼层的玻璃门,怎么叫开门都没人应。此时,HR早就应该到的电话来了。
“XXX同学,你在哪?”
“我在德勤。”
“没看到你。”
“我和另一个同学被困在楼梯了,麻烦来开开门。”
话音刚落,一个大叔刚好经过,瞥见了我无助的眼神。出来的那一刻,颇有地震灾区获救的重生感,走了几步,和HR相遇。
“快走,面试开始了。”
疾步迈向面试室,6个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求职者风光就位,我已经难以想象自己当时是什么鬼样子了。我一点也不慌,我是8号,妹纸是7号,又是最后发言的。
原来一开始是要在15分钟内写不少于150词的小作文,几百年没写作文了,真是个surprise。我一点都不慌,高中的底子还在,套路句式还记得一些,四六级能过也主要是靠写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作文题目是你怎么向妈妈解释云科技。写作是要有画面感的,当时我脑海里的画面就是一名少妇从储备室汗涔涔地拎出几条冬被,勤劳的中华妇女在阳光下晒着被子,拆洗风扇,再将风扇放进储备室。于是我就将云科技和storage room做几层类比,后面又把百度云,360云搬出来,噼里啪啦,胡说八道。环顾四周,发现我写得最多耶,虽然回想起来好像开头就拼错了几个单词,虚拟语气用得也怪怪的,但是我一点都不慌。
本想小作文结束后,可以休息片刻,去洗个脸,喝口水(起床到现在都没喝水,赏口水喝吧),怎知HR说群面马上开始,首先大家先进行一轮自我介绍。哇塞,五个研究生,暨大的好多,除了我和一个国际商务硕士都是会计审计专业的,英语还说得这么溜,各种我听不懂但是感觉好腻害的恭维话,我一点都不慌,到我了。
My name is Wu Zixu.(以下括号内容为我的心理活动:好像是Zixu Wu,死了,开口就说错?可是好像前面的人也是姓先讲,不管啦)You can call me Justin.I graduate from Guangdong University of Foreign Studies.(我还没毕业呢,应该说will graduate!)My major is Finance.(要不要说多多指教,please teach me?算了,不说了)Thank you!(完美的嘴角上扬,弧度微笑)
自我介绍完,hr立即发了8页纸全英材料,十分钟看完。哼,我一点都不慌,材料讲的是一个aircraft的航空租赁公司,从头到尾,里里外外都是问题,里面有几年的财务报表汇合对比,4个名字又长又臭的竞争者,4个名字和前面长得差不多的客户公司,一点宏观形势分析,还有讲一点公司管理层的撕逼和变动(原ceo和高层吵架,跑路了,竞争对手公司一个boss来跳槽当新ceo,可是和下面的人关系不好)。任务是给这家辣鸡公司提建议,降成本,升收益(我也记不清了,有一大段话都在讲小组任务是什么)。我做了很多笔记,然而一个都记不住。
天真的我以为每个人的材料真的完全不同,所以前面看得特别仔细(看进去马上又从脑子里跑出来了),因此当我翻到第七页,看到candidate4的时候,心头一震,痛并快乐着,我一点都不慌,两个经理就坐我旁边,我不能淡定得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观众一眼能看见。我边看着那两页才是我重点看的材料,边点头做笔记,假装自己很有体会的样纸。其实我看到第七页的一半就被打断了,马上进行讨论。1号到8号轮流分享自己的材料,1号和2号是一样的材料,1号说了,2号补充,类比下去完成分享过程。前面的人讲了很多,把前面我看过的通用材料的问题都讲了,我一点都不慌,眼看着马上就要轮到我和7号妹纸讲了,我得赶紧把自己的材料看完,可是经理离我这么近,我老低头,肯定被看穿我没看完材料,所以我又要演了,前面的人说的时候我就在开始保持微笑,含情看他一会儿,再低头看看材料,看久了再翻到前面,假装自己在核对伙伴的发言和材料内容,然后又翻到第七页第八页,再看会儿在发言的人,点点头,微微笑,抄抄7号妹纸的笔记,她好像在做什么模型,我也看不懂,但是我一点都不慌。终于轮到我讲了,原来7号妹纸也没完全看完,我就补充了一点东西,草草结束,这逼装得太累了。
接下来是讨论方案环节。这个环节我已经记不清了,大神们叽里呱啦的,每个人都好像自带着一个模型的思路,什么分内外部,3P,短期租赁,长期租赁咕噜咕噜听不懂,毕竟自己也没怎么看懂那份材料。我一点也不慌,我只是农民,思想很纯朴,就知道我和对面两个妹纸的问题都是需求,我这边主要是销售问题,客户不知道自己的需求量有多少,还老砍价,导致供应商也不知道aircraft需求量多少,还老延期完成任务。她那边似乎是市场问题,也是搞不清需求,老是来盘问我我们的材料究竟和她们有什么不同。宝宝心里苦,不想说。
然后大家又叽里呱啦的,乱糟糟的,这份材料确实角度太多,因为公司问题太多!我的头脑就在放空,想着能不能喝水,怎么大家都不喝水,也没人放水杯在上面,看看hr,面瘫鬼,再看看两个M,男的痘痘颇多,休想看穿我无知的眼神,女的还算清秀,双眉紧锁,在沉思着什么,妹纸还在做笔记,我就悄悄地抄着她的笔记,再对说话的人表示赞许一下。全程最大的贡献就是摆平了对面妹纸对我们的盘问,确定由我们的销售确定需求,反映给她们市场部,因为这个需求问题实在太严重,肯定是内部摆不定,所以可以考虑聘用一些专业的咨询公司通过专业手段来帮忙公司和客户搞清需求,然后他们就把我的建议总结为外部援助这种专业术语,6得我五体投地。
之后就是确定pre顺序啦,又是叽里呱啦的,各有各的逻辑线,好不容易听到了1号讲自己材料的风险,2号讲解决方案,这样递推下去,然后为了体现逻辑,我建议销售先讲,市场紧接,这样需求的反映就有一个由下到上的反映,(其实我就是想早点讲,早死早超生)大家好像同意了……我就和妹纸商量各自的负责部分,我把内容最多的部分给她,她担心我只有两个点可以讲,我说没关系,我自有打算。(我也没什么打算,就是想少说点,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
最后呢,1号讲背景和他们的会计系统陈旧等问题,按我的理解应该接下来是2号讲方案,然后我们7号8号上讲借助完善的反馈系统招聘训练客户经理,加强客户联系。然而,1号居然叫3号上去,当时大家都懵了,3号又叫5号,5号叫7号(这些号码不特指谁,总之两个号成组,小组有一个人负责出来讲风险),这样的pre顺序就变成了先讲各部门的风险,IT-市场-HR-销售,剩下的再讲各部门的解决方案,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尼玛我会变成总结者(他们说最后一个讲的顺便总结一下,我从来不做总结)!!!
我一点都不慌,抄妹纸的笔记也看不懂什么逻辑,自己偷偷再拿了一张纸,想认真地记下他们在说什么,结果听不懂。我一点都不慌,保持微笑,说完就拍拍手,向两个M尽力卖弄我的小酒窝。终于,6号叫我上去了,小心脏那个嘭嘭跳呦,不,我要微笑,很淡定地推开椅子,自信地走到台前,说了什么我都忘了,用了最多的词就是额呵~哇哦~说几句英语舌头还打结,Don’t push me say English!队友都在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辣鸡,跟你们说英语你们也听不懂。最后,简明扼要,Thanks for listening!人生最漫长的两分钟,我一点都不慌。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这个千年末位又是8个人最后一个M面的。我才不管,我终于可以喝水和说人话了。一番闲聊下来,感觉队友都是很腻害的人,研究生就不必说了,本科的有的准备出国,有的刚考完雅思,连7号妹纸都说如果考的都是英语,她的绩点就不止3.5,默默地心想如果不是因为英语,我的绩点就不止3.7,强行安慰了自己一波。面试的人陆陆续续出来,经理会亲自送人下楼,不让人和还没面试的交流,但是还是听到了一些面试过程很轻松,M很好人的评价。
最后,大家都走了,就剩我一个。
我一点都不慌地进去面试,是刚才面试的女M。她先让我自我介绍一下,幸好是中文,因为我英文的没准备,不然又要咿咿呀呀了。想着简历用的还是银行版的,还是用银行的自我介绍套路,中英夹杂地说一下自己的shining point(我看他们都好喜欢中英夹杂,就让我装逼装到底):优秀的学习能力,良好的leadership和解决问题能力,表达一下自己对数据分析的热爱,参加了几个数据分析项目,excel水平very good。最后吹一下德勤,是个国际化平台啊,能让我有一双洞察企业财务状况的火眼金睛啊,一生受用的财富啊,职场生涯最适合的展翅高峰啊~
没想到被她说喜欢数据分析可以考虑去投行券商,审计很少涉及数据分析,主要是对账什么的。妈呀五雷轰顶,审计这么无聊,我不爱你了。但是还是得套路一下:其实我做的数据分析工作更多的是做数据整理和审核,利用excel的数据透视表等功能做出一些图表,从图表中看出一些趋势,是比较初步的分析,希望通过审计加强自己的数据敏感度和商务意识。
然后主要就问我刚才在总结时候的表现(我就知道前面的嘘寒问暖都是为这个作铺垫!)说我讨论的时候还好,看得出我一直在寻求逻辑性,但是总结的时候没什么条理,口语怪怪的,问我是不是紧张啊,讨论过程中是不是有很多想法没表达出来啊。我还是诚恳地表示了自己确实是紧张,因为第一次总结,也是第一次外企面试,不熟悉流程,加上自己是8号,最后一个讲的,我要讲的都被别人讲了,大家讲的也有点乱,所以一直在思考怎么把大家的逻辑串起来,我的英语也确实不好,刚才你也听到了,我好几次舌头打结,然后我就问她能不能用中文跟她再说一遍,她同意了,我边说边在桌子上用手指画思维导图,噼里啪啦地套了一波,最后她给我的评价是你讲中文和讲英文的状态不一样哦。
接下来就问我按道理广外的英语pre不应该紧张啊,是你们的优势呀。死了,砸招牌了,好开心。我又诚恳地表示自己的英语一直不好,英语都被大学毁了,马上转口都是我堕落,不好好学英语,我对不起广外。刚才的确是紧张了,所以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条理,但是里面确实是有逻辑的。然后她再问了我对担任这份工作的优劣势。我就回答了我的优点是有很强的主动学习能力,自学ps,pr,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熬夜做出令人满意的视频,反正就是STAR原则一波。她说这个主动学习能力确实很重要,特别作为A1新人,你必须主动学习,提高自己,所以大家以后面四大可以回答这个优点。缺点呢,是我有点像老友记的莫妮卡(看过的美剧不能丢),有点小洁癖,有点强迫症,交给我的任务我会马上完成,桌面一直是干干净净的,小时候的暑假作业通常是当晚就完成,洗澡的时候要先刷一下厕所,初中没近视的时候看到地上有头发我就要捡起来,周末都要洗鞋,拖地,不过我现在好多了,大学四年宿舍的卫生都是我打扫的,部长给我的任务我都是第一个完成的,讲到这里,觉得有点过了,会吓到人家的,所以微笑一下,告诉她我要学会放松自己,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最后自然就是问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她?第一个问题就是套路,您觉得我如果有幸进入德勤工作,在审计工作上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女M也很套路,回答我你最大的困难就是没有会计师事务所经验,上手的时候比较难,不过你刚才说你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这点很重要...巴拉巴拉的,根本不是我心里想要的答案,没有经验我寒假可以去内资所实习,而且说好的不限专业呢,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问她问题,要虚心聆听教诲,啧啧称是。接下来的问题我就不套路了,直接问我觉得自己最大的困难:您觉得像我这种读写能力很强,听说能力一般的,会对以后的工作有什么影响?她倒吸了一口气,恐怕我是第一个问她这么不套路的问题,最后回答我说读写能力好,让你写个邮件自然没问题,可是我们是外企,要和外国客户交流,如果你听说能力不好,听不懂客户的需求,也表达不出自己的想法,那就不太好了,希望你能加强对听说能力的锤炼,我觉得你各方面都挺优秀的,这点真的要加强。
面试结束,我心里也大概有数了。按套路说声谢谢就可以走了,我跟她说了一声拜拜,那是一声最真挚的告别。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
离开的时候已经12点多,队友们也早就离开了。下午的面试者也已经提前来了,在热烈地和自己的队友寒暄,我插上耳机,拔掉领带,单曲循环A-LIN的《给我一个理由忘记》,静静地离开,回程顺畅地无以言表,一到站就有车来,还有座位坐,到大学城还有没上锁的小黄车,整个回程花不到一个钟头。我知道,那是妈祖的暗示。
有一种最灿烂的爱叫错过。我对德勤爱得炽烈,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