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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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遛狗的陈可恩,突然接到一通陌生的电话。去往北京最快的一班飞机,在两个小时以后,为了赶上这趟航班,陈可恩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身份证就出门了。

从深圳飞往北京虽说只需要短短的三个小时,但是再加上等候的时间就不免让人觉得这飞机飞得还是不够快。陈可恩被那通电话弄得心烦意乱急着赶到北京,所以,当陈可恩听到航班延误的消息时,他气得想把手中的飞机票撕掉,重新再买一张最快的飞机。庞大的等候室里有无数旅客停留在这里,陈可恩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如果换作平常,陈可恩或许会跑过去与其他旅客说说话,从他们的口中获得他想要的那种故事,然后把它们融入到他的第二部小说去。但他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因为那通陌生的电话告诉他:“乔燕生病了,快点来一趟医院。”

飞机误点了很长时间,当陈可恩踏上飞机时黑夜已悄悄降临将人们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空姐礼貌又不失礼节的微笑,没能化解陈可恩脸上一丁点阴霾。就连他因惧怕晕机而提出不合理的换座请求被一位友善的乘客爽快地答应时,他也没能露出脸上那一丝丝微笑。他只是机械地坐在座位上,望着地面那少许的灯光。电话里告诉他的那个消息,肯定是假的。因为他问了好几个关于沈乔燕信息的问题,那个人都回答不上。那个人只作了个简短的介绍说她叫温柔雪,是沈乔燕在印度的一个同事,然后她就再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自己的信息。

与沈乔燕煲电话粥时,沈乔燕好像提到过这个女孩。不过,在他的印象之中,沈乔燕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因为温柔雪比她更招学生的喜欢。所以,陈可恩把那通电话当作温柔雪的一个恶作剧。沈乔燕她才不会生什么病呢。她的身子虽然有点弱,但她骨子里却蕴含着强大的力量,更别说她的毅力还那么惊人。就算真有什么病魔出现,她也是能战胜的。估计那个温柔雪是因为后来抢不过学生对沈乔燕的喜爱,所以才出此下策想骗他过去,好让他移情别恋爱上温柔雪,从而达到报复沈乔燕的那个目的。

“对,一定是这样的。”陈可恩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合上了疲惫的眼睛,想象到了北京以后一定要和沈乔燕去“赏花赏月赏桂香”之后他才肯回去。

下了飞机以后,陈可恩按照电话里的提示,在人群中注意到了那位身穿白色毛衣、戴着粉红色帽子的温柔雪。陈可恩来得由于太匆忙,他忘记了要查今天北京的气温有多高,所以他站在出站口瑟瑟发抖。温柔雪上前只问了一句:“你是陈可恩吗?”见他点了点头,温柔雪便将自己的外套裹在陈可恩的身上。这进一步加剧了陈可恩对她的猜测,他怀疑温柔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想给他留个好印象,而不是因为他穿得确实过于单薄。

记得有一次谈论到温柔雪之时,沈乔燕只说温柔雪长得没她漂亮就一句话带过了。然而,当陈可恩悄悄打量这位正在路边拦士的的女教师时,他发现从侧面开过去温柔雪那双迷花鹿般的眼睛很漂亮,而且她的胸比沈乔燕还要大得多,简直就像个诱人的水蜜桃。

“你把地址给我,我叫滴滴打车吧?这样更快!”见她拦的士拦了半天也没有拦到,陈可恩说道。

一听到“更快”的字眼温柔雪便立刻说:“好,你叫。我把地址发给你。”

就这样,陈可恩顺理成章加到了温柔雪的微信。通过观看她的朋友圈,陈可恩发现她还真的是一个特别招学生喜欢的老师。因为上面有很多她与学生搞怪的照片。而且,这些照片看上去无不让人觉得学生是因为真心喜欢她才愿意摆出那么尴尬的姿势。

一辆价值七十万的宝马从他们的前面缓缓开了过来。上车之后,他们两个分别坐在后座的左右两端。司机也不说话,只管开他的车。本来陈可恩是想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的。因为他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温柔雪的恶作剧。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温柔雪竟然比他先开了这个口。

“我叫你……可恩。”温柔雪小小声地说,“你不会介意吧?”

“这么快......就叫这么亲密的昵称,这发展的速度有点快啊。”陈可恩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嘴上却说:“当然不介意,你喜欢就好。”

“乔燕,跟我说过很多关于你的事。之前,我就想着能不能见见沈乔燕心目中的那个大诗人。如果我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见面,那该有多好呀?”

“大诗人?哈哈哈!没想到我在她心目中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她之前一直管我叫大坏蛋,还喜欢掐我的耳朵。等会见面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戏弄她一次不可,哈哈哈……”

听陈可恩这么说,温柔雪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她脸上又露出那种略带痛苦的神情。不过,这一点陈可恩他倒没有发现,因为他正盯着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服。在来之前他刚好在家附近遛狗,所以衣服穿得比较随意,也没有去在意什么。可现在却因为有一位年轻貌美的女教师坐在他旁边,他对此就感到非常关心了。不过,即使他非常不乐意让别人看见自己穿着一件破了洞的裤子和一件含有污垢的上衣。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实在太明显了。温柔雪应该早就看见了。所以,当温柔雪与他对视时陈可恩尴尬地笑了笑,想借此掩饰自己的窘迫。然而,与陈可恩不同的是,温柔雪的内心此时正承受着来自地狱的折磨。温柔雪本来想着让自己多受点罪,晚一点再把实情说出来。可是,如果她现在不说,以后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了。到那时,她一定会恨死自己,恨自己当初与陈可恩一同前往医院时,她没能及时把实情说出来。

温柔雪说:“乔燕,她……”

“她怎么了?”陈可恩屏住呼吸,生怕听到什么坏消息。

当他胆怯的目光与她相遇时,温柔雪突然难为情地低下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陈可恩说关于沈乔燕的事。她希望陈可恩不要睁那么大的眼睛盯着她看,因为这让她实在太难开那个口了。然而,当汽车经过路灯时那闪过的印花出现在温柔雪的脸上,陈可恩在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刚才怎么能对这么善良的女孩有那种龌蹉的念头呢?其实,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在看到性感的美女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他们的脑海中都会掠过一种“想入非非”的念头。而且,事后他们总会对自己这样说:“男人,色一点很正常的嘛,要不然人类怎么繁衍后代呢。”

不过,陈可恩却无法接受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以此来原谅他刚才不忠的行为。他讨厌,此时的自己。实际上,他把自己刚才那龌龊的念头看作是对沈乔燕精神上的出轨。这种可是比现实出轨更为严重的行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在现实中,出轨需要两个人的配合。除此之外,两个人还需要以违背道德底线为前提,才能获得那短暂又刺激的快乐。但是,精神上的出轨它只需要一个人就能进行。这种在不违背道德底线的前提所犯下的罪过更令人觉得恶心。所以,陈可恩马上在心里对沈乔燕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接着陈可恩注意到,温柔雪她脸上的神情发生了一系列神奇的变化。她眼睛里那种充满愧疚的神情消失了一大部分。平时那种温和、善解人意的眼神又逐渐浮现了出来。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很快,她脸部又被愧疚占据了所有的情绪。陈可恩知道,这是一般人在回忆往事时脸部表情从歉意到痛苦,最后再回归愧疚的整个过程。之后,温柔雪她停止了这一系列的变化,脸上浮现出一种愿意接受史上最严酷的惩罚的神情。陈可恩知道,温柔雪已经做好了要把全部实情说出来的准备。可是,他还没准备好呢。不过,就算陈可恩现在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温柔雪已经张开了口,把那件可怕的事情的整个经过说了出来。

“都怪我,我不该带着埃拉到后山去玩的。”她说,“我……我应该听乔燕的话,不要惯着他。可谁知道去捉蛐蛐会发生那样的事。乔燕她应该把我放下,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等死。”温柔雪带着歉意说:“埃拉,在看到我被蛇咬伤之后,他就跑去把乔燕找来了。当时我神志不清,是乔燕她帮我把毒吸了出来。”

“被蛇咬伤?”陈可恩连忙问道。见温柔雪点了点头,他心里就在想:“只是被蛇咬?那就好,那就好。她刚才都快我吓死了,我还以为沈乔燕她要死了呢。幸好她没事,幸好她没事。”

在陈可恩准备把心放下来时,温柔雪又爆出了另外可怕的一件事。她说:“后来,有几个男生把我们送去了医院。医生替我们清理了伤口。校长建议我们留下来观察几天,以免毒素没有清洗干净。要怪都怪我,没看清蛇长什么样。要不然我们也不用留在医院里观察。”说着,温柔雪便流下了白花花的眼泪。陈可恩本来想上去安慰一下她来着,可一想到等会就要见沈乔燕了。他就觉得暂时还是不要与其他女生有什么暧昧的举动比较好,以免等会想跟沈乔燕解释都解释不清楚。所以,陈可恩决定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什么也不做。她继续说:“我们在医院待了两天,期间医院来了一个奇怪的病人,所有医生都被惊动了。我劝乔燕不要去看,那没什么出奇的,可她就是想去看看。我……我当时应该拼了命也要把她拦下来。”

“一个奇怪的病人,他能有多奇怪?”陈可恩问。

“我不知道,我……当时我没放在心上,以为那只是一个奇怪的病人。谁知回去不久之后,乔燕她就感到有些不舒服。第一开始她只是呕吐,谁也没想到后来变成了头痛。我们都以为她只是发高烧过几天就没事了。所以,请医生开了些退烧的药。谁知这药一点作用都没有,乔燕她越来越不舒服。当我将毛巾重新敷在乔燕她额头上时,我已明显地感觉到她说话有些混乱。这时,我才意识到事情可能不是发烧那么简单。所以,我跑去医院询问了一下大夫。就在我准备听从医生的嘱咐打消那个可怕的念头时,我在走廊上听到护士她们说,上周那个惊动所有医生的病人已被确认得了尼帕病毒。回去之后,我去查了查关于这种病毒的症状的描述,与乔燕的实际情况有点像。可我不知道该向谁说。”

“尼帕病毒?那是什么东西,你快说!”陈可恩双眼怒放精光大声叫道,吓得司机来了个急刹车。

“是……是……一种新型的病毒,关于它的信息很少。我知道的,也不多。”见司机惊魂未定,温柔雪连忙向前探出个头对司机说了声抱歉,之后她才转身对陈可恩继续说,“看着乔燕越来越痛苦,我怕……自己再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所以,我把那个大胆的推测告诉了乔燕。她捂着脸想了半天,也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很不甘心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那天晚上,她抓着我的手说:‘快,去把我的手机拿过来。’于是,我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她把自己的情况跟她的教授说了。谢天谢地,教授替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以医学研究的名义,最终把她送回了北京接受治疗。”

“呵?原来人还可以这样说话!”陈可恩愤怒地想着,“沈乔燕当时经历的痛苦,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有提到。”

在这一刹那间他想起了沈乔燕,用书本遮着自己半边的脸,露出那笑盈盈的样子,便突然哭了起来。他恨自己没能及时出现在沈乔燕的身边,陪她一起战胜病魔。温柔雪伸出一条手想搂着他,以示安慰,可是他却避开了,什么话也没有说。

汽车,慢吞吞地在越来越拥挤的马路上行驶,有时还得被迫地停下来非要等上个三四分钟才能继续前进。这时,焦躁不安的陈可恩丝毫不体谅司机的难处,他尖酸刻薄地说:“师傅,你买的这是什么破车?信不信我骑单车跑得都比你快!”当时,司机抓住车盘倒吸一口气,硬是没有发火。在北京生活的压力太大了,绝非常人所能承受的。他在嘀嘀打车上的评分已经不能再低了。乘客如果给他一次差评,那他需要跑十几趟车才能补回来。他的评分要是低过4点8分,系统就不会优先给他派单。没有足够的单,他就还不起车贷和房贷。到那时,他的烦恼远比这位乘客的尖酸刻薄来得更痛苦。所以,能忍一下的事情他就选择忍一下。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悲伤的味道,如果不想窒息而亡的话,那就必须把它吸到肺里。陈可恩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抱歉,但是他并没有对司机说什么。因为他突然回想起第一次与沈乔燕相遇的画面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每次想起他们俩相遇的场景,陈可恩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明白沈乔燕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他。当沈乔燕千里迢迢跑过来亲口告诉他她愿意跟他在一起时,陈可恩简直就想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发誓说,以后的每一天他一定都会对她非常非常的好。

说实话,与沈乔燕争辩的那个晚上,陈可恩就已经被她的思辨能力给征服了,再也不想离开像她这么优秀的女孩。当时,他已感受到沈乔燕所拥有的智慧,绝非他所能超越的。而且,沈乔燕在书信中流露出的那种随心情写字的语气,也是他无法做不到的。因为他对自己写出来的字不修改过十几次,他是不会拿出来见人的。他回想起与沈乔燕煲电话粥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整个世界都充满她那柔情似水的声音。

“她现在怎么样了?”陈可恩问。

“她目前在接受新药的治疗,”温柔雪说,“医生说活下来的概率有百分之五十,很高。”

听到这个数字,陈可恩的腰就像泄了气一样弯了下去,他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什么话也不想多说。陈可恩觉得这百分之五十一定是个被夸大了的数。人们在遇到死亡医生时总喜欢把希望放得更大一些,以安抚自己那颗忐忑不安的内心。这就是人性啊。

汽车内的空气安静了下来,好像头上有一块真空领地笼罩着他们似的。除了司机轻轻换挡的声音有时划过这片天地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温柔雪她希望陈可恩说点什么。就算陈可恩说世界上最难听的话,她也能接受得了。可是,看他现在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也不会出什么声了。温柔雪在自己的脑海当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能安抚自己的言语。她悔恨自己不是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明明是她自己犯下的错,为什么沈乔燕要替她承担痛苦?每次看见沈乔燕躺在床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她就想折磨自己,甚至是怀着一种诅咒自己不得好死的语气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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