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几句话
本文截稿之时,并未采访到李海鹏本人,事实部分经由相关报道,出处可考。引用话语来源于其公众号“李海鹏”中的文章,及其在公开采访中所发表的言论。
——编者按
2010年之前,李海鹏是个“写特稿”的记者,偶尔也会写专栏,2010年到2012年,他是个作家,现在他在《时尚先生》,做全线产品出品人和杂志总编辑。
2014年2月18日,李海鹏开通了个人同名公众号,会写杂文、散文、或者与读者逗乐子,从偶尔跳票到习惯性跳票,李海鹏说,“公号能带来关注度,关注度满足不了我。我只想要我自己够好。”
01.习惯断更的自媒体人
不论什么时候打开李海鹏的公众号,似乎都有一种爽快感,这种感觉一是来源于他在文中露出的那股傲气,粉丝称之为“令人着迷的姿态”,从他“瞎写”的每篇文章中,都可以明显地察觉到这种“矫情”,“又让人爱不释手。”
另一方面则源于他的懒散,2016年堪堪过了一半,李海鹏这一年只推了两篇文章,最新的一篇时间停留在4月20日。(目前更新到6月6日,在本文统计之后,李海鹏又推送了一篇)
公众号于他,只不过是他无数不关心的事物之一,属于“偶然想起”的那一部分。
2014年2月18日,李海鹏推送了他同名公众号“李海鹏”的第一篇文章,不过按照内容与长度,只也能算一则消息:“OK,测试一下。剥个菠萝蜜呀,剥个菠萝蜜,剥个菠萝蜜秘密。”此后他以每日一篇的频率推了半个月。
李海鹏说,自己开公众号是为了戒懒,“懒要是能戒了,那还得了吗?”他的新鲜劲持续到2014年4月3日开始出现消退的迹象。
那是他所写第二十五个文本,起初的每次推送,他总会保持这样的格式:这是李海鹏的微信订阅号,内容均为原创。可点击标题下方“李海鹏”订阅,已发至第N个文本。蓝色,十五号字,加粗,放在一张图下方。那时候在公众号里,他倒像一个初入媒体行业的实习生,边边角角都尽力去规范。
然而就在这篇文章推送之前,他已经有近半个月的时间没在公众号出现。那段时间,他正在连载一篇早于2001年写过的“东西”,叫《做天才》。李海鹏称其为:“也不是个正经东西,跟这个微信一样,认真的成分有,终究是玩的。”
《做天才》是他童年到青年自传的一部分,讲述了在东北,沈阳,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些人或事情,一共八小节。3月19日,《做天才》系列更新到第七节,文末他用同样的蓝色,15号字,粗体,写到:“这是《做天才》的倒数第二篇,明天连载结束。晚安。”
这一晚对于李海鹏来说,漫长到“3月19日入眠,便再未醒来”。
也许在推送第25个文本之前,你希望他跳票,等待那些心爱的粉丝对他口诛笔伐。但过了十多天,他一直没再更,你又有些惶恐,想着能再多写一点多好。
直到4月3日露面,李海鹏说,他不承认自己会烂尾。而面对跳票的事实,他劝读者,“诸位当做必须接受的事实去接受好了。”
他将此归咎于“兴味索然”,理由是公众号订阅数已经超过了一万。这一个月,他表现得像是一个大学生,在经历了大一的懵懂期后,大二就对已经失去新鲜感的学校产生了厌倦,25天的不间断推送,将这个公众号的“实习生”磨成了老油条。他说“公号能带来关注度,关注度满足不了我。我只想要我自己够好。”
至此,李海鹏开始了“习惯性”断更,少到3到5天,多到十天半个月,目前最长的断更便是2016年新年伊始,第一篇推送时间是4月19日,最后一篇则是4月20日。(本文统计之后,李海鹏于6月6日又推送了一篇)
2016年6月6日19点半,李海鹏再一次出现在阔别已久的公众号中,当天推送的文章是《既然你妹想到我会更新》,“新世相”的张伟留言道:“我们都是经历过高中然后幸存下来的人。”
刚建号那会,李海鹏想给它起“铁皮枪”这个名字。他小时候有那么一把,把石子打向玻璃时火力十足。他觉得文学有时是圣殿,有时又是个玩具,或许也可以起名叫“涡轮”之类的。
这些充满着冷冰冰的色彩的词汇源于20世界80年代到90年代的超现实主义,在他的记忆中,那是骇人的,可怕的,任何潮流都无法比拟的。
不论是“樱花街”、“寂静之声”(他曾经博客的名称)这样满载文艺气息的名字,或是“不一样”(源于他的口头禅:“你们会一次又一次发现,我和他们不一样”)这样带有强烈个人特征的词汇,最终都抵不过“李海鹏”三个字的无聊和他的“载浮载沉”,那是一个“缺乏个性的家伙的名字。”
他把微信公众号看做一个玩的地方,似乎一开始就不打算去“认真”对待,他说会去写短故事、奇怪的、吸血鬼的、书评、诗、几段话剧、自由的、出格的、有劲的东西,“什么都会写一些。”他在说这句话的之前,还说过“争取每天都写点”。不过如今看来,他能“争取”到的确实有点少了。
就在初期,连着半个月写公众号的那段时间,他称自己找回了时隔12年的“顺手”的感觉,他形容说,就像是四月份完达山的小熊,气温和煦带来的欢喜。
2016年4月20日,李海鹏在断更了4个月之久后鲜有地连更两天, 最后一篇题为《三百年去来》,讲述了2010年自己因姥姥病重而回到张村后引发的回忆,曾发表于《纽约时报中文网》。
而早在2014年2月24号,刚建立公众号的第六天,这篇文章就出现了当天的推送中,截至目前,阅读量为878。两年后的2016年,断更四个月之后,李海鹏新壶装陈酒,篇首新增了自己写此文的始末,将原文贴出来,此时,公众号已获得原创标,开通了评论功能,阅读量达到12833。
显然四个月的断更并未致他的公众号落到“人走茶凉”的地步。而众读者在当天的留言也显示出对李海鹏“鲜有更文”的受宠若惊。
读者“冷火”留言说:“看来今天天气很好啊鹏总。”(此话源于李海鹏曾表示自己在好天气更文的概率会增加70%),而读者“落雪飞梦”则惊讶地表示今天的更文是福利,“关注了四个月,终于有篇正式的文章出现了。”读者“YY”显然对李海鹏充满了喜爱和崇拜,“我看都没看就打赏了, 因为我迟早会看,而且肯定好看。”
更多的读者直言不讳对李海鹏的喜爱,“四个月更新一篇也爱,一天一更也爱。”
02.最多的是瞧不起面瓜
李海鹏在公众号的认证资料显示:李海鹏,作家,已出版《佛祖在一号线》,《大地孤独闪光》,《晚来寂静》等作品。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除了作家,他还是个媒体人,而且是个资深媒体人。
网评:
《晚来寂静》是一部关于灵魂的小说,时代记录者李海鹏的首部虚构作品。 小说采用类似奏鸣曲般的叙述方式,以多条次要线索缠绕主要线索推进,在结构、节奏、情节上做迂缓的变化。
总体而言,这是一部基于现实生活的、讲述人物的内在经验而非外在命运的小说。
1972年出生的李海鹏,于辽宁大学毕业后七八年的时间混迹在沈阳当地一家少年杂志,而后历经《足球周刊》,《体坛周报》等多家媒体,而立之年一度饿得买块饼吃的钱都没有。
2002年10月李海鹏正式进入《南方周末》。在《我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中,李海鹏说:“此后近3年的时间里,在工作上经历了3个完全不同的阶段。”
在2003年6月之前,李海鹏隶属于负责“城市版”报道的专题部,“当时这个版块在报社内部受到同事们的轻视”,同年10月份,李海鹏所负责的一篇“城市地理”获评佳作,也成了“城市版”第一篇佳作。之后杨瑞春调任专题部主任,“整个报纸取得了精神气质上的和谐”,直至2004年6月,成为了李海鹏“最富热情”的一段时间。
2004年6月至当年年终,由于自身情绪影响,工作量下降,李海鹏度过了最低迷的时光。
2005年,李海鹏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我更愿意以一种职业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工作”,在工作量上恢复了自己“高峰”时期的水平。
对于“南方周末”的李海鹏,更多人想起的是2003的获得“杰出特稿”奖的《举重冠军之死》。“在特稿写作方面做出了开创性的成绩,为纸媒报道开拓出新的空间”成为李海鹏在《南方周末》甚至生个新闻领域最大的功誉。
其后在调查性报道、解释性报道等领域,有机地把调查能力和理解能力结合于一体,进行了非常具有个性和品质追求的实践。
作为职业新闻人,李海鹏认为,公众利益、思想自由和民智提升是新闻报道的最终目的。在价值观方面,他服膺于《南方周末》的精神传统;在技术手段方面,又是《南方周末》创新进步的主力实践者之一。
李海鹏对这些赞誉并不推却,表现得理所应得,与同事聊天时,李海鹏断言:“也许要再过几年,《南方周末》才能看清“特稿”对它的贡献。它的经验会在相当程度上帮助《南方周末》在未来几年中保持同行业中的领先地位。”
2008年,作为《南方周末》资深记者的李海鹏处在最负盛名的时刻,“拥有着新闻记者所能拥有的全部辉煌——《南方周末》曾在复旦大学为他召开新闻作品研讨会;他的特稿之于新闻业的意义,多名专家曾给出极高评价;他被称为中国新闻业最佳特稿作者、不世出的记者、时代记录者……”,却选择了全身而退。
李海鹏在在一次采访说谈及离开的原因,“长期在一个环境工作,人会不自觉的变得畸形、缺乏变化,有时候你需要职业成就感,可能就需要更新的平台。”
2009年,李海鹏加入《智族GQ》,显然他对自己的这段经历没什么好谈的,只给了一个简短的“略”字,而众人也对此毫不在意,他们更看重在之后的两年中,他以作家的身份带给这个世界的思考。
2010年,GQ年度专栏作家李海鹏。
2012年,李海鹏以《人物》杂志主编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媒体领域。较之《南方周末》,“没前途的”《人物》在他眼中成了无足轻重甚至不屑一提的经历,“在我的生命中,《人物》只占有一丢丢的位置,不比一颗纽扣更大。《南方周末》占邮票大”。
离开《南方周末》时,李海鹏说《南方周末》之于他,就像阿森纳之于罗伯特·皮雷。“我们之间还有一种精神气质上的匹配。”
而在《人物》,李海鹏则是抱着“随时要走”的心态,“没有投入什么心血”,尽管如此,他仍一月至少要“睡在办公室五天”。对于这段经历,李海鹏不吝对自己的称赞,“我,一个不能忍受这本杂志如此之低劣乃至丢了我脸面的人,才是让这本杂志活下来的人,才是音乐家,让它开口唱歌,才是让它枯萎的纸条上绽出樱花的热力。”
2014年,李海鹏从长安街南到了长安街北,离开《人物》去了《时尚先生》,年近不惑的他开始踏足时尚圈。
2015年9月,《时尚先生Esquire》的主编李海鹏,在这每年一度的“九月刊大战”,出其不意地放了一个大招,给读者悉数奉上12个封面,专访了今日世界12位文学、电影、建筑、艺术大师,其中还包括最具大众知名度的保罗.麦卡特尼和大卫.芬奇。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当月,2014年5月8日,李海鹏在公众号第二次漫长的断更(一个月)之后,推送了他的第27个文本——《换了个频道》。格式上,他也抛却了此前一直惯用的蓝字,粗体,“这是李海鹏第n个文本……”的格式,从公众号“大一新生”荣升到“大二”。文中提及自己换工作的事情,并表示这是他做的最后一分媒体工作。
2014年年末,李海鹏回顾自己的媒体生涯,总结道:
2002年,体坛周报,瞧不起没文化的人。
2003年,南方周末,瞧不起别的媒体的人。
2004年,南方周末,瞧不起面瓜。
2005年,南方周末,瞧不起面瓜。
2006年,南方周末,瞧不起面瓜。
2007年,南方周末,瞧不起面瓜。
2008年,南方周末,瞧不起别的做地震报道的媒体的人。
2009年,智族GQ,略。
2010年,写小说,瞧不起别的写小说的。
2011年,写小说,瞧不起别的写小说的。
2012年,人物杂志,瞧不起面瓜。
2013年,人物杂志,瞧不起别的媒体的人。
2014年,时尚先生Esquire,瞧不起面瓜。(李海鹏解释傻人叫傻瓜,面人叫面瓜。面即磨磨唧唧,软糯。)
有粉丝戏称李海鹏:“中国有一半的女记者想要嫁给他,还有一半的非他不嫁”。
03.文学就是高山大海
在新闻领域有着卓越成就的李海鹏对自己的这份专业并不感冒,“总的来说,我在这一行里发挥出了30%的能力。在某些瞬间我会发挥到110%,但那只是在体力上。”
每当遇到文学与媒体孰轻孰重的问题是,李海鹏总不假思索地选择文学。“在我所有的知识当中,90%属于文学,9%不属于文学但来自文学。剩下的,从人存在原理到新闻体例,只占1%,靠这1%我早饿死了,我能活到现在靠的都是文学的帮忙。”
为何重要?李海鹏说:“因为我见过好的文学,所以知道文学就是高山大海。”
论起来,李海鹏做这行不过是因为喜欢文学,可对自己能否当个好作家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懵懂入了媒体这行,入了之后又做得不错,渐渐有了偏执。
2004年,李海鹏以yasocool为ID在博客上写了很多顽皮不羁的文章,彼时博客方兴未艾,媒体人士是主力军,但他的博客,连同事们都不知道,终于有天被同事偶然发现了,诧异得不得了,于是他写了篇题为《千万不要在自家的阳台上露咪咪》的博文,就冒一股青烟,消失了。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开始在博客上写书评,褒贬很鲜明,甚至霸道无比,但不久后书评也停掉了。他的博客始终读者不多,但他的很多篇博文很多人至今记得。
来源《李海鹏:从“南周一支笔”到百分百小说家》新青年@长春
而在20年前,李海鹏是个不折不扣的校园诗人。早年认识他的伊险峰回忆,李海鹏长得“又瘦又白”,“透着股神经质的劲头”,同学们不待见他,叫他“写诗的”,当时这不是一个很受尊重的称呼。
李海鹏也不只一次提及自己写诗的经历。那会刚入大学,加入了诗社,偶然一次,学长发现了他写诗的小本,上面是他高中时代的诗,还有一点画,每首诗下面都有一个书名,艾略特,赛弗里斯,雪莱,海子。“这些诗都是我的,但是我署别人的名,确切的描述:我不愿意让高中那些同学知道这些玩意是我写的,原因是我不准备对他们解释什么,一个天才只创造,不解释,跟上帝创造世界的态度一样。”
这一切的根源可以追溯到他的童年时代,处在东北的张村,被定义为知识份子的母亲。李海鹏戏谑地称自己的“作家”理想与母亲离不开, “我妈是个入迷的古典文学读者,视力变差后才停下来。是因为她是个典型的作家母亲我才不得不当上了写作者”。在那个落后的年代,她母亲的特立独行与这个村落显得格格不入:即便收入菲薄,也订阅报纸。“她是家族中科学,文艺,教育方面的专家。”
即便如此,母亲仍对他当“作家”这条路充满了疑虑:她认为作家是凄惨的,没有什么好结局的,而李海鹏却充满了作为一个天才的自觉,宁愿一辈子的孤苦与困厄,只愿有一部作品,让人记得他曾经活过。他将成功与失败比作星空与电视机雪花(没有节目)之间的差别。
李海鹏如愿以偿,2010年离开《智族GQ》之后,在2012年进入《人物》之前,他的专栏文集《佛祖在一号线》面世。在那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写作颇具艺术性小说的念头,日复一日,颇为妖魅,似歌声在耳畔昼夜不歇。”
《佛祖在一号线》是李海鹏在《第一财经周刊》、《南方周末》和《智族GQ》上的专栏集结。涉及社会、经济、文化、生活的时评和杂文。
李海鹏似乎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孤傲,在称呼这件事上,除了“鹏总”,还有另一个值得玩味的“佛祖”,正如他的公众号ID为“fozuli”般。李海鹏自己解释“佛祖35岁悟道,恐怕还没有我早呢。” 在他能够开着自己的车疾驰于长安街之前的一段时间,他的工作场所就在长安街,地底是一号线。
在用《佛祖在一号线》给自己的专栏生涯画了一个句号后,李海鹏便“永久地不再写专栏”了。
而后,他以《晚来寂静》来圆自己在13年前、26岁时候的一个梦:一个读高一的男孩背靠在铁路桥上的栏杆上,火车驶近,桥面隐约震颤起来。那段时间他对这种震颤着迷,总去那桥上。他对这个世界不习惯,茫然,想走,无处去。
有人说,他在这个时候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笨重和紧张,《晚来寂静》的自序中,笔法隆重,意象繁密,失去了所有的幽默感。《佛祖在一号线》十万的销售量给他带来的不只是信心,也有压力。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调,一句话一句话地改,非要改到“淙淙作响”,以致晨昏颠倒,心力交瘁,在还差14万字时他完全写不下去了,草草收尾,临到出版前又砍掉了2万字,最终以销售5万册的结局收场,随后便进入了《人物》杂志。
在李海鹏的公众号介绍栏中写着这么一句话:春冈桥头火绒草,佛焰苞畔美人蕉。读者在微博上询问他是什么意思,李海鹏以其惯用的幽默方式解读道:“就是有个桥,桥头长着火绒草,有棵佛焰花在打骨朵,它旁边长了棵美人蕉。”
而如今,早已于商业讲和的他,只想做一个好“产品”,对杂志而言“条件不足”的《人物》不能满足他,离开无可厚非,而面对一百三十多页广告的《时尚先生》,李海鹏则表示,内容好坏已经不重要了。“理想是需要商业支撑才可以的,没有这个肯定是要折的。”
《晚来寂静》的序言中,李海鹏说:“倘若不是作为一个作家死去,我的一生将毫无意义。”
04.我可以接受世界是寒冷的
相对在文字上野马般的奔驰,在现实生活中,李海鹏尽管“算不上羞怯,但还是比较沉默,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温文有礼。”
他坦言,自己对东北并不亲近,对北京也不熟悉,出差异地自然也有陌生感,多美的地方也没有想久留,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家乡,他的家乡就是张书桌。
李海鹏说自己一直有着一种感觉,从他享受西伯利亚的一切开始,仿佛他的家乡就在那里。在一次从西班牙飞回的航班上,李海鹏半夜醒来,他就盯着那个地方莫名地出神,好像自己确实在那里生活过。人烟稀少而快乐,孤独而不难过,与世隔绝却让人平静。
李海鹏在《长日孤独的城市——沈阳人的性格、文化、生活和希望》中说:“对政治与权利的漠然,满族、朝鲜族烈性性格的渲染,移民心态的含混,甚至在周边的辽南、辽西等地区盛行的巫婆、狐仙的萨满传统的侵淫,造就了沈阳复杂、守旧而孤独的民间文化。每次革命与哗变的不参与,实际上一方面表明缺乏求得荣华的欲望,另一方面也表现出思维陈旧,只能是除了现世生活之外别无立场。”
他对东北的记忆只停留在张村,不甚亲密的父系亲族,亲密的母系亲族,以及他唯一“想从其笔下窃取素材”的东北作家——萧红。“因为她的文字实在是勇敢坦率令人不安,足以让我遇见自己迟早也会像别人一样背叛她。”
他说:“我是在一个蔑视失败者、缺乏怜悯心 的文化中长大的,我可以接受世界是寒冷的。”
他厌恶东北式的“兄弟情节”,到处攀关系,与周遭一切都显示出与生俱来的叛逆,这种叛逆来源于“父系所代表的血脉”。
如今,李海鹏可以尽情地开着车做一个“暴雨急行者”,开车,长安街,时尚大厦。
李海鹏表示,在一个完美的,修养不必太好的世界里,他会只干三件事,踢球,写作,在音乐会上蜷成球睡会。
他从充满着“优雅,文气,安静”的西边搬到了“微妙的”东边,新装了房子,足够的空间是有了,时间却越来越少,此刻,他已年过不惑。
对了,他是个天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