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村上春树创作——电视人短篇集

电视人

《电视人》这部短篇集，共有六部短篇小说。
《电视人》、《飞机》、《我们时代的民间传说》、《加纳克里他》、《行尸》、《眠》。

[01]先说《电视人》

简洁概括《电视人》的话，这是一部表述电视夺走了人们之间的交流和沟通，人们渐渐失落却又想极力追寻什么的故事。

这部小说通过描写幻想而又仿佛触手可及的小型电视模样的人突然闯入作者家里的故事，向我们展示了世界的扭曲以及变形，以及思考人们在这种扭曲和变形当中的生存状态。说实在话，小说写的不好，因为模仿痕迹较重。三流以下的作家也有模仿，我们一般不怎么苛责，但村上这种大牌作家模仿，作为读者，我们就不能通融。如果说他在通过这部小说向卡夫卡致敬，那倒也无可厚非，可通篇没说那样的话，我们不由要追忆起《变形记》了。

电视人这部短篇不乏村上一惯的阴柔写法，开头的一句话比较震慑人心：电视人来到我房间是在周四的傍晚。就这一句话，15个字，竟然传达四个信息：“电视人”、“我房间”、“周日”、“傍晚”，言简意赅而又信息量巨大，这是作为职业写作者玩文字的基本功，收放自如。

小说立意虽然已落窠臼，但文字魅力一如往昔，还是村上风格，婉约、阴柔、大量形容词、精炼的人物对话、大篇幅的心理和环境描写、雅致的结构。你总是不知不觉当中，已然走到了结局。

[02]《飞机》

其实这部短篇的全名是《飞机——或他是如何像念诗一样自言自语的》

首先，名字像老奶奶的裹脚布，臭长。我向来不喜欢长名字的命题，长名字的命题太矫情，除非是女人所写，另当别论。

这部短篇有两个地方值得借鉴，一是女主人公在等电车时的心理描写：人心这玩意儿，我想怕是深井那样的东西。谁都不清楚井底有什么，只能根据时而浮上来的东西的形状想象。二是末尾倒数第四段：两人沉默有顷。桌面上，咖啡不断变浑，不断变凉。地轴旋转不休。月球让重力悄然发生变化，致使潮涨潮落。时间在沉默中流逝。电车在铁路上驶过。

对于第一处，是个好比方，很细腻的比方。对于第二处，所有后面的话都是在渲染第一句，即两人沉默有顷。这就是详略的写法区别，我们说沉默，你会怎么写沉默？是只写两个人面对面不吱声的坐着还是扒出陈年烂套塞上一句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但村上不这样写，他用“咖啡”“地轴”“月球”“重力”“潮涨潮落”“时间”“电车”等一大堆名词的存在状态去描绘去渲染什么叫沉默，这就是高手。他不但让读者看到沉默，还让读者感受沉默，阅读体验身临其境。

这部短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03] 《我们时代的民间传说》

又来了，全名是《我们时代的民间传说——高度发达资本主义社会的前期发展史》

受不了名字太长的矫情。我的鸡皮疙瘩已洒落一地……

简要描述这部小说的话，是一部关于女生在结婚之后向当年的男同学兑现上床承诺的故事。不过结局打破承诺，男一号把持住了内心深处的一根弦，只是抚摸，并没上床，跟胡适的发乎情止乎礼异曲同工。

这部小说告诉我们两点：一是日本人在处女情结方面比中国人更传统；二是日本女人立完牌坊竟然还愿当婊子。不知该用开放形容亦或他词。不过本篇有两个地方值得我们学习，一是作者以主人公的口吻介绍了自己的写作方法：我作为小说家——讲故事能手——要将一系列断片前后排好，再小心翼翼地用强力胶粘在一起。这句话给我们爱好写作的朋友一个强烈的信号和方法。第二处，小说后半部分女主人公藤泽嘉子说出的承诺：我说，万一……万一我和你分手，我也会永远永远记着你的，真的，绝不会忘。我真的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这你也知道吧。只是那和这是两码事。假如这方面你想得到什么许诺的话，我可以许诺：我和你睡。但现在不行。要等我和谁结婚后和你睡。不骗你，一言为定。

这个经典对白，奠定了小说的故事基调，也暗示了后面的线索和结局。

[04]《加纳克里他》

小说很短，但却是一篇充满暴力与血腥味的小说。

要写现代社会上的那些被环境、工作、生活以及各种压力围剿得喘不过气来的人类，就要用故事的方法去描绘，村上就编造了这样一个恐怖的故事，来写都市社会受压抑下的人类。妹妹的名字叫加纳克里他，跟姐姐住，姐姐以听人体的水声为职业。而她自己却总受到各种男人强奸的企图或行为，村上用第一人称自我描述：

男人们一看见我，就全都要强奸我。只消看我一眼，就无不想把我按倒在地，解开裤带。我认为自己确实漂亮，体型也极好，胸部硕大，腰肢苗条，自己照镜子都觉得性感。在街上行走，男人全部张大嘴巴看我。

就是这样一个主人公，被一个虎背熊腰的警察入室强奸，强奸一半，被她那刚回家的姐姐撞见，姐姐把警察杀了，并割开了喉管，血放净，人干瘪，然后把尸体埋在了后院的地里。然而当主人公人黄腾达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之后，却被一个绿眼睛的雄壮男人突破层层戒备，最终被他粗暴的强奸了，强奸还没完，先奸后杀，她的喉管被强奸犯给割开，血脉喷涌，就在这个时候，她终于像姐姐那样听到了人体的水声——自己身体的水声。

这是一篇非常日本化的作品，异形、变态、臆想、幻觉、行尸、梦魇、强奸、空无。充满日本国土。如果以读者的角度去理解这篇小说，就不得不多读一些村上的文章，比如接下来的这篇《行尸》。

[05]《行尸》

在32开的单行本上，这篇小说只有五页。我真的不想多说一个字，因为你花几分钟看了之后，会立即想到迈克尔杰克逊一首名为THRILLER的MV。

[06]《眠》

也是一部以第一人称写的短篇，通篇用我各种失眠去猜测分析和反省我的工作生活以及人生的意义。

在这部小说里，村上用了他一贯的手法花费大量笔墨去借用主人公的躯壳而反思灵与肉、唯物与唯心的哲学命题。

“我”想，纵使肉体不得不被倾向性消耗一空，精神也还是属于我自身的。——这句话是典型的在思考灵与肉的问题。到底是灵之对肉更多，还是肉之对灵更多？一直在反思。

如果死这一状况并非休息，那么我们这充满疲惫的不健全的生到底又有何希望呢？——探讨生与死的命题，换句话说，就是唯物和唯心的命题。最后作者又说：死可以是任何东西。这就是下了定论，是高度的唯心。

还探讨了思和在的问题，比如主人失眠时又一次思考：那么，我的人生到底算什么？我被倾向性地消耗，为进行治疗而睡觉。我的人生岂非仅仅如此周而复始？岂非哪里也觅不到归宿？——这是思和在的问题。总之，作者通篇把小说的主人公写成了一个精神衰弱到近乎精神分裂状态的一个患者的生活思考。是一部探讨哲学问题的小说。我必须要说，读起来比较累，问题尽管很雄伟，可是阅读体验不好。

如果你有挑战自己极限的欲望，可以看看这部短篇小说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