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森林之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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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梦】

重庆归来每入睡,脑袋瓜子里必定是一副完整的重庆旧画面,破败灰色楼体巨大空洞窗户,一个人都没有。旧城在消失,且永远跌落在过去的时间里。而我的梦,是旧梦,无关重庆此刻所有繁华盛世。

选择去重庆渡一个长周末,内心是忐忑的,你不了解它的前世今生,也不懂它的人文历史,虽然已使劲恶补。但因你的心为这个城市已经长草许久,秋天都要过完了,杂草荒芜枯败,怎么过温暖的冬,你得去重庆割草,就是这样的心态,所以奋不顾身选择了重庆。

它和任何一个大城市都一样,商业中心高楼林立,解放碑CBD浮华盛世足可以窥见一隅。高层建筑物拔地而起,如钢筋水泥混凝土密织的森林、在城四周黑压压地扑过来。灰色天空,灰色坡道,连路边的树都披上一层厚厚的灰。

所有的楼房都使劲往高空里造,仿佛就是要离太阳近一些再近一些。新城不断建设,旧城穿插其中,老城里破棚区巨大的拆字告诉你这个城市日新月异万象更新中。

它是一个山城,是长江和嘉陵江交汇的一个城,终年水汽弥漫,因山,消散不去,又成了一个雾城。

它的出口在上方或者下方,你不断跋涉最终也不一定有明亮的光在等你。

它交通便捷,大桥、索道链接江两岸,轻轨穿城而过。在重庆只要一坐上出租车觉得自己就完蛋了,你只感觉到飞速、旋转、上下和眩晕,五脏六腑进入备战模式。经历过重庆的几十弯上百弯,这世上所有的山路弯路都不值得一提了。

它有民国政府最后的遗迹。曾经的南京政府的永久陪都。读重庆必须读人文。它是红岩之地,杨虎城大将军、江姐、小萝卜头,渣滓洞和白公馆遗址记录了这一切。1949年11月27日,那一场杀戮是歌乐山永远的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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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器口古镇】

这样的古镇中国有无数个,磁器口不一样是往高处走。越走越有生活的旧日痕迹。重庆人生活节奏一定快不起来,那么多坡路阶梯首先你得慢慢走啊。所以小动物也都懒散的,猫咪胖乎乎在睡觉,狗狗懒洋洋打盹。

有的人家门口会有简单涂鸦,破旧老房子就散发出一些文艺气息,老年妇人坐门口读报,青苔爬上墙体,真的老。

偶尔又一个触目惊心拆字,明确告诉你时代车轮滚滚向前,像这个城的轻轨,永远不停息,东奔西突,把人们到处搬运。

人们到重庆估计都要来磁器口,所以古镇一条街繁忙拥挤可用摩肩接踵来形容不为过。

街道两边清一色店铺,卖重庆小面,卖辣椒,卖麻花、卖串串;那打银子的人头也不抬专注于活计,织布的也只管织布。但店家都有出力,好听的重庆方言叫唤着来吃来坐来围观。这里叫小重庆。还有当地特老人卖毽子和土匪烟。

巷子深处各种个性小店,手工皮具咖啡店小酒吧搞摄影的穿珠子的替人画画的等等,密密匝匝的沿着阶梯或上或下。嘉陵江边,是那旧日民房,重庆的印章啪地盖着,要得!重庆的味儿。

在这人口漫漶地,偶尔夹进来的大戏院倒是让人心动,看戏歇脚。转运楼边是其一。重庆版白蛇传让人忍俊不禁,剧情紧凑外加现代搞笑台白以及最后的变脸高潮,看完了,笑一场,也真的是忘记了这是白娘子的爱情悲剧呢。不过看白娘子还得在西湖比较好。

如果说我对重庆曾经有什么印象,我一定会说辣和嘉陵江。空气里漂浮着花椒和油辣椒的味道。满溢出来的辣油香气,使人一边咳嗽一边打喷嚏一边味蕾翻动,尝试着吃,辣得鸡皮疙瘩满身汗水喉咙沙哑,那种经历生平第一次吧。从串串吃起的,等到吃刘一手火锅的时候味蕾就麻木了,吃得无声无息的,一边拒绝一边使劲吃。水深火热相爱相杀。

从小读的台湾人写的书里,都会提到嘉陵江,好美三个字,以为这是台湾的。一直到年稍长,才明白国民政府当时的陪都是重庆,重庆有嘉陵江,而国民政府最终在重庆前往台湾,对当时跟去台湾的人而言,嘉陵江远远不是一条江,是乡愁,是一辈子都惦记的故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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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崖洞和朝天门】

看过一本书里写洪崖洞仿古建筑群是最恶俗的建筑,不敢立即点头认同也不喜欢这样的说辞,旧的早已不在了,新的只能来。也看过人家写文章说洪崖洞夜景如千与千寻,当我站在洪崖洞江边回看那夜景时候,我想说的写这个文字的人极其不负责任,对不住宫崎骏。不过在那样的建筑群里吃饭逛街喝啤酒观夜景还是感觉很好的,尤其你明明在平地上走着,乘了一个电梯到了地下九楼,发现到了另一个平地,江边。有点奇异的感觉,只有重庆才会有吧。

有谓朝天门是泰坦尼建筑,也觉得不好看。朝天门是早就不见了,地名沿袭。坐在两江汇合处,看城看山看水对面的建筑群,再看看身后的朝天门三个字,怀古之情都没了。江边有青年乐队唱歌,长江边唱赵雷唱许巍,觉得情怀更开阔。每个城都有这样的理想人群,他们在街头独自歌唱。只是重庆的城管应该更宽宏吧,瞧瞧那满街的摊位就知道了。记得青岛栈桥上也有青年唱歌,一会城管就来了。青年就羞涩说马上走。

在重庆的街头走,仍然会时不时地看见脚力,他们拿着一根棒棒,在城里溜达等待活计,也萧条。这个活计有点像多年前大城市路边举牌带路的,现在也慢慢消失了。

也有那挑担子沿街贩卖的,像回到了我的童年时代,亲切得很,看看那满满的箩筐里,都是生活的必需品,价格也不高。边爬坡边贩卖,走累了就坐路边休憩。一会就围着讨价还价的人群了。

山城的夜晚是彩色的,比白天的灰色多了高端大气也多了浓厚商业氛围,楼体上大型广告层出不穷,是另一番景致,相对于白天密集的人口和变换多端的道路而言,夜晚城慢慢静了下来有一些空灵。沿江走,你会忘记你白天走过的路,明明那里有破旧的永不见光的地下房子,明明旧棚建筑补都不补不了,明明道路上弥漫着灰尘,这一刻都不见了,只有山与水交相辉映。人也只是个小配角,在摩天高楼里或在第二个地下五层的平面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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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桷垭老街三毛故居】

不要问我从哪里,我的故乡在远方。

三毛故居,门口字样三毛故居茶社。故居在黄桷老街里,走过一整片破败的写满拆的房子便到了,院子里一棵大树。屋顶上落满黄桷树枯黄的叶子。几个人在打麻将。一个老婆婆在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飞快地跑。

说是故居,她也只是在这里生活了几年不知事的童年而已;说是茶馆,也是没有人真的要你来喝茶的,几张竹凳子,可以随便坐。进门是肖全1989年帮三毛在成都拍的老照片。巧笑嫣然伊人早已不在了。1990年三毛曾回重庆,归去不久自缢。是不是人生最后一个心愿已领,此生再无盼,说走就走了,回不来了。

如果往我童年的人生来看,这一辈子里前半生对我性格塑造影响最大的肯定是三毛。我在小学里就读完三毛几乎全部作品。在一个海边小渔村里生活的小女孩梦想是撒哈拉是西班牙是台湾,这一点都不可笑,她始终默默向往的是未知的一切,未知使生活充满热情。

而此刻她坐在三毛出生地,重庆黄桷垭老街。但再也想象不出当年在这里生活过几年的小女孩与这里的干系了。

隔壁秋千上坐着两个随父母来旅行的绵阳小女孩,她们在玩过家家的游戏,用对话的形式以及假如。

粉色女孩说今天晚上我请你吃火锅,10点见。最好的最贵的火锅。

另外一个说不行啊我晚上要弹钢琴和做作业的,除了不打跆拳道样样都要学。

粉色女孩说假如。你不要当真。

另外一个说那好吧。我等你不见不散。

两个小女孩说完咯吱咯吱笑。愉快的声音在山坡里传远,院子在半坡上,长满了竹子和杂树,葱蓉一片,和整个重庆看起来的灰蒙蒙倒是不一样的。要是三毛现在还在,让她在黄桷垭的老家终老,她一定是愿意的吧。住在半山上,秋弄露水寒,伊是山中人,来去皆逍遥啊。

出得故居,沿街皆是贩卖,橘色的月亮柿子,红得浑然忘我的山楂,煮熟的菱角,绯红小苹果,当地产猕猴桃……有人家门口坐着几个老人聊天,白色猫咪转来转去,辗转反侧柔情无比样。骑自行车的年轻人很帅,在重庆连走路都很吃力,所以骑车在我看来是挑战自我。

有民间,就有喜怒哀乐;有新的肯定就有旧的,而旧的必定要被新的取代了。

破房子上有拆字,听说不久这一片也拆了,那三毛也就没有故乡了吗。

心安处为乡,怎么说才好呢,三毛都西去很久了,只是我们这些来的人带着自己的情怀而已。我们的故乡不都是这样慢慢地拆着拆着就不见了吗。

"如果有来生,希望每次相遇,都能化为永恒"。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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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森林】

远在异乡的人们……在哪里……在哪里……左小在唱歌,像喝了这世上所有酒后那么孤独地唱着,在哪里….在哪里…

入夜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沿着城的道路游走,忽上忽下,夜晚的道路干干净净,除了施工的车子不适宜地轰隆驶过,这个城的夜晚是亲切而真实。这个时候你用不着去思量新城旧城,在夜晚它们渐渐面目清晰,不再上下高低重叠,而成为另一个完整的重庆城。

去洗头发去买香烟去买老面包以及心心念的红色柚子。过通远门附近,古之情怀茫然来,那门那青石那半截城墙都是那过去留下的。许多年前,外族骁勇好战,忽必烈强攻重庆,通远门失守,这是其一。第二次失守虐杀便是明末清初张献忠率10万起义军攻城,进城后大肆虐杀,“城中男女皆断右手”。如今通远门意境悠然,少了战争萧杀,多少代人城门里过。出了城门七星岗从前一片乱坟岗也早就是是繁华的大都市了。

突然那个咖啡店就出现在马路对面了。

迷雾森林。一个咖啡店的名字。

越过天桥到了咖啡店。点了拿铁和焦糖。朋友在孤独的小舞台上唱了一首歌。

越走越孤独的旅行,在这个咖啡店里一切都慢了下来。读北岛的诗歌:

“是历史妨碍我们飞行,

是鸟妨碍我们走路,

是脚妨碍我骂做梦”(北岛.新世纪)

给远方的诗歌,像梦一样,我今晚的梦不知道会不会有翅膀。后来深夜如梦来的依然是重庆灰蒙蒙的天空。雾里看不清。

也许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冲破迷雾森林的过程吧,她必须在茂密蕴郁里不停寻找光线洒落下来的地方,坚定勇敢地走向那个未知的出口。


就让我的重庆小行停留在迷雾森林的夜晚,

再也没有一个词汇比迷雾来得更适合重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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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阅读。很努力整理好。

这篇太难写了对我而言,是硬伤。

灵魂浮躁,未免不安,愿得我自己的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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