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賴,故我自由》Ⅳ 三島由紀夫&檀一雄ver.

 滴答、滴答,時間流逝的聲音。

 滴答、滴答,老師的書房好安靜啊。

 滴答、滴答,這間房間永遠都是這麼安靜了。

 因為老師不會回來了。

 啪搭、啪搭,鞋底拍打地面的聲音。

 等等,為什麼?

 從書房中的軟靠背椅跳了起來,空無一人。必須警戒……身為國王,不能輕易展現驚慌的神色。是的,身為國王,我要用政績換回老師的信任。

 「喲,三島由紀夫。」我聽見了討人厭的聲音,那個讓我執筆寫出千百篇罵人不帶髒字的文章的混蛋。「許久不見,太宰治。」我沒有轉身。

 「哎呀,你根本沒有轉身看我怎麼會說好久不見呢?」我聽見了細微的金屬敲擊聲,「太宰治!不要動老師的武士刀收藏......不只你一個人呢。什麼名字?」我轉過身,發現偽裝成書櫃的一個密道入口前站著太宰治,他正撥弄著武士刀上的金屬墜飾。他身旁還站著兩個男人。

 太宰治聳肩,「我的學生田中英光,朋友織田作之助。」原來這種傢伙有朋友,甚至還有學生呢。「這條密道是怎麼回事。這樣闖進本王的城堡,知道這是重罪吧?判你一百個死刑都綽綽有餘喔,太宰治、田中、織田?」我冷笑看著他們。

 「你不知道密道的事嗎?」太宰治用非常驚訝,近乎於同情的眼神看著我,半遮著嘴,「這可是梶井先生親口告訴我們的哦!」

 老師......?這不可能!

 「你一定覺得不可能對吧,三島由紀夫。」太宰治笑了,「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啊!田中君,麻煩你告訴你眼前的這個笨蛋密道是哪裡來的。」

 那個田中點點頭,「在下明白了,太宰先生。陛下,這條密道根據梶井先生說,是他親自設計,親自建造出來的。」田中微微向我鞠躬說道,「建造的目的坂口先生沒能問出來,但判斷應該是為了離開王宮而建......」

 「胡說八道!」密道這種東西絕非一天兩天能建造的,難道老師早就想離開我身邊嗎……為什麼......老師,為什麼!我不夠努力嗎?我不夠認真嗎?我的宴會不夠華麗嗎?我的楯之會不夠強大嗎?

 「來人!給本王把這三個無禮之徒拖下去!」我氣急敗壞的大吼。

 「……來人!沒聽見嗎?我說來人!」侍衛呢?楯之會的士兵呢?

 織田開口了,「三島,別叫了。侍衛什麼的,我已經解決掉了。」語畢,織田亮出一把左輪手槍。

 「你……你膽敢把本王的侍衛……光憑你一個人……」「沒有啦。」織田澄清,「敲暈罷了。」織田示範著用槍托擊暈的姿勢。

 我忍著盛怒望著眼前三名惡徒,「今天是來造反的嗎?是來推翻本王的嗎?」

 「啊,嗯,確實如此呢。」太宰治隨意說道。「你們要怎麼做?衝過來殺死本王嗎?」

 「不會,好麻煩,而且梶井先生應該說過要取信於民吧?直接用殺戮來奪位好沒品!太宰大帥哥才不會幹這種事……」「推翻本身已經很沒品了呢,太宰先生。」

 我冷哼一聲,「是嗎?老師連這個都告訴你了啊。」我以為我是特別的呢,老師。「難道你覺得你能贏得春雪國民的支持……」

 「有何不可?」太宰治,表情變了,由輕軟浮動的散漫轉變為銳利而堅定的自信。「無賴派的後援有一個論文能手呢。」



 「一雄,把剩下的傳單發完。中原,麻煩你去趟報社向小林拿新一批的傳單,謝謝。」坂口君麻利的下達指令給咱和來幫忙的中原君,接著走上春雪城中央的高台,盡情抒發他的理想。

 「春雪國民諸君!吾輩要向各位吶喊,『春雪國民以及春雪本身都應該墮落』!」坂口君盡全力闡述著他論文的道理,咱則將列舉三島君惡劣事項的傳單四處發送,「吾輩要振臂疾呼,『春雪及春雪國民都必須墮落!』」

 台下民眾有的讀著傳單,有的專心聆聽,簌簌的交談聲不輟,叫好聲越來越大,坂口君的演說正緩緩凝聚著民心,「三島由紀夫的宴會總有一天會壓垮春雪的經濟!吾輩必須說,楯之會只會造成更龐大的支出!楯之會並不會讓國家更美好,謊話連篇!謊話連篇!謊話連篇!」



 「知道了?現在的狀況。是誰贏了呢?三島由紀夫。」宴會,蕭條?楯之會,壓力?這些我從來沒有思考過,為什麼老師沒有告訴過我!不,老師有。但是,我並沒有聽進去。我終究只是個粗鄙的王罷了!

 「為什麼不惜做到這個地步,太宰治。」我癱倒在靠背軟椅上望向掛著笑容的太宰治。這個笑容好熟悉,那種用量角器調整出來的無懈可擊,是誰?不,別去想了,或許那人已經不是我有資格記得的。

 太宰治加深微笑的弧度,「因為我討厭你啊。所以你趕快退位啦。」

 「是嗎。」我走向窗邊,遠處的群眾慢慢聚向王宮,差不多是要叫我退位的吧。「田中,本王命令你帶太宰治走。這是本王最後一個命令。」我看著田中臉上複雜的神情,「是的,陛下。」田中推著滿臉寫著「我不想走」的太宰治從原本的密道離開,啪搭、啪搭,鞋底拍打地面的聲響,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老師也是這樣離開的嗎?啪搭、啪搭。

 織田轉頭正要跟著離開,「等一下,織田。你留下。」織田困惑的回頭。「你聽過介錯嗎?」我苦笑遞給他那把老師最愛的武士刀。

 「織田,請你轉告我親愛的春雪國民,請他們好好聽一聽,靜一靜。告訴他們一個男人正在賭上生命和他們講話,好嗎。『各位春雪國民,如果在這裡不站起來的話,春雪是不可能改變的。各位只會永遠的,成為普通的、你們不希望成為的臣民而已啊。我已經等了好久了,春雪再次輕輕飛舞起來的日子。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然而,我只再等……最後的30分鐘。各位是堅強的春雪國民吧。如果是的話,保護自己所追求的吧。為何要為了將各位否定的一切,向著將各位否定的暴風雪低頭呢。只要粗鄙的本王,不,粗鄙的我還在,各位是永遠無法得到救贖的,是嗎?』告訴他們,織田,告訴他們。」手起刀落,春雪的潔白染上一層紅色。喂,織田,你知道介錯嗎?你知道的吧。幫幫我。「告訴太宰治,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告訴老師,不,告訴梶井,我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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