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画家。

居无定所,时常蜷缩在绿皮火车的角落,蓬松油腻的头发加上嘴里含着的两块一包的劣质烟,让周围的人对他敬而远之。

如若不是背后背着画板与纸笔,真的无异于乞丐。他并未指定在哪下车,一觉睡醒后在哪便在哪下车,这被他称之为随缘。

他在这座城市里漫无目的的游荡,恰巧被我注意到了。我注意到他倒不是因为他这行为艺术般的造型,毕竟这才是艺术家的形象,只是我发觉他无论走到哪,都经受着谩骂与讥讽,带着零星的几个黯淡无光的钢蹦离开。这也是他生产的必需品。

他自称自己有绘出众生所思所想的能力,当然所有人都对此呲之以鼻,我也包括在内。我走到他面前蹲下,丢出两个硬币,闪亮亮的,滚了几圈之后到了他的面前,原地打转几周后便不动了。“给我看看你的画。”我戏谑的对他说道,他瞥了我一眼,并未作答,深啐了一口烟,缓缓的朝我吐出一口缭乱的烟圈。

我剧烈地咳嗽着,以此来表达对吸了一口劣质二手烟的不满。他默默地抽出一叠画,那游离的目光似乎一只眼睛看着我,另一只眼睛咕噜转着打量着街上的行人。

我随手抽出一张,画的是一捆麻绳。这麻绳,画的一点都不像麻绳。“麻绳?你认为他一直盯着你就是在想一捆麻绳?”我不禁失笑,简直荒谬。

他干瘪的嘴唇抽搐了几下,乌黑的喉结上下抖动着:“木受绳则直,可度量准则将人绳之以法,也可在人为难之时给予希望。”他又深啐了一口烟,继续道“有一个地方,四面皆徒高崖,他们只能喝着泛黑的河水,吃着用泛黑的水种出来的泛黑的米。有人想要帮助他们,他没有足够的财富将他们救上来,于是就抛下了一根长绳,爬上去的人就能为他工作。”

他的声音真是难听至极,但口齿却异常清晰。我问他:“山崖那么高,他不是在害村里人吗?”“总会有人跌下来摔死,但爬出去的人见到了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好的生活。只是”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都市里,有认为自己心有善念的人。他们认为这太残酷,也谴责他利用村民为他劳动。就斩断了绳,拿绳把出来的人捆起来,送回了家乡,继续和泛黑的水,吃泛黑的水种出来的泛黑的米。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

“好一幅画。这麻绳,画的真像麻绳。”我低声赞叹的,只是作画的人,早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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