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宋词（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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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瀚的宋史，只给了李之仪轻描淡写的几笔：字端叔，自号姑溪居士、姑溪老农，沧州无棣（山东庆云县）人，北宋中后期“苏轼门人”，官至原州(今属甘肃)通判。存著有《姑溪词》一卷、《姑溪居士前集》五十卷和《姑溪题跋》二卷。真正让千年后的人们记起他的还是那首家喻户晓朗朗上口的《卜算子》，压倒古今多少言情之作。

《卜算子·我住长江头 》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首小令只有四十五个字，明白如话，却言短意长。全词围绕长江水复叠回环，以“日日思君不见君”为主干，展现男女的相思离恨，起伏动荡，深得民歌神韵。很容易让人想起《上邪》中那位痴情女子发出的铮铮誓言：“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可谓异曲同工。

      公元1103年，李之仪得罪奸臣蔡京，被贬到太平州（安徽芜湖）。之后，祸不单行，女儿儿子相继去世，与他相濡以沫四十年的夫人胡淑修又撒手人寰。此时的李之仪跌入人生谷底。庆幸的是，在他万念俱灰时，一位奇女子走进了他，并为他生儿育女，她就是当地的绝色歌伎杨姝。杨姝是个有正义感的女子，黄庭坚被贬当涂做太守时，就曾为他弹了一首古曲《履霜操》，留下佳话。黄李为好友，在听说了李之仪的不幸遭遇后，杨姝又为李弹了那首《履霜操》（《履霜操》讲的是伯奇被后母逼死的故事，这和黄李屡遭陷害的经历有振。），曲子一响起，李之仪心中的隐痛一下子倾泻出来，感动涕零。这一年的秋天，李杨携手来到长江边，面对奔流不息的长江水，词人心中涌起万般柔情，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

      词的上阙以“长江水”起笔，从“头”到“尾”，营造出了一种辽远意境。紧接着，词人又借助“共饮”的生活细节，牵出她“日日思君”的心事。词的下阙依然以“水”来比喻“离恨”，而这种离恨像江水幽远。词尾“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自然地沉吟出她炽烈的心声。

      另有一解说，此词是对皇帝含蓄的指责。李之仪把自己比作相思的女子，闺怨其实是仕途的不得意，自己对皇帝是忠心可表，但屡遭陷害，根本得不到皇帝的理解，自己心与皇帝心之距离可以用长江头与长江尾来比喻。   

      翻开历史的章节，北宋宋徽宗赵佶时期政治最为腐朽。赵佶是个顶尖的艺术家，他创造的“瘦金体”独步天下；他擅长绘画，开精谨细腻工笔画之先河；在宗教、茶道、音乐、收藏等方面皆有很高的造诣。但他绝对不是个好皇帝，他醉心于艺术，把朝政交给了蔡京、高俅、童贯、杨戬等四大奸臣，蔡京更是只手遮天，所有政见不和的人都被罢官、流放。李之仪被蔡京陷害贬官太平州后，面对滚滚长江水，发出了“只愿君心似我心”的呐喊。

      江水深沉，究竟埋藏了什么故事？只好把秘密托付给时间。不过，吟着“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我还是幻化出在水一方的伊人探身取水，总以为装一罐的相思，就可以安然一世，在有情的岁月里与所爱之人暮暮朝朝。

      都说江水无情，从来不为任何人驻足；我要说江水有义，至少它不会为翻腃的尘海转身。江水不竭，情思无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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